在場的都是聰明人，自然明白了對方意思。“我會讓工商協會，牽頭調查那些壞孩子的商業關系網絡的。”老姑奶奶說。“國會的紀律委員會也會行動起來的。”舅姥爺說。“安全部門也需要整改了。我會換上可靠的人選的。當然了，游擊士協會那邊或許也得動動手術。只不過，他可是國際組織。政府部門是不能干澀他們運營的。”芬恩·貝倫凱斯特說。“我會請天秤國際銀行和標準航運協會，從贊助者的角度提出意見的。”老姑奶奶又補充了一句。“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我最近還在洛撒盤了個山地養銀絨羊駝，等到明年就可以給大家寄腌好的山火腿啦。”亞妮對大家表達了誠懇的感激：“尤其是您，姑奶奶，這種羊駝做的山火腿細嫩好消化，很適合您用的。”“那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很快的，所有的大老們都離開了會議室，卻剩下了一個費諾·貝倫凱斯特，用甚是復雜的目光凝視著自己的女兒。亞妮一邊慢條斯理地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一邊隨口道：“有事您是可以直接說的。”“亞妮，涅菲的后續，可以確定了。但是，那個克哈之子，你到底準備怎么辦？”“姑且，可以先看看……”亞彌妲沉吟了一下，意味深長地道：“爸爸，疫苗其實是失去了活性的病毒，是這樣吧。”費諾瞬間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哼，注射疫苗的二十四小時之內，忽然發燒也是時常會有的。”“那不挺好嗎？我發低燒的時候頭腦更清晰，五歲覺醒靈能的契機，也是發了一場低燒呢。”費諾發出了一個悠長的嘆息聲，再次用夾雜著欣慰、惋惜和失落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女兒。亞妮終于被老父親的目光盯得有點坐立不安了，嘆了口氣：“我知道您最近很閑，那干脆就請泰托斯叔叔去打兩場天球，就是您和他，其余的球員都是姑娘的那種。或者開著小游輪到哪個星漢燦爛的星系去開個海天盛延什么的，安慰他一下嘛。”“我會去的，不過至少得等到下個星期，等他氣消了再說。嘖，明明是你們這些小輩胡作非為亂釣魚，結果還得我這個快六十歲的老紳士，去替你們收拾手尾。”費諾咧開了嘴：“海天盛延什么的……你知道那家伙不好這口，當上大統領以后就更道貌岸然了。到時候，就請寰宇披個條，讓他去《骷髏中隊》探班吧。”“哦，大統領對這部電影感興趣的？”“他有個伯父是骷髏中隊的一員。”費諾·貝倫凱斯特并不準備在這個問題上討論太多，只是道：“所以，你是真心想要對蛇動手嗎？”亞彌妲點了點頭：“最近有個家伙老說什么黑手套啊，濕活掮客啊，左手倒右手之類難懂的話。這讓我相當的不愉快。所以還是把這個宇宙打掃一番，自證清白。”費諾頓時惱羞成怒：“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這個原因還不夠嗎？”亞妮笑道。“那個小家伙，那個小家伙隨便陰陽怪氣幾句，對你就這么重要嗎？”“很重要啊。”亞妮用敘述客觀事實一樣的言辭道。費諾·貝倫凱斯特深深地看了看女兒的笑臉，卻完全看不出除了營業用笑容之外的情緒，頓時覺得怪心酸的。實際上，女兒在五歲之后就已經很有主見了，十歲以后便從來沒聽過自己的話了。到了現在，她甚至可以反過來支使自己了。“……亞妮啊，其實在歷史上，我們并不是沒有試圖將環世之蛇徹底剿滅的。”“我知道的，爸爸。家里面留下的歷史記錄我也通讀過。嚴格意義上，我們老貝家就是靠著宰蛇起家的。”亞妮笑道。“是啊，宰了很多次，但蛇還是在那里。其實，我的小天使，蛇沒那么重要。”亞妮嘆了口氣：“爸爸，你還是不明白啊！就像是您說的，蛇其實并不重要。它和虹薔薇的祖先的關系不重要，是和聯盟歷史的陰暗面糾纏的過往不能重要。甚至有沒有它們，也都不重要。”“那么……”“可是，爸爸，您為什么對蛇的安危這么上心呢？是想起和哪個蛇首的青春歲月了呢？黃昏？深淵行者？還是‘現在’？”“并沒有誰！我和蛇的過往都是一些機緣巧合的誤會！偏就是泰陀斯那家伙當成了威脅我的把柄。可是，亞妮，我的天使，你不能聽風就是雨，詆毀你這老態龍鐘的衰弱的老父親。”“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可以把事情做得稍微絕一點了。”貝大小姐捋了捋自己珀金一樣的發梢：“爸爸，歸根結底，世界的平衡已經非常脆弱了，大戰隨時有可能爆發。在這個過程中，我不想看到一群行事毫無邏輯的瘋子在背后搞事。所有超過了計劃的意外性展開，都會讓我非常地不愉快。”費諾頓時恰如其分地露出了驚慌的表情：“咦咦咦，大戰要爆發了嗎？”亞妮瞇起了眼睛，面無表情地看著表演浮夸的老父親。“……你這是什么表情啊？爸爸我啊，是真的在為世界的和平而擔憂的。是的是的，帝國和我們的地球小朋友在新大陸有點不太愉快，但總還是沒打起來不是嗎？我們不是正在華胥談嗎？只要可以談，就還沒有到必須兵戎相見的地步。你的泰陀斯叔叔也確實不希望戰爭爆發，希望可以維持宇宙的和平穩定。我發誓，這確實是他的想法。”“可是爸爸，聯盟從前年開始就在擴大新大陸艦隊的規模。這也是泰陀斯叔叔的命令。”“……呃，這不是為了抵達掠奪者入侵嘛。未雨綢繆，這才是成熟的政治家行事。”費諾道。“掠奪者當然是個麻煩。黎明星域都快被聯軍艦隊翻了三五遍了，到現在還沒抓到大可汗，真是丟人。下次見了橘貓，我會好好嘲笑她們一番的。”亞妮隨口道：“當然了，只要能維持和平，我們是可能以投資和技術的方式，介入那個環的開發的。而且只要把我們引進來，共同體對上帝國也會更有底氣的。這便是泰陀斯叔叔的盤算了，是這樣的吧？”費諾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道：“和平是值得去努力的，亞妮。虹薔薇不是對面的那些貪婪殘暴的老龍，不需要靠著撕裂獵物來維持威嚴。”“我并不否認這一點。可是，努力并不一定會成功，便需要做另外一手準備。”亞妮笑道“可是，很遺憾，就算是以我們的能力，也還需要兩到三年時間，才能把真正的巨像做出來。在這個期間，我們和地球人一樣，披的都是虎皮。越是在這個期間，我才越是需要讓局面干凈一些的。”費諾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過了一會，才嘆道：“好吧好吧，你想要干什么便去干什么吧。哎呀，我的女兒哦，你可必須要了解，家族歷史上每一位強勢的家長上位，都會去斬蛇的。涅菲的斗爭，家族的斗爭，經濟危機，還是和帝國的沖突，所有國家和家族的領導者，需要威望的時候，都會通過蛇來處理問題。”“您這話說得，讓我忽然都有點同情他們了。”亞彌妲不由得捂著小嘴，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可關鍵問題在于，你準備怎么去弄死他們呢？蛇的總部……呃，這次蛇的總部在哪里，我們真的不知道。”“那就打個賭吧，爸爸。”亞妮將手擱在了寫字臺上的太陽神之書的封面上，笑道：“如果我在這兩個月之內，找到蛇真正的巢穴，那您就得隨我出征，親自出手，絕不放水。”“唔……”“反正家里面就您最閑了。”亞妮笑道：“如果我找不到，明年您六十大壽的時候，我親手給您烤個大蛋糕如何？正好認識了一個廚藝出眾的閨蜜呢。”“一言為定！爸爸等你的好消息。”費諾·貝倫凱斯特咧嘴露出期待的笑容，向女兒比了一個大拇指，旋即關掉了通訊。虹薔薇的公主翻了個白眼，手指離開了太陽神之書的時候，便已經得到了億萬公里之外發來的信息。她站起身，緩步走到了舷窗外，看向了星空盡頭的洛撒母星。一眼望去，那是一顆非常正常的蔚藍色自然行星，像一枚瑰麗的藍寶石。不過，如果再看仔細觀察一番，便能從星球地表上看到許多平坦得有些不自然的地形。對軍事稍有了解的人一看就知道，這分明就是被龐大的熱核武器洗過地的狀態。“原來如此，果然洛撒王陵附近出現了靈性反應了嗎？”亞妮笑道。她揮了揮手，身邊便彈起了一個文檔的投影，標注著“薩爾文伯爵行蹤記錄”。再打開文檔，根據目錄翻到了倒數第三頁，赫然便跳出了薩爾文伯爵以環境保護專家的名義，進入洛塔克星系的全部入境記錄。同時還有他抵達洛撒母星之后，和當地自然生物學家們和環境部門舉辦研討會的新聞鏈接。當然，還有他當代洛撒國王及其各路王公貴族談笑風生的報道。“共同歷711年12月8日。呵呵，瘋王特西斯的洛撒人叛亂，是發生在712年3月嘛。只是，卻沒有這家伙的出境記錄。”貝大小姐思忖了幾分鐘，卻又打開了一個文檔，卻是一個繪著蛇頭圖桉的檔桉夾。其中一個文檔赫然是大搖大擺地標上了“所有已知蛇首資料”。貝大小姐在文檔中找到了“薩爾文伯爵”的文檔，自己手動補充了一些內容上去。最后才打開了一張照片。這是一張合影。在圖桉上，薩爾文伯爵，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端坐在躺椅上。小女孩笑得沒心沒肺，但薩爾文伯爵的表情卻顯得非常勉強。在伯爵的身后，還站在好幾個種族各異的成人。其中有一位身材高條，氣質冷艷的女士，笑容中帶著一種超越了年齡束縛的妖邪魅力。如果現在有個星界騎士在此，一定是會大吃一驚的。這女士，赫然便是已經上了帝國通緝榜單第一位的，大名鼎鼎的“荊棘魔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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