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錢也無所謂,她爸媽呢?”
宋哥說完這話,還側耳聽了聽,確定旁邊臥室里的女孩沒有醒。
就在王衡猶豫著要不要亮一張底牌的時候,對方先出牌了。
宋哥說:“二八分吧。”
王衡:“……你說啥?”
宋哥一手比二,一手比劃了個八,鄭重道:“從她爸媽那里要來的錢,你我二八分賬。你覺得怎么樣?不用演,我知道你不是她親戚,肯定是她的朋友。我有她爸媽的聯系方式,還專門問了,她家在蓉都沒有親戚。”
王衡揉了揉額角:“馬甲這么快就掉了……不過,我想先問你一下。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作為一個綁匪,你好像不太專業?”
宋哥當即搖頭道:“說什么綁匪呢,太不文雅了。而且就這種方式,我已經從好幾個客戶手里拿了到報酬。”
“報酬……”
“文雅點嘛,你也是大學生,是知識分子,別把話說得那么不好聽。”
“那敢問您的報酬拿到了多少?”
宋哥琢磨著,這小子估計是已經有點心動想要分錢了,才會問這樣的問題。
于是他誘惑道:“足足三十萬,怎么樣?”
王衡:“為了這幾十萬,您冒的風險不小啊。”
宋哥搖頭道:“風險不大,要知道我只綁不撕,也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是把人關幾天,等錢到賬了,去國外的賬戶走一圈,洗干凈再轉回來。這房子不是我的,車也不是我的,我沒有留下可以追查的線索。”
“還不傷天害理……”
“那當然啊,我連你們的手機錢包都沒動。在國內的治安環境里,打得最嚴的是惡性刑事案件,就是謀殺之類的。可我根本就沒碰你們一根手指頭,哪里算惡性了?”
王衡若有所思道:“而且你選的目標,社會關系都不在本地吧……”
宋哥:“聰明,你說到重點了。所以那些父母就兩個選擇,要么報警,要么給我轉錢。”
王衡:“但這兩個選擇并不沖突,完全可以又報警又打錢,讓警方監控你的賬戶。”
宋哥:“這就要說到錄像和錄音的作用了。有了這些,把它們發給那些家長,告訴他們在我收到轉賬以前,他們家孩子一口飯都吃不到。如果報警那更厲害了,我就說我要直接撕票。你覺得,有幾個家長會報警?有幾個家長不交錢?”
聽到這里,王衡不由得暗暗感嘆,這家伙的犯罪計劃還真是嚴密。把孩子騙到小黑屋里鎖著,斷絕外界聯系,然后炮制那些無助的家長……關鍵是,勒索的證據非常有說服力,勒索金額也卡在家長的支付范圍以內,成功的概率著實不低。而且不造成肉體傷害,警方的追索力度也不會太強。甚至于某些家長只要孩子平安,可能從頭到尾都不會選擇報警。
但下一刻,宋哥卻話鋒一轉,痛心道:“可是你拔了我的竊聽器和攝像頭,這就麻煩了。我沒法跟客戶的父母交涉啊!”
王衡雙手抱在胸前,反問道:“所以你希望我配合,把裴寧樂無助的樣子都拍下來?”
宋哥輕輕一拍巴掌:“聰明,就是這樣。小伙子你千萬別急著說不,好好想一想,我干這事好歹還是有被抓的風險,你可一點風險都沒有。你也是受害者,沒有任何證據能指向你。”
王衡瞇了瞇眼:“呵,如果現在屋里還有剩余的竊聽器,那就有罪證了。”
宋哥愣了下,又苦口婆心地勸道:“我沒有理由坑你的啊,而且只要你不坑我,咱們誰都不會被抓。這一單生意平平安安搞完,你也能分到一筆天降橫財,不好嗎?”
王衡:“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宋哥補充道,“這樣,我可以現在就給你兩千現金。等她爹媽的錢到了我的賬上,我立刻給你轉百分之二十。剩下的錢哪怕出了問題,那也是我的損失,你的報酬絕對沒有問題。”
王衡沉默了。
宋哥暗暗竊喜,感覺這一單可能穩了。他也不催促,只靜靜地等著。況且裴寧樂就睡在一墻之隔的臥室里,他也不敢得太多太急,要是不小心吵醒那女孩,事情又要更麻煩……
可是突然間,王衡說道:“抱歉,我拒絕。”
宋哥兩眼一瞪:“啥?”
王衡:“我不喜歡拿這種錢,所以還是免了吧。”
宋哥糾結了一下,肉痛道:“那這樣,給你三成!不可能更高了,我也是有成本的!”
王衡還是搖頭:“你跟我對半分都不行,我不干。”
宋哥的臉頰抽搐了一下,立刻威脅道:“你不同意就不同意,我也不會放你們出來的。等到你們快餓死的時候,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王衡:“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宋哥站在窗外盯著他看來好一會,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王衡留意聽著,發覺腳步聲并沒有遠去,而是拐了個彎就消失了。很顯然,宋哥并沒有走遠,也在這棟舊樓里。
他走到臥室門口,停頓了幾秒,悄悄推開了臥室門。但因為門軸老化得厲害,只是輕輕一動就發出了“嘎吱嘎吱”的刺耳聲音。
床上的少女立刻醒了過來,叫道:“誰!”
王衡本來只是想看看她有沒有睡著,卻沒想到自己把她吵醒了,無奈地敲了敲門,道:“是我,王衡。”
“你……有話要跟我說嗎?”少女下意識地想裹緊被子,可是卻發現自己并沒有蓋被子。
畢竟這地方有個帶床墊的破床就很不錯了,枕頭和被子當然是沒有的。
王衡嘆道:“幾個小時以前你那么不安,我還以為你會失眠呢。沒想到,你睡得比我都好。”
少女摸了摸后腦勺:“嘿嘿,我一直都挺能睡的……我以前在班里還有個綽號呢,就叫睡美人。”
“這么厲害?”
“是啊。”
“那你接著睡吧,不打擾你了。”說著,王衡就要退出去關上門。
可是直到這時裴寧樂才終于回過神來,想起了自己的處境,撿起了睡夢里不會意識到的憂慮。
少女急忙問道:“你有辦法逃出去了嗎?”
“沒有,等天亮再說。”
王衡關上了臥室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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