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寧樂今天很開心。
晚上，依舊是酒吧駐唱時間。而今晚的這一場唱完之后，她不僅拿到了言子濤的那兩百塊錢，還拿到了趙老師的一千塊。
這位趙老師，是電信科技大學的行政老師，本次迎新晚會的組織者之一。她年過四十，樣貌說不上漂亮，而且一張臉總有些冷冰冰的感覺，但對于裴寧樂的歌聲卻很是青睞。來到酒吧聽少女現場演唱之后，她就給了一千塊作為定金，催她下周去校園里參與彩排。
一次性，十張百元大鈔，裴寧樂還是頭一次拿到這么高的酬勞——況且這還只是定金，是總酬勞的一部分而已！
從酒吧里出來，她并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回出租屋，而是給王衡打了個電話。
“喂，你在哪兒啊……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給你說！別等明天，待會你就知道了！我去哪兒找你……操場那邊是吧？”
說完，她掛掉電話，朝著校園里面走去。
今晚因為趙老師來看的原因，開始演唱的時間比往常早，結束的時間也就更早，還遠遠沒到熄燈時間。天色雖然已經黑透了，但校園里活動的學生還很多。燈光下，籃球場有人打籃球，足球場有人踢足球……
裴寧樂來到體育場跟前的那個丁字路口，就看到了站在路燈下等著她的王衡。
少女歡快地跑過去，到跟前二話沒說，就把一個信封塞到了他手里。
王衡一頭霧水地打開信封，然后，十張百元大鈔落在手掌心上，把他嚇了一跳。
“你哪來的這些錢？”
少女的雙手背在身后，故作無奈道：“唉，本來想多保密幾天的，可實在管不住嘴了……我收到你們學校的邀請，要在你們的迎新晚會上唱歌！所以這一千塊錢，就是定金。那個趙老師硬要給，那我也不好意思不收，對不對呀？”
王衡：“……瞧瞧你這嘚瑟的樣子。”
“嘻嘻，”裴寧樂笑道，“反正欠你的兩千塊，這就還清一半了。等到晚會上唱完歌，我就把剩下的連本帶利都還給你！”
王衡：“我沒問你要利息。”
裴寧樂：“要不要是你的事情，給不給是我的事情。”
王衡淡然道：“行吧，你一定要給，我不拿也說不過去。除了這個，你來找我還有別的事情么？”
少女搖了搖頭。
“那我送你回去，走吧。”
說完，王衡便與裴寧樂往校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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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夜，蓉都還沒有開始降溫，但韓奕萱卻是手腳冰涼。
來蓉都的火車上，那個夜里，她曾經做過一個夢。夢里的其他細節都記不清了，她只記得自己看到了王衡和另一個嬌小可愛的女孩。
那個女孩似乎……和此時望遠鏡的女孩一模一樣！和夢里唯一的區別，就是那陌生女孩與王衡似乎沒有那么親昵，沒有摟他胳膊。
但是剛才，這兩人碰面的時候，女孩把一個信封塞到了王衡手里。信封里的東西，是錢！
韓奕萱當然看不清究竟是多少錢，可目測絕對不少。
“所以那個夢，原來真的是預知嗎……”韓奕萱喃喃著，“這倆人到底什么關系啊？為什么她要給他錢？”
兩人走出了學校。
韓奕萱默默跟在后面，看到他倆來到附近的小區里，在一棟居民樓門口停住。
然后那女孩伸手去拍王衡的腦袋，這動作真的有點親昵的感覺了。不過王衡下意識地縮了脖子，躲了過去。
女孩似乎也沒怎么計較，擺擺手，進了單元門。
王衡轉身離開。
韓奕萱卻沒有跟上，她站在旁邊那棟樓的陰影里，已然是熱淚盈眶。
少女想起了那一天，自己向王衡表白——他是怎么拒絕的？
他帶著自己來到那老舊的家門口，然后說了些什么？
“誠實地說，這高中三年里我最關注的同學，就是你。你問我有沒有喜歡過你……應該說不只是喜歡，應該算是暗戀了。”
“但最糟糕的就是，在錯誤的年紀碰到對的人……”
“我爸只是個普通的職員，工資一般般，而且跟我媽早就離婚了。這房子是幾年前買的，二手房，不算貴，但我爸一個人的工資又要養活我又要還房貸，很吃力的。”
“所以你明白了吧？無論我想不想，我都不能談戀愛，也沒那個心思。”
回想著那一幕，回想著他的肺腑之言，再看看此時路燈下王衡那失落的背影，韓奕萱覺得，自己終于讀懂了他。
成熟的男人，總要學著向現實低頭。
向現實低頭，所以不能跟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因為沒有經濟條件，連戀愛都不敢，更害怕耽誤戀人的青春。
向現實低頭，所以只能委身于不喜歡的人，以此換取酬勞。
那個女孩為什么給他錢，那還用問嗎？愛情、尊嚴，乃至于身體，都不得不淪為交易的籌碼！
“你到底承擔了多少重量……”韓奕萱悲從中來，忍不住抽泣，“你承受了那么多屈辱，我卻一點都不懂，只知道輕飄飄的表白……”
漸漸地，眼淚干了，但少女愈發感到心疼。
如果一個女人，為了家庭生計被迫承受侮辱，是多么的悲哀？
那么，性別顛倒一下呢？一個尚未畢業的男生為錢所困，甚至拋下了男性的尊嚴，為了討好那些富蘿莉而忍氣吞聲……這種生活是多么的悲慘？
設身處地想想，她心都要碎了。
韓奕萱抹干了臉頰殘留的淚痕，緊握成拳，將那淚痕捏在拳頭里。
“你等著，我一定會努力的！總有一天我會拿出支票讓你知道，她們給你的東西，我一樣能給！”
少女轉身離去。
相比于繼續跟蹤王衡，她覺得，盡快回去提升自己，然后掙到第一桶金，顯然是更重要的事情。
但她并沒有注意到，不遠處，一只倉鼠和一只小白貓正盯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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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鼠拍了拍小前爪：“好啦，正好把瓜子都嗑完，可以回去啦。”
小白貓頗有些好奇地“喵”了一聲。
倉鼠跳起來一拍貓頭：“別愣著，走了！”
小白貓委屈而乖巧地“喵”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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