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嚏!”
程玲玲剛剛走出惠平街道辦事處的大門,冷不防一股寒風迎面吹來。
昨天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流襲擊了江南地區,省城的溫度一夜之間下降了十幾度,雖然程玲玲已經穿上了厚厚的羽絨服,依然被凍得流出了鼻涕。
她趕緊掏出手帕擦了擦,以免影響到自己的形象。
“冷死了!”
跟著她出來的彭嘉縮了縮脖子,滿腹的牢騷:“人沒到就讓我們跑出來喝西北風,真是領導動動嘴,下面命來賠,也不看看現在什么天氣。”
“你說那誰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趕在這時候跑來搞什么慈善活動,真是閑得…”
雖然程玲玲也有點郁悶,但感覺彭嘉的話還是太過刺耳:“人家電話打過來說馬上就到,又是為社區做公益,我們提前出來接一下也是應該的。”
彭嘉嗤笑了一聲,滿臉的不以為然。
程玲玲是今年剛畢業的大學生,社會新鮮人,通過國考分配到惠平街道辦事處。
正兒八經的公務員。
而他是家里花費了好大力氣安排進來的社會招聘人員。
也就是俗稱的臨時工。
沒有正式的編制,沒有上升的渠道,吃苦受累全都有,必要時候的背鍋俠。
還指望他愛崗敬業?
做慈善做公益怎么啦?哥還真不稀罕伺候!
“來了來了!”
正當彭嘉暗自腹誹的時候。
眼尖的程玲玲看到了一輛福特皮卡和一輛五菱面包前后從路口駛來。
停在了辦事處的大門口。
前面的那輛福特皮卡車門打開,下來一位身材高大的帥氣男子。
程玲玲頓時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去:“請問您是高景高先生嗎?”
她忽然感覺到強烈的不安——臉上鼻涕擦干凈沒有?
“你好。”
高景跟她握了握手:“你是程玲玲吧?”
“是的是的。”
程玲玲笑得鼻子差點冒出泡來:“我們剛剛通過電話的。”
高景微笑道:“麻煩你們了。”
程玲玲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麻煩,高先生您作為企業家,關心社會弱勢…”
她吧啦吧啦飛快地說了一大串話,全是對高景的褒獎和贊揚。
站在后面的彭嘉則用嫉妒的眼神看著高景。
他認出了高景身上所穿的運動裝和球鞋,同時也認出了對方手上佩戴的表。
都是自己消費不起的品牌。
有錢就算了。
長得還這么帥。
曹樂!
程玲玲快犯花癡了!
而程玲玲壓根沒有覺察到自己同事的心態快爆炸了,她歉然說道:“本來我們主任要親自陪同的,但正好今天區里開會,幾位領導都去參加了。”
“沒事。”
高景笑笑道:“我這點小事就不用驚動領導了,那我們走吧?”
程玲玲連忙點頭:“好的。”
她抱緊了懷里的公文袋,興匆匆地跟著高景上了皮卡車。
都忘記招呼彭嘉。
彭嘉暗罵了一聲,趕緊跟著上車。
這件事情上面的領導特意交代過,他私下里發點牢騷沒事。
要是被人投訴了,那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高先生,第一家就在前面。”
程玲玲坐在副駕駛座上,為開車的高景導航:“很近的,幾百米就到了。”
高景點了點頭。
惠平街道隸屬于省城西河區,常住人口七萬多,是老城區的一部分。
云城的老城區,以前有著“東貴、南富、西窮、北外”的說法。
富貴人家大部分集中在東、南兩片地。
“西”指的正是西河區,幾十萬普通老百姓的聚居之地。
這里看不到多少現代化的高樓,房屋普通老舊,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修建的筒子樓比比皆是,私搭亂建現象特別嚴重。
因為地域狹窄人口眾多,歷史遺留問題不少,所以拆遷的難度極大。
雖然云城的經濟很發達,城市中心大廈林立,馬路上常常能看到各種跑車,居民人均收入也排在全國的前列。
但這座城市里,依然有著很多的貧困人口。
比如惠平街道的低保戶就多達數百。
高景今天是以港島大世界貿易公司云城分公司的名義,來惠平街道送溫暖的!
或者說刷信仰的。
為了這件事情,他和紀雨耗費了不少的精力。
跟惠平街道方面溝通就花了幾天時間。
沒有對方提供資料和必要的協助,高景自己根本不可能辦成事。
“就是這里。”
在程玲玲的指引下,皮卡車停在了一幢筒子樓的前面。
高景打開車門下來。
這里的樓房比他的年齡要大多了,深灰色的斑駁外墻無言地述說著歲月的滄桑,亂七八糟的晾衣桿和密如蛛網般的電線,構成了繁華城市里的陰暗另一面。
同樣的樓房還有五六幢。
它們原本是省城棉紡廠自建的公房,至今還住著不少退休職工。
高景拜訪的第一家也是退休工人。
皮卡車的后車廂里,裝著一包包的大米和桶裝食用油。
高景探手抓起一袋25kg重的東北大米扛在左肩,再抓起第二袋疊了上去。
用左臂固定住,他又拎起了兩桶5kg的食用油!
程玲玲看得目瞪口呆。
剛剛跟著下來的彭嘉也懵了。
他本以為自己今天來干苦力活的,沒想到高景這位老板居然親自動手。
兩袋大米加起來有100斤。
高景扛起來竟然很輕松的樣子!
難道這位是農民工出身?
完全不像啊!
彭嘉真的很想吐槽一句:你丫是不是傻啊?
見多沽名釣譽做慈善的,真沒見過掏錢還賣苦力的!
高景說道:“我們上去吧。”
程玲玲醒過神來,連忙說道:“高先生,讓我和彭嘉幫你一起搬吧。”
“不用。”
高景斬釘截鐵地說道:“你們幫我把車里的袋子拿著就行了。”
彭嘉咽了咽口水,把后排座上的那只蛇皮袋拎了出來。
份量還挺沉的。
因為高景的態度很堅決,所以程玲玲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帶著兩人上了樓。
來到四樓,這位惠平街道辦事處的工作人員敲開了402的房門。
開門的是位白發蒼蒼的大爺。
他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走廊上的來客。
“張大爺你好。”
程玲玲微笑道:“我是惠平街道的程玲玲,早上給你聯系過的。”
“哦!”
這位瘦巴巴的老人恍然大悟:“你好你好,快請進來!”
程玲玲先進門,高景扛著米袋提著油跟著進去,再把東西放到了地上。
里面的房間很狹小,幾個人就擠得滿滿當當的。
張大爺有點手足無措:“你們坐,我去倒水,啊呀,我都沒什么準備…”
“不用麻煩了。”
高景微笑道:“我們馬上就走。”
程玲玲介紹道:“張大爺,這位高先生就是我說的熱心人士。”
“啊!”
張大爺恍然,又不敢相信:“你怎么自己扛東西上來的?這么多的米。”
他張望了一下:“沒有記者嗎?”
張大爺家是社區里的困難戶,以前也有上面領導來送溫暖。
都自帶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
“沒有記者。”
程玲玲柔聲說道:“高先生是真正來做慈善的。”
張大爺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高景拉開彭嘉提著的蛇皮袋,從里面取出一個信封。
塞到對方的手里:“張大爺,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能對您有所幫助。”
信封里裝著一萬元錢。
這位張大爺是棉紡廠的下崗職工,唯一的兒子很早就去世了,一直和體弱多病的老伴相依為命。
他有退休工資,不在低保補助范圍之內,但老伴常年吃藥看病的開銷很大。
所以生活相當的艱難。
張大爺捏著厚厚的信封,嘴唇翕動了幾下,艱難地吐出了兩個字:“謝謝。”
他渾濁的眼眸里滿滿全是感激之色。
高景握了握他的手,真誠地說道:“您好好保重身體。”
此時此刻的高景。
清楚無比地感覺到,銅錨里多出了一股精純無比的信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