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地窖
黃昏時分的黯淡光芒灑在白葉鎮的街道上,讓淡灰色的斑駁石磚沐浴上了一層淺黃。
小鎮居民們目光所匯聚之處,那街道的盡頭。
一個小小的黑色人影步履蹣跚地,逐漸出現在眾人的視線當中。
見狀,艾爾的父親不由松了口氣,緊縮的眉頭也降了下來。
抬起左手,朝著街道盡頭的來者,遙遙招了招手。
沒反應,
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視線內的那道人影一聲不吭地,緩緩朝著眾人的方向走來。
不對勁!
詭異的氣氛彌漫在街道的眾人之間,
極度緊張的情緒充斥在心底。
艾爾的父親默默咽了口口水,雙眼微沉,
冰冷的槍口被輕輕抬起,對準了前方街道的末端。
“滴答,滴答。”
液體滴落的聲音在沉寂的空氣中回蕩,
黑影朝著街道上的小鎮居民們緩緩走來,距離越來越近,
天邊橙紅色的夕陽漸漸下沉,刺眼的光芒也逐漸消失。
昏暗的石磚道路上,那道人影也愈發清晰了起來。
猩紅的血液遍布在其魁梧的身上,恐怖猙獰的傷口外翻,露出其下粉嫩的血肉;
雙目低垂,幾縷浸染著鮮血的發絲垂落在眼皮上,
被濃密絡腮胡遮擋下的嘴唇顯得極為蒼白,正微微翕動著。
“考……考克先生!?”
艾爾的母親驚訝地大叫了一聲,
顯然,此時她已經認出了眼前這個滿身傷痕的人影,
正是聯盟駐守在白葉鎮的特派員:考克!
原本靜靜站在街道兩邊的人群,猛地如同馬蜂窩般動了起來,朝著前方的考克蜂擁而去。
這么重的傷勢,再不救治……
仿佛感受到了空氣中的躁動,考克盡力撐開眼簾,
露出了其下已經顯得有些渙散的渾濁瞳孔。
用盡生命中僅剩的最后一口氣,顫抖著抬起了他那滿是鮮血的粗壯右手,
手腕艱難的彎起,粘稠的血液自指尖滴落。
極為沙啞無力的聲音,仿佛從喉間擠出,朝著眾人的方向虛弱地傳去。
“快……快跑!”
砰——
下一秒,
身負重傷的沉重身體傾倒在地上。
考克用其生命中僅剩的最后時刻,為朝夕相處的小鎮居民們,帶來了關乎性命的重要信息。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眾人朝著考克方向邁來的腳步,在空氣中回蕩著的話語聲中逐漸停滯。
希望……剛剛升起,便又落了下來。
遠方的小鎮入口處,幾抹黑色的深沉陰影帶著濃濃的血腥氣息,逐漸浮現。
那是幾只外表酷似狼犬的兇惡寶可夢,
漆黑而富有光澤的濃密鬃毛,在其背部如同黑色火焰般,在風中飄蕩著;
斑駁的血跡在嘴角凝固,撕咧著的參差利齒間,還夾著幾絲鮮紅的血肉;
猩紅的瞳孔中,閃爍著妖異的紅色詭光,猙獰貪婪地掃視著眼前地一切生物。
大災變之前,人類打獵時最忠誠的伙伴寶可夢“大狼犬”,
在此時,已經變成了狩獵人類的殘惡怪物。
微紅的鼻頭微微翕動,大狼犬仿佛發現了前方小鎮中,那誘人的血肉香氣。
幾個跳動間,就化作了幾道恐怖的死亡陰影,朝著鎮內眾人的方向疾馳而去。
“滴答。”
冰冷的水珠滴落在艾爾的臉上,讓其不禁升起一陣雞皮疙瘩。
陰冷幽暗的地窖中,
艾爾顯得有些慌亂地蜷縮在角落。
翠綠的瞳孔微微震動,不知在想些什么。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依照父母那不同以往的緊張面容,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自己只是一個不到十二歲的孩童,根本幫不上什么忙,
即使冒險出去了,也只能成為父母的累贅罷了。
現在,安安靜靜地縮在地窖里,才是最好的選擇。
“砰!砰!砰!”
陡然,一陣陣的劇烈槍聲從地面上傳來。
艾爾被嚇得近乎要尖叫起來,
伸出右手死死捂在嘴上,強忍著不發出聲音。
縮在角落的小小身子,微微顫抖著。
地面上的槍聲,仿佛暴雨一般猛烈,
伴隨著男男女女的怒吼和尖叫聲,在空氣中回蕩。
但來得快,去得也快,
沒過多長時間,那劇烈的槍聲就逐漸變得稀疏起來,最后徹底消失。
小艾爾斂氣屏息著,蜷縮在地窖角落,不敢發出任何一絲聲音。
地面上的動靜漸漸消失,空氣變得極為沉悶且靜謐。
寂靜中,艾爾能在隱隱間模糊地聽到,
有著幾抹令聞者心驚膽寒,汗毛倒立的血肉撕扯聲音,從地面上傳來。
心神震動間,滴滴淚水不由自眼角滑落,
滑過死死捂在嘴上的指尖,滴落在潮濕陰冷的地面上,濺起晶瑩的淚花。
艾爾如同一只無助的小獸,靜靜地躲在地窖中無聲抽泣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
小艾兒從昏沉的睡眠中醒來。
蒼白的嘴唇上,干澀的裂紋浮現,
強烈的饑餓之感,在肚子里鼓蕩。
地面上的動靜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死一樣的寂靜。
眼皮微抬,艾爾那翠綠的瞳孔,在黑暗之中顯得有些黯淡。
自己苦苦等待的,母親那熟悉的聲音遲遲未能到來。
不祥的預感在心底回蕩。
終于按捺不住內心瘋狂的饑渴之感,和對父母處境的強烈擔憂。
艾爾顫抖著站起了身,酸軟無力的小腿,讓其虛弱的身子一個趔趄,差點又摔倒下來。
舉起纖細的手臂,咬著牙,用力推動著地窖的蓋子。
刺眼的光芒涌現,讓艾爾不禁瞇起了眼睛。
奪目的陽光從窗外斜斜灑在儲藏室的地板之上,細小的微塵在空氣中浮動。
艾爾艱難地從地窖中爬出,癱倒在地板之上,劇烈喘息著。
休息了一會,爬起身。
艾爾來到儲藏室的門前,轉動握柄。
“咔擦。”
門被鎖住了。
“嘔!”
艾爾從未聞過的刺鼻臭味從門縫中飄來,讓他不禁彎腰干嘔了幾聲。
心中不祥的預感愈發濃重。
撿起地面上偶然瞟到的房間鑰匙,
緩緩插入,轉動。
“喀拉。”
機括的清脆聲響從指尖傳來。
艾爾深吸一口氣,
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轉動著門把手。
儲藏室的木門從內而外被輕輕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