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多字,就不拆了......)
“這三人能騎著蛟龍馬趕路,還長得還頗為相像,想必是來自七大世家之一......”
“哼,不過是蛟龍馬而已,有什么好了不起的,只是仗著祖上余蔭罷了......”
“我也不差,乃是兩盟一幫之中,三江盟下屬一流幫派,黑虎幫的一位新晉堂主.......”
“咦?我這頭銜前綴為什么這么長?”
陸濤心中猜測三人來歷,心態不覺微微有些失衡,控制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將眼睛從那三匹神駿無匹的寶馬身上挪開。
神州大陸天地元氣充沛,因而武道昌盛,中洲又占據四方中央,號稱“集聚世間八分靈氣”,宗門林立,門派之繁多,乃是五洲之最。
除儒釋道三教超然世外,朝廷勢力高居廟堂,江湖中能稱超一流者,有正道三宗六派,魔道一教八宗,左道兩盟一幫,九流八門,以及七大世家。
而這所謂的七大世家,無論任何一家,都是底蘊深厚至極,歷經了幾朝幾代,依然是能夠在江湖上屹立不倒。
比如翰軒先生王敬澄,就是出自七大世家之一的瑯琊王家,論武,乃是百年前玄黃榜上有名的絕頂高手,論文,更是一代文宗,曾任燕朝國子監大祭酒,是正三品的大官。
如此一代人杰,卻并非當時王家的扛鼎人物。
七大世家的恐怖,可見一斑。
那位船老大顯然不可能像陸濤這般想這么多,但他卻識得蛟龍馬,心中也已是斷定,此三人的來歷一定非同小可。
可三江城地域特殊,又毗鄰東洲,外,要與東洲異族爭斗,內,怒江南北同樣是爭斗不休。
因此,這三江匯流之地,自古便是民風彪悍至極!
也許你來歷不凡,我也會因此怕你。
既然你罵了老子,那老子為什么要慫?
無非是一死!
是以,那船老大重重的呸了一聲,梗起脖子,罵道:“又是什么狗東西,敢罵老子?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這他媽是哪,這可是三江城!在咱們這個地界,別他媽說你那是蛟龍馬,就算是天龍馬,神龍馬,只要下不了水,又能怎么樣?別看老子的船破,今個你們三個想過江,還就得求著老子了。”
話音落下,三江城不同于大乾其他郡府的風氣就凸顯出來,船上以及涼棚內,竟是轟然叫好!
而后,針對三位世家子弟的叫罵聲不斷響起。
甚至還包括陸濤身邊的李三......
陸濤并沒有加以阻止。
因為......
他也確實是酸啊!
“七大世家就了不起嗎?這可是三江城啊......”陸濤心中嗤笑,瞥了眼馬上的三人,“愚蠢的外鄉人。”
三位世家子弟的反應各不相同。
那女扮男裝的小娘皮滿臉通紅,甚至眼睛微微濕潤,也許是從沒有聽過,也從來沒有想到過,世間竟有如此多的污言穢語。
中間的那位俊朗青年,也許是游歷過江湖的,竟然還能保持平靜,只是微微皺眉,看向左手邊的同伴,隱有不滿。
至于那位年齡稍小,剛才提鞭大罵的青年,已是氣的渾身發抖,啊的大叫一聲,竟是直接一掌拍出。
黑暗的夜色中,閃過一道耀眼的亮光。
氣機磅礴,轟然擊出,猶如驚濤拍岸,石破天驚!
“了!”陸濤猛的睜大雙眼。
“允謙!”
而中間那位老成持重的男子亦是大驚,急忙抬手向前虛扶。
又有輕風起!
倏忽向前,似慢實快,風越刮越大,勁力卻始終輕柔。
可到底是慢了一步。
被叫做允謙的青年按位置在船的右邊,一掌直直拍出,磅礴掌力正中船身右側,只聽轟然一聲巨響,江水炸起不知道有多高,又如傾盆大雨般落下,而后船身被巨浪帶起,向左倒去。
驚呼尖叫聲連連!
就在客船即將傾覆之際,那輕柔巨風卻是堪堪趕到,險而又險的將之托住,使之又向右倒了回去。
隨后客船左右顛簸幾下,才是慢慢平穩。
碼頭先是安靜了一會,之后瞬間便又是罵了起來:
“哪里來的狗東西,竟敢如此逞兇?”
“東洲子,有種殺了老子!”
“老子和你們拼了!”
岸邊涼棚內,見到如此驚人一幕的陸濤,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江湖之大,果然遠超他的想象。
隨便不知道從哪個地方蹦出來的三個年輕人,隨便一掌一扶,竟然有先天之威!
這可是十幾丈長的大型江船啊!
“允謙,你要是再敢如此沖動,就給我滾回瑯琊去。”
那穩重男子低聲訓斥一句,隨后翻身下馬,朗聲道:“諸位,且聽我一言。”
聲如洪鐘大呂,似是能震懾心神。
碼頭頓時一靜。
而后男子繼續道:“我們兄弟三人連日趕路,實在有要事需前往三江,正是為此,情急之下,舍弟才會出言無禮,出手無狀,在此,瑯琊王家子弟王允誠,向諸位賠不是了。”
說罷,王允誠雙手搭在一起,先是向著客船深深彎腰,再向左向右,又是各鞠了一躬。
這還不算完,王允誠又從身后坐騎上取下一個包袱,扔到了船頭,道:“險些害得客船傾覆,是我們的不是,些許錢財,權當賠禮。”
那包袱當的一聲重重砸在甲板上,一下子散開,在夜色中閃出迷人的金色光芒。
三江城百姓,威武一定不能屈,但富貴一定能淫。
一時間,處處可聞咕咚咕咚吞咽口水的聲音。
被江水澆成了落湯雞,直喊著要拼命的船老大這才冷靜下來,目光直直望著那一包袱金子,心中回想的卻是那“瑯琊王家”四個字。
天下名樓之一的龍鳳樓可是就在北城秀水。
七大世家之一的王家,三江城又有誰沒聽說過?
一個“大棒”立在頭頂,一堆“甜棗”砸在船頭,船老大識時務了,干笑一聲,道:“你這后生倒還是個知禮的,比你兄弟強多了。”
王允誠溫和一笑,道:“船家,我們確實要趕到三江,可否行個方便,您請放心,只要讓三匹馬上船,我們會多付十倍的船資。”
船老大神色也是緩和,沉吟道:“并非是我不知變通,公子你也看到了,我這船就這么大點,現在已是有了五六十號人,三位的馬又是名種寶駒,份量在那擺著呢,一匹得頂七八個壯漢,若是上得船來,恐怕真得給我這船踏穿嘍!”
“這可是滄瀾江,不是尋常的小河小溪,萬一船翻了,真不是鬧著玩的。三位貴人有驚人本事在身,自是不怕,可其它船客就不行了……”
“翻了船,落了水,再好的水性,在這滄瀾江也只是一個死字。”
一番話,在情在理。
王允誠也不傻,琢磨了一陣,只得是嘆息一聲,道:“難道真就沒別的法子了?”
“除了你這艘船,一會可還有其他船只?”王允謙被兄長訓斥,又發泄不得,聽了船老大的話,更覺焦躁,甕聲甕氣的問了一句。
船老大橫了他一眼,哼笑一聲,道:“今日是初四,往返的人多,有的船賺夠了銀子,早早就歇了,只有老子人傻心善,這都過了戌時,還要來跑這一趟。”
言下之意,不會再有客船過來了。
不過他說的好聽,岸邊的陸濤卻是冷笑,心中道:“狗屁!就他媽你心黑,你哪天晚上又不漲價跑這一趟了?”
王允誠卻好似信了,拱手道:“既然船家心善,又常年往返于這滄瀾江,可否能指點個法子?”
船老大聞言略微遲疑,而后眼睛突然又是瞥見那包船頭的黃金,心中一動:“倒也不是沒有其他的法子了,不過就要看你們舍不舍得這三匹馬了……”
“請船家指點。”王允誠表情平淡。
船老大眼珠子亂轉,吞吞吐吐的道:“此處往西北二十里,有一處村落,你們若是大膽,倒可將馬匹寄存在那村子,原來也有行人這般做的,只是他們的馬遠不如你們的馬好,可能需得多付些銀錢……”
頓了頓,見那王允誠表情還是沒什么變化,才是繼續道:“當然,三位的輕功就算是再好,這一來一去恐怕也得小一個時辰,那樣的話,我們這一船五六十號人可不能白等,三位需得先付了船錢,而且是五十倍!”
這下,王允誠的臉上才終于是有了變化,眉頭微微一皺。
而在岸邊,一直默默注視著船老大的陸濤,在聽他說完后,忽然是笑了。
這狗東西,真狡詐!
陸濤最擅工于心計,利用話術引人入甕。
所以他一瞬間就把這位黑心船老大的心思猜了個明明白白。
他說的話都是真話,可卻把那句假話給藏了。
二十里外的村落是真,那里能寄存馬匹是真,三位瑯琊王家需要為此付出更多寄養費也是真。
但陸濤敢保證,這三位世家子弟如果真的傻乎乎就這么去了,這位船老大一定會立馬掉頭返航!
三江城在水面上混飯吃的人什么時候是軟骨頭了?
你們她媽剛才又把我罵了,又差點弄翻了我的船,只是丟下點金子,就想讓我載你們過江?
賤不賤啊!
而且那點金子還得和整條船五十多個人分!
所以,這位船老大在一開始,壓根就沒想載這三位過江。
而且此人之話術高明就高明在,他看似貪婪至極的后一句話:
“我們可不能白等,你們得先付船錢,而且是五十倍。”
如此,陸濤竊以為,只要沒聰明到有他一半智商的人,十個得有九個會上當。
“人才啊這是個。”
陸濤看著那外表粗獷的船老大,并不覺得他有多壞,反而很是欣賞,心道等從陸家村回來了,一定要找他好好聊聊,爭取將其收入麾下。
至于船老大為什么不馬上掉頭就走,陸濤以己度人,估摸著他可能只是單純的想耍一耍此等高高在上的七大世家子弟?
因為陸濤也是對三人接下來的應對極是感興趣……
這可是七大世家能夠外出游歷江湖的傳人啊!
憑心而論,從賣相上看確實不錯。
兩男的有他陸濤一半的風采,而那小娘皮此時只做男裝打扮,也有林池魚七分水平。
至于里面……
陸濤笑笑,饒有興趣的看著三人,拭目以待。
第一個說話的是王允謙,他看著船老大,一臉怒容,道:“竟要給五十倍的船資,你想錢想瘋了吧?”
“。”陸濤心中鄙夷。
而后,不等船老大反擊王允謙,那女扮男裝的小娘皮就先是道:“誠哥哥,不如你和謙哥哥去寄存馬匹,我在這付了船錢,等你們回來。”
聲音輕靈,如風吹竹林,泉水過澗。
“這個有點意思。”陸濤看著女子,略微驚訝。
女子又有察覺,再次惡狠狠的回瞪。
“哪用如此麻煩?”
王允誠卻是長笑一聲,而后環顧四周,竟是直接走到了陸濤的面前,溫和笑道:“小兄弟,可是常安府的人,能否替我們寄養幾天馬匹?”
陸濤微微一征,而后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眼男子,心中下意識的就出現了“溫潤如玉”這四個字,不由收起手中小冊子,灑然笑道:“可以是可以,但你不怕我昧下你們的馬嗎?”
“我觀小兄弟儀表俊朗不凡,雙目清明,更能夜觀書冊,說明胸中自有浩然正氣,斷然不是見利忘義之徒,自然如此,允誠又有什么好怕的?”王允誠目光炯炯,直直看著陸濤,雖略顯無禮,卻出奇的并不讓他反感,反而是如沐春風。
可陸濤卻還是說道:“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單憑一個人的外在就去判斷他的心性品行,是否武斷了一些?”
王允誠聞言搖了搖頭,爽朗笑道:“小兄弟能說出這一句話,便足以佐證在下的判斷了。”
“好吧。”見他都這樣了,陸濤也不再糾結。
反正他確實不會盜馬而去,即使心中著實是對這三匹馬覬覦的可以。
而陸濤的心中,對這位瑯琊王家子弟,也多多少少有了一絲欽佩與認同。
沒想到此人竟然單憑一眼,就看到了他隱藏于英俊外表下的,難以被常人發現的美好品質。
難得,難得......
“多謝!”
王允誠似是心中喜悅,可面上卻沒什么太大的波動,吩咐身后兩個同伴下馬,便要將三匹神駒交給陸濤。
女扮男裝的小娘皮略微遲疑,另一邊的王允謙雖然也是一臉不愿,但他向來對自己的兄長極為信服,他說什么自己便做什么,竟是毫不猶豫,直接翻身下馬。
“慢著。”
這時,陸濤卻忽然抬了抬手,接著他看著有些不解的王允誠,沉吟片刻,從懷中取出了一塊黝黑令牌,道:“畢竟是世間少有的靈駒,你雖信我,但我卻不能什么也不做。這樣,這是我的令牌,你且收著,權當我暫時替你保管馬匹的憑著。”
“黑虎青竹......”王允誠接過令牌,伸手在那四個字上輕輕摩擦,若有所思。
一旁的王允謙卻有些不耐煩的道:“既然我兄長信的過你,你便不需要如此作態,而且就算你想拿東西作為憑證,區區一塊牌子,又怎么比得上我們的蛟龍馬?”
陸濤聞言,面色沉了下去,伸手搭在腰間刀柄之上,淡淡的道:“第一,這三匹蛟龍馬雖然世間少有,可我還真沒怎么放在眼力,也許這令牌在你們看來算不得什么,可它卻是我拿命換回來的,于我意義非凡,在我心中,兩者并不等價,蛟龍馬遠遠比不上它......”
“第二......”陸濤腦袋微微揚起,“你們是七大世家子弟,我也是兩盟一幫中人,此次過江,不過是回鄉祭祖,只一天一夜便要回返,之所以會答應幫你們看馬,也只是看你們實在著急過江,這位更是態度誠懇,要不然當我會找這麻煩事?”
王允謙怒道:“既然你只在這邊停留一天一夜,又如何幫我們看馬,等我們辦完了事情,又到哪里去尋你?”
“你耳朵是聾的?”陸濤嗤笑一聲,“我都說了,我是兩盟一幫之中三江盟的人,乃是黑虎幫青竹堂的堂主,看管幾匹馬,又有何難?等我祭祖完了,調來一艘大船,載馬過江便是。我的堂口就在北城七大街區之一的泗水,到時你們拿了我的令牌來領馬,我還能跑了不成?”
王允謙又被人罵了一句,心頭火氣難以抑制,指著陸濤,又待說些什么,卻被王允誠一把拉住,向著陸濤道:“陸堂主思量的周到。”
如今這情況是,你知我身份,我知你底細,兩邊都是江湖最頂尖的勢力,失信盜馬此等齷齪事,就決然不會發生了。
陸濤哼了一聲,示意身后李三,讓他去牽馬,可還未下馬的王家女卻突然說道:“等一下。”
陸濤嘖了一聲,看了過去。
王家小娘臉色微微泛紅,道:“我的角兒可不能被臭男......咳咳,被其他人騎,你幫我看著馬,可不能碰她。”
按理說,這有三匹馬,陸濤他們卻只有兩人,這個要求雖然過分,但女人嘛,可以理解。
可陸濤是誰?能說出“如何讓女人失去抵抗力”此等高論的人,能慣著她?當即一翻白眼,道:“那你自己騎走就是了。”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那......就算有人要騎角兒,也只能你去騎。”
王允誠看著自家任性的妹妹,哭笑不得,輕咳一聲,道:“云芝,不許胡鬧,走吧。”
王云芝亦是有幾分窘迫,低頭在愛馬耳朵旁低聲念叨幾句,隨后向陸濤說道:“你騎可以,別人卻不行,還有,我的角兒最有靈性,你不許鞭打她......”
“切......”
“陸堂主,麻煩了。”王允誠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和陸濤說了一句,便和王允謙一同上了船。
王云芝這才止住,又不舍得撫了撫坐下寶馬,直接于馬上縱身一躍,輕飄飄的便落在了船上。
戲耍世家子弟不成,還白白耽誤了不少時間的船老大這才命人起錨,返航而去。
陸濤看著客船慢慢消失在黑暗中,又看了眼身前的三匹神駿無匹的蛟龍馬,嘿的吐出了一口氣,輕笑道:“這便是瑯琊王家的子弟嗎?不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