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便已經半個月之后了。
這半月以來,每隔三天,陸植便會以一陽指為無崖子調理一番身體,再輔以他們逍遙派自產的靈丹九轉熊蛇丸,半月的光景,已經差不多將無崖子體內的陳年舊傷治愈的七七八八了。
至于最后剩下的兩三層暗傷,那便屬實是非人力所能及的了,除非無崖子他自己日后能將修為臻至那道家無上之境,脫胎換骨成人仙之體,那自然便能完全痊愈。
不過這大概也只能想一想罷了,畢竟別說無崖子的根基早就已經壞了,就算他沒遭遇這些劫難,恐怕也是終其一生都達不到那個境界。
就陸植所知,縱觀宋元明三代,能達到道家人仙境界的,也就老張以及那疑似此境界的逍遙子罷了。
那王重陽與黃裳,以及天山童姥等少數幾人倒是也有機會能達到此境界,只可惜終究還是因為種種原因而未能如愿。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無崖子最好的結果,也只是能再次站起來,如常人一般自由活動,可要動手的話,武功卻是難以達到其巔峰之時了。
不過對他來說,能治愈這殘疾之身,便已經是邀天之幸了,又如何再敢奢求其它?
另一邊,蘇星河的斷臂也已經有了一些愈合的反應,黑玉斷續膏的效果,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強的多。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就算只是普通的骨折,也幾乎需要花費百天的光景,才能將養的好,更別說是蘇星河這般,幾乎整條臂骨都粉碎的情況了。
但黑玉斷續膏的強大之處正是體現于此,不過只是短短半月的功夫,其藥效便已經透入了蘇星河的斷臂之中。
而蘇星河也體會到了那痛并快樂著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受,無論是斷臂緩慢愈合時的那種麻/癢刺痛感,還是黑玉斷續膏瘋狂激發壓榨蘇星河的身體潛能的透支感,都讓他直呼受不了。
黑玉斷續膏的藥效,便是如此的霸道,除了其藥效本身之外,還會激發出人體本身強大的自愈潛能,也正是因為如此,其效果才能有如此的神奇。
所以蘇星河那本就枯瘦如柴的身體,不禁變得更加佝僂了起來,乍一看之下,都給人感覺像是一具干尸骷髏,似乎馬上就要行將就木了。
還好他們逍遙派還算是家大業大,蘇星河的徒弟薛慕華聽聞他召喚之后,也很快帶著不少珍貴藥材趕了過來,每日給蘇星河開方進補,這才沒讓蘇星河被真的吸干了。
不過就算如此,這蘇星河恐怕也沒有幾年好活的了。
這一番斷臂重愈,差不多已經耗干了他身體里本就為數不多的本源,從現在開始好好養生的話,倒是還能撐個十年左右,如果保養的不好的話,恐怕三五年后也就要入土長眠了。
最主要也是他自己,堅持不讓薛慕華將帶來的千年人參,天山雪蓮等靈藥用在自己身上,要留著給無崖子之后進補身體用。
還是陸植敬佩其忠義孝心,送了蘇星河一壇蟠桃酒讓他每日飲上幾杯,這才讓他補回了一些元氣。
隨后,又過了數天,待無崖子將身體調養的差不多之后,陸植他們便正式開始替他治療起了身上的殘疾。
陸植先是讓無崖子喝了不少藥酒,略帶醉意之后,又以移魂大法淺催眠了他,以減輕他在重新正骨之時的疼痛。
畢竟無崖子全身的骨骼,幾乎都要重新正骨,就連脊椎都有些錯位,而正骨之時,他所受的折磨與痛苦可想而知。
雖然無崖子自稱頂得住就是了,但無論是陸植,還是蘇星河以及薛慕華,都不置可否。
人家關公刮骨療傷都要靠下棋來轉移注意力呢,更何況你這情況可比關公嚴重的多了,正骨之時,尤其是替脊椎復位的時候,一旦無崖子有所動彈,導致出了什么意外,那就全完了!
陸植朝薛慕華說道:“那么,開始吧。”
薛慕華表情凝重的深吸了一口氣,沖陸植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陸植當即出手,以一陽指連點無崖子身上鳳池上星,神藏,天樞,神闕等大穴,封閉其大部分感覺,并將大量純陽真氣輸送至其體內,護住他的心脈與五臟。
另一邊的薛慕華也是緩緩解開了無崖子身上套著的特制鐵衣,一邊動作極快的摸了一遍無崖子身上的骨頭,一邊給陸植報告道。
“右肋第二根,自右向左四指。”
他話音剛落,陸植便已經入迅雷般的一指點在了他報告的位置上,力道精準的將那根已經長畸形了的肋骨瞬間擊斷!
而薛慕華也馬上跟上,雙手在無崖子身上一捏,一順,便已經將骨頭重新正好,并涂抹上黑玉斷續膏。
“左肩胛骨,自左向右,一指半。”
兩人便這般不斷重復著破壞,修復,再破壞,再修復的工作,而蘇星河雖然幫不上什么忙,但也是一直在旁邊緊張的觀望著兩人的動作,不時給他們打下下手。
整整用了將近兩個時辰,陸植與薛慕華這才將無崖子身上那錯亂畸形的骨頭全部打碎,又重新正好。
結束之時,那薛慕華已經是一臉蒼白,甚至連手都在抖,剛轉頭朝一旁的蘇星河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想要說些什么的時候,便突然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
而陸植也是消耗甚大,臉上疲累之色盡顯。
這一場‘手術’,可當真是艱難無比,還好途中沒有出現什么意外,最后還是順利的完成了。
薛慕華是累倒了,但陸植卻還不能休息。
畢竟無崖子在經受了這樣一場‘慘無人道’的折磨之后,已然是奄奄一息,陸植還得給他繼續輸送純陽真氣,幫他穩定住狀態。
不然的話,他們前面這一番心血,可就白費了。
仰頭喝了半壇蟠桃酒,勉強回復了一下精神后,陸植再次一指點在了無崖子胸前正中,純陽真氣不要錢一般源源不斷的往他體內輸送而去。
自從陸植的純陽無極功大成以來,他還是第一次感覺到了這真氣透支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雖說純陽無極功大成之后,便有內力自生,源源不斷,仿若無窮無盡之能,但其終究還是有個限度的。
最后,甚至就連他都撐不住了,只得臨時讓蘇星河來頂了個班,替他輸送真氣給無崖子,勉強維持住他的氣息不衰落下去。
而陸植則是爭分奪秒的打坐回氣,抓起薛慕華帶來的天山雪蓮便兩口嚼碎咽了下去,便立刻閉目調息回氣。
小半個時辰后,陸植再次換回了蘇星河,重新將純陽真氣輸送進無崖子體內。
連續兩天兩夜,日夜不眠不休的替無崖子調理療傷,他的狀況終于是穩定了下來,徹底度過了那化繭成蝶的難關,成功置之死地而后生。
陸植這一次也是累的夠嗆,在喝了一碗薛慕華特地熬制的參湯后,便直接找了個角落席地而坐,倚靠著墻壁,沉沉睡了過去。
當他再次醒來之時,已經是一天一夜之后了,睜開眼便看到那薛慕華正齜牙咧嘴的躺在地上,身旁的地面上還躺著幾片藥碗碎片,一灘濕跡。
陸植看了一眼就大概猜出是什么情況了。
應該是這薛慕華熬了些補氣的藥湯,想要送給他。
但他卻不知道,陸植就算休息之時,體內的真氣與乾坤大挪移也有護體之能,貿然靠近陸植之下,陸植體內的真氣自然激發,將他給震飛了出去。
——就算他與無崖子他們已經極為的熟悉了,但陸植也是不可能對他們全然沒有一點防范之心,他都闖蕩江湖這么多年了,又怎么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除開武當諸人能讓他完全放心,可以全身心的信任之外,對于其他任何人,陸植都從不會毫無防備。
這一點,還是他當年第一次行走江湖之中,從那位大江中擺渡的惡老頭身上學到的。
畢竟就連一位看似憨厚老農般的老頭,暗地里都能突然對你露出獠牙來行走江湖,不多留一個心眼可當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