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鐵柱與趙大壯很熟,笑罵道:“有啥好點子,你丫的不早說,藏著腋著想邀功呀。”
趙大壯尷尬地笑了笑道:“這不是不成熟,一直在琢磨嘛。”跟著他又一臉陪笑地看著方景楠道:“老大,還記得咱們商量著怎么打夏米莊時,我提過的一個方案吧?”
方景楠想了想道:“記得,你說一般大點的財主家里,都會挖有地窯和密道什么的,以防突然被兵匪圍住,逃命之用。”
趙大壯訕笑道:“前幾天我在抄家夏米莊時,莊子里的那條密道我找著了,出口就在三里外的一個小山坳里。”
方景楠狐疑道:“你的意思是,我們把東虜引到夏米莊里去,然后再從密道突然……”
“不對,”方景楠暢然大笑道:“你的意思是,東虜搶了那么多東西,總會選幾個地方設立營地,如果我們提前找出這些營地里的密道,便可以趁其不備時殺他們一個意外大驚喜。”
堡壘總是從內部容易打開,想想之前的云岡堡,幾乎不費力氣。
“這絕對是個好點子。”方景楠大贊一聲,跟著道:“里面還有許多細節,我們要商討清楚。”
有了這個準確方向,很多細節便在眾人的補充討論中逐漸清晰起來,沒多久一個令眾人精神抖擻的初步方案便告出爐,方景楠看著這一條條的待辦事項,心中樂開了花,一但這個坑挖好,絕對會讓他們痛徹心扉刻骨難忘。
方景楠咳嗽一聲,讓大家安靜下來,總結道:“要辦的事情很多,會議之后,我們逐步落實。從大方向上來說,我們需要盡快確定兩件事:一,后金入關后最有可能的劫掠線路。二,大同府或者周邊其它府,什么地方是后金最有可能的安營處。
第二件事我稍晚就去蒲州張氏,找張守仁老爺要一份山西圖說研究一下。而第一點,則是你們最近需要仔細琢磨推敲的,確定的越早,我們的計劃就越容易成功。
好了,接下來我們會很忙碌,大家同時也要注意保密,千萬不可泄露消息。”
“得令。”眾人齊聲大喝。
所有人都明白,此計一但成功,回報將無比豐厚。無論誰都會從中獲利,張傳宗更是精光暴閃,仿佛一只腳都已邁入了將軍之位。
陳有富也是滿臉笑意地看著眾人散會而去,打戰的事他不太懂,但聽著也覺得此計不錯,可行性很高。
等眾人離去,方景楠深深地呼出口氣,嘆道:“真他娘的不容易,”跟著又對一旁的陳有富顯擺道:“怎么樣,幸虧沒去吊死吧!”
“切,”陳有富見不得他得意的嘴臉,冷笑地甩袖而去,“你還是琢磨琢磨,夏米莊密道的事,你們那個乙隊隊長為何不早告訴你吧。”
來自靈魂的攻擊!
望著灑然而去的陳有富,方景楠撇撇嘴,腹誹道:“有啥可琢磨的,無非就是想等秋收后,他通過密道再悄悄溜進去,看能不能發筆財唄。真是的,誰沒有點小私心呀,難道人人都像你這個老財主,想造反想瘋了。”
腹誹歸腹誹,方景楠也明白,窮的時候好說,大家有口飽飯吃就滿足了。但隨著隊伍的擴大,財富的增加,很難避免有點小想法,趙大壯這人其實已經很不錯了,有膽識還機靈,對自己也算忠心,也是個有情義的漢子。
維持一個團隊,人少時可以靠情義,局面一但做大,就必需配套相應的各種獎懲制度,分配利益的方案,可以不成熟不完善甚至很粗糙,但必需要有。
當然,現在這事還不算急迫,記在心里,以后再來完善不遲。
就這么想著,方景楠出走陳家宅院,準備一一落實挖坑的待辦事項,卻看到趙二站在門口,顯然是在等他的樣子。
“啥事?”方景楠道。
趙二顯得有些緊張,“我哥讓我在這等著,看到老大時請你過去一趟。”
趙家兩兄弟一直住在之前方景楠住的小屋,一推開門,方景楠便見趙大狀跪在地上,神色肅穆中帶有點揣揣不安。
“哈哈哈,”方景楠大笑地走進小屋,在炕上隨意坐下道:“人家請罪都是把上衣脫了,再披點荊條什么的,你他娘的心不誠。”
見方景楠在調侃自己,趙大壯心里松了口氣,露出小女兒狀地陪笑道:“我聽說過,那叫負荊請罪,呵呵,這不是覺得那樣有點矯情了嘛。”
“那你跟老子玩這一套,”方景楠一腳踢了過去道:“快起來吧,我和你說點正經的。”
趙大壯嗯了一聲,立馬襟身站好,趙二一開始看到哥哥跪下有點嚇一跳,見方景楠沒說什么心里松了口氣,也跟著默默地站在一旁。
方景楠正色道:“貪財好色是人的本性,這年頭,那種老實人要么餓死了要么被人奴役著,但凡有點本事的,誰沒點自己的小心思。
但是既然你倆當初入了伙,咱也就把你倆當兄弟看,就盼著你們能變得更好更強大。別看我年紀不比你們大,但我的心很高。
我希望你們可以跟上別掉隊,咱們人活一世,不要總被那些小欲望給控制了,整天就盯著些錢財女色,咱要貪就得貪個大的,貪個別人不敢想的,如此,才不枉在人世走這么一迢。”
趙大壯沉默地低著頭,良久,他抬起頭,平靜的眸光帶著一絲希翼,“我懂了,老大。就讓我們一起,干點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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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第二天開始,眾人忍耐著激動心情,渾身充滿干勁地忙了起來。
“李秀素,你他娘閃個錘子,蠻虎,用你的大棒子捅他,對,捅死算我的。”
孟鐵柱指揮著乙隊戰兵與甲隊激烈對抗著,而趙大壯則指揮甲隊,兩人對自己隊里的情況是最清楚的,互相交換指揮,可以更好的攻擊對方的弱點,形成有效突破。
趙大壯道:“李蠻虎,對,就按鐵柱說的辦,拿大棒捅這個娘們嘰嘰的小素素,不要顧及寨里的情分,干他。”
李蠻虎、李疤牙、李秀素這三人是同個寨里出來的,與前面兩個兇猛的兄弟不同,李秀素這人是走的靈活路子,有股子陰冷狠勁,張傳宗有一次見了悄悄與趙大壯說,李秀素這人比較適合去當夜不收,不過由于戰兵隊人就那么點,相互也都配合熟悉,忽然少了一人不是很好。
趙大壯知道李秀素就是乙隊防守的突破口,便指揮力氣最大的李蠻虎重點針對他。
碰!一聲巨響,硬扛了四次李蠻虎重錘的李秀素盾牌飛出,若不是他扔的快,瀉去了力道,手臂估計都要被打折了。
李蠻虎還沒停手,按著趙大壯的命令,狼牙大棒朝著李秀素的屁股就捅了過去。
方笑的站位是在李秀素身邊,見此趕忙挺盾擋了過去,噗地一聲,算是保住了他的菊花。
可就在這時,趙大壯喝道:“昆沛昆皓。”
其實沒等他說完,這兩人就已經抓住了這個空檔,也不揮刀,挺著盾就往乙隊里沖了進去,頓時把乙隊的隊形沖散。
“停!”
孟鐵柱大喊一聲,止住了雙方的交戰,跟著孟鐵柱便大步奔前,一腳狠狠地踢在了方笑的屁股上,吼道:“救你娘個腚吶,本就少了一個李秀素,你再一走,盾墻不就空了么。”
見方笑還想解釋,孟鐵柱更氣了,又是一腳踢了過去,“是死一個李秀素好,還是隊伍被人沖散死更多人好?”
“可是……”方笑本想說,現在這是演習,李蠻虎是傻的萬一沒留住手……
這時趙大壯走上前來,安撫孟鐵柱道:“算了,別說了。”
方笑一看自己隊長過來幫腔了,委屈的內心眼眶差點就是一紅,這時趙大壯接著道:“他可能是喜歡秀素的屁股,舍不得。”
……
“哈哈哈!”眾人哄堂大笑。
孟鐵柱也是被逗樂了,忽也覺得自己今天可能是有點太緊張了,對趙大壯表示感謝地笑了笑,跟著道:“好了,今天的實戰對抗就到這,所有人極速跑十里,放松一下。”
……
孟鐵柱緊不緊張,大家不一定瞧出來,但是甲乙兩個戰兵隊的隊員都能感受到,今天的訓練比以往要更加嚴厲了,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殘酷的訓練才剛剛開始,接下來水深火熱的日子,讓他們都想去看看地獄是什么模樣,會比現在更慘嗎?
沒想到還有比地獄更離奇的事,從這一天開始,每頓飯里不再是兩三塊肉了,而是隨便吃。頓頓吃肉吃到飽,這事你敢信?當皇帝也不過如此了吧。
在戰兵隊展開地獄模式訓練的同時,方景楠也在做著出行蒲州的準備。
他先是與曾負責保民墩周邊四個火路墩的總旗鄭飛聊了一下,之前夏米莊一戰,他們輜重隊表現的算是不錯,迎著頭頂的火槍與弓箭把莊門撞破,有了敢戰的勇氣。
方景楠設立了一個火槍隊,讓他從輜重隊里出來,成為火槍隊的隊長,而隊員就是隨他同時被招募的那十個募兵,另外有三個募兵受了點傷,準備等他們養好后跟李疤牙一起去訓練團練民壯。
鄭飛是參加了昨天會議的,明白接下來的事情重大,而且從副隊轉成隊正也是好事。而且方景楠還答應他,等李疤牙對團練做完初步訓練后,會從這一百七十人中挑出最優秀的二十人,組成一支30人的火槍隊。為什么是30人,因為現在正好有三十多把質量過關的火繩槍。
部隊這塊基本安排好了,方景楠又叫上陳有富,一起去了藏在山澗里的匠作營,見到營頭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做一個特好用的煤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