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步的距離對于兩人而言,幾乎是箭不虛發。
二當家只覺有兩道黑影飛來,心中猛地一驚,往地上滾去。可惜還是稍慢了一些,躲過一箭后,被另外一箭射中肩膀。
對于移動目標來說,五十步還是遠了點,不過事情并沒有結束,麻武候與牛有德兩人同時盯上了他,手上箭矢連射,任憑那個二當家東挪西躲,身上也中了好幾箭。
雖有鐵甲護身,二當家也吃不住了,大聲喊道:“兄弟們,殺啊!”話聲一落,他自己卻是轉過身,拖著受傷的身子朝山寨外逃去。
麻武候見狀,收弓換刀,喝道:“殺!”
“烏啦!”
童猛、方笑、李秀素、行鋒等人都是戰兵隊出身,此時身上雖然沒有配上標槍,但仍然是大喊一聲,拎著盾牌,沖殺上前。
沒有一絲阻礙,一眾人砍瓜切菜般,打翻眼前所有人。
砰砰!
遠遠地響起幾聲槍響,有幾個躲在隊伍后面土匪擊發了不知是哪個年代的火槍,可惜沒有一槍打中。
童猛行鋒他們也已沖到人群當中,從前面射來的火槍,只會打中他們自己人。
嗖!一聲利索的輕響,沖上前的牛有德并沒有放過那個顫悠悠逃跑的二當家,一支冷箭直射入他的后背,鐵片四碎,強大的沖擊力終把他推倒。
可惜已經沒有人在關注他了,面對刀砍不進的披甲精銳,這群山匪沒有一絲抵抗之心,全都拔腿便跑。
可那寨門實在不大,下山的道路也過于狹窄,根本沒能跑出幾個人。這時一旁山側,在兩個冷酷刀手的率領下,吳水井等人也沖殺下來。
等到他們沖到寨門前,把大門再次守住時,戰斗便再無懸念。
“投降不殺,跪下!”
“跪下!”
有點殺雞用牛刀的感覺,童猛等人感覺身子都還沒熱呢,戰斗就結束了。在田洪福與沈煉的喝斥聲中,山寨里亂七八糟的跪了一地的人。
半腰之上,方景楠撇了撇嘴,道:“走吧,打完了。”
看著血流滿地的尸體,文朝衣嘆道:“果真是人命如草芥呀!還好是敵人的。”
方景楠下得山來,牛有德把那個渾身插滿的箭矢,已經昏迷過去的二當家拎了過來。
“長官,這人如何處置?”
方景楠嘆道:“應該活不成了,給他個痛快吧!”
“得令!”
牛有德二話不說,一刀便砍了下他的頭顱。文朝衣就站在一旁,濺出的鮮血差點噴了他一身。
文朝衣心中一堵,如此血腥的場面讓他有些不太舒服。
方景楠見狀道:“打掃戰場的事,你就別看了,去休息吧。”
文朝衣想了想道:“也行,我去休息一下,午飯別叫我吃了。”
這二當家的人頭一砍,四周跪下來的人里,有好幾人拼命磕起了頭。
“扛把子饒命啊,我們都是被盤山虎裹挾的啊,不是一伙的吶!”
對于戰后的事情,方景楠經歷過多次,他在邊上找了一塊石頭坐下,吩咐道:“田洪福,那些叫喚的問問啥情況。有多少俘虜也統計下。”
正擦拭刀上鮮血的田洪福聽見這聲吩咐微微一楞,這戰都打完了,他還指揮個什么勁。
方景楠看著他,沒作聲。
靜立一會兒后,田洪福吩咐道:“沈煉,聽見了么,去查一下!”
方景楠輕輕一笑,臉上有絲得意。
土匪人并不多,很快情況就弄清楚了。沈煉站在兩人身前,匯報道:“俘虜64人,死傷28人,逃了幾十人。山寨外面那幾個炮手也跑了,留有土炮一門。”
頓了頓沈煉接著道:“這些俘虜,實則是三個寨子合起來的,都是這個月被盤山虎兼并的周邊小寨。二當家帶著的那幾個盤山虎的人,剛才都被砍死了。”
方景楠摸著下巴,沉吟起來。他當然不是過來懲惡揚善的,方景楠是要清出一片未來可供四通商行通行的商道出來。未來,四通商行將是莽字營最大的財力來源,不容有失。
這盤山虎既然是代縣周邊最大的寨子,自然不能就此放過。
方景楠想了想道:“把那三個寨子里的頭目叫過來。”
很快三個精瘦的漢子被帶到方景楠面前,跪了下來。方景楠道:“既然是被裹挾的,就起來說話吧。”
三人頭搗如蒜,忙道不敢。
童猛斬馬大刀一揮,喝道:“長官叫你起身,聾了么。”
童猛身上的衣甲血跡都還沒擦干,剛才殺人最多的就屬他了,在這三個人眼里,簡直就是殺神降世。
“沒聾,沒聾!”三人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頭仍是垂的很低,不敢抬頭看一眼。
方景楠沒再相逼,問道:“盤山虎的寨子,是什么情況,誰能告訴我?”
三人頓了一會兒,其中一個叫周大順的漢子道:“寨子在二十里外的一個山谷內,里面開荒了幾百畝山田。以前他們也時常欺凌周邊寨堡,但沒聽說吞并過哪家寨子,最近不知怎的,四處打殺我等,遇有不聽從的,他們破堡后就要屠殺干凈。”
“他們有多少人?”方景楠問道。
“他們本寨的有七八十人,都是能打殺的漢子。最近兼并我們后,寨子里的青壯應有三四百人。喔不對,今天損失了我們,寨子里應該不到三百人。”
三百人?
方景楠沉思起來,以今天的情況看,這些寨子里亦民亦匪的百姓完全頂不住一絲壓力,能打的就是他本寨的那幾十個逃兵。
想到這,方景楠問道:“如果,我放你們帶幾個親信回去,能不能趁晚上,幫我們把寨門偷偷打開?”
這話一說,那三人立時又跪地磕起了頭,周大順哭道:“小的們實在辦不到啊,盤山虎對我們防的很嚴,晚上守寨的全是他們的人,我們連出門都不被允許。”
“喔,如此了得么?”方景楠皺眉嘆道:“他們有多我十倍之數的人馬,又不能以巧破寨,這便只能談和了啊!”
三人把頭埋在地上,不敢多說一句。
“這樣,我放你們回去,你們幫我與盤山虎大哥帶句話,就說我們愿意認其為大哥,但是我們也要保有自己的獨立。平常就入駐在自己寨子里,若有肥羊要宰,但憑大當家一聲吩咐,我們定當全力以赴。”
方景楠這話一說,三人禁不住驚楞地抬起了頭,看到方景楠一臉認真完全不似開玩笑的樣子,皆楞道:“放我們回去……所有人?”
方景楠點頭道:“是啊,打不過,不臣服還能如何。不把你們全放回去如何能顯得出誠意。如果山虎大哥同意,我還愿意獻出紋銀百兩、鐵甲兩副,尋一個地方,燒香滴血,納頭臣拜。”
“對了,”方景楠補充道:“可別讓我去虎哥的寨子,小弟膽小卻是不敢去的。”
三人雖然震驚,但能不被殺頭,寨子里的人也全部能活,哪還管其它,又是一陣拼命磕頭,感謝不殺之恩。然后放下武器甲胄,領著人跑了。
聽得方景楠把所有俘虜都放了的消息,左青山拖著疲弱的身子走了上來,責問自然是不敢的,他小心地用著搓詞,問道:“大人,賊人既去,不知要如何處置我等?”
方景楠笑了笑,忽問道:“你們為何要當逃兵?”
左青山低下了頭,臉有羞愧之色,“我們是吳山口堡的守軍,幾個月前,后金兵沒有沖擊王樸總兵坐守的雁門關,卻是殺向了山道狹窄不利通行的吳山口。而后金的前鋒營都沒見到,堡里的操守大人就跑了,我一個小旗又能怎樣,與幾個相熟的兄弟也跟著跑了。”
“也是,將慫慫一窩!”
方景楠點了點頭道:“最近我想弄一個鏢局,你可有興趣幫我?”
雖然左青山不清楚鏢局是什么東西,甚至他連這個被稱作方長官的年輕大人是誰都不清楚,但聽得‘幫我’這個詞后,他沒有一絲遲疑,納頭拜了下去,“一切但憑大人吩咐!”
方景楠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心里有絲竊喜,終于有股王霸之氣了。
既然高興,方景楠指著旁邊一堆武器道:“讓你的兄弟們挑幾件趁手兵器,今天開始鴛鴦戰祅就別穿了,我看那邊有些棉甲,讓他們換上吧。二當家身上那副鐵甲歸你了。”
“謝大人賞!”左青山道。
方景楠又道:“雖說以后你們幫著我做事,但你們是獨立的,可以自己經營勢力發展壯大。讓你們干活時,我也會給你們報酬,大家算是合作關系!”
見左青山似有話說,方景楠接著道:“不用推辭,這件事不是幾個寨子能做好的,勢必要拉攏很多人合作。你若真有心,悄悄幫我盯著點就行。”
左青山應道:“屬下一定不負大人之事。”跟著他終是沒忍住問道:“這些人回去后,難保盤山虎不會再次襲來,我們是守還是撤,大人可有指示?”
方景楠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放心,走之前,我會把這頭虎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