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六時,鳶尾花館。
寒風之中,身穿雙排扣禮服的諾頓管家,身姿英挺地站在門口,迎接前來赴宴的青年男女。
說句實在話,他很想進入溫暖的舞廳,但自古傳承下來的接待禮儀,讓諾頓先生打消了這個念頭。
“晚上好,諾頓先生。”
“晚上好,尼克斯夫人。”
管家躬身行禮,吩咐侍者前去引路,目送她遠去,又站回原位,繼續等待下一位客人。
三天前,侍從就開始為這場宴會做準備,維斯頓女士通過特殊途徑,從全國各地調運食材,深海巨鯨、金槍魚、巖麂、松雞,甚至還有熱帶水果。
要知道,只有飛艇才能在短時間內跨越千里,將這些食材送達內陸之城——巴倫克。
對于貴族來說,擺在餐桌上的一切,同樣象征著權勢,雖然這是一場私人宴會,但依然要按最高規格來舉辦。
此時此刻,鳶尾花館被裝飾的美輪美奐,仿古花瓶里滿是鮮花,羊駝地毯上印染著各式圖案,侍從進進出出,指引客人就坐。
在后廚,技藝精湛的廚師正在烹煮美食,切菜師、配菜師同樣在忙著趕工,一切都要按事先定好的流程來,絕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溫迪·維斯頓,維斯頓家族的獨女,又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同時,這位女爵又熱衷于舉辦各種舞會,經常邀請全城的社交名媛赴宴。
一場宴會往往需要耗費500枚奧里斯金幣,因為知名樂隊、酒店大廚、服裝設計師等特殊人員,都要花費巨資去聘請。
而現在是暮冬時節,花銷肯定會更大,除去報酬,還要額外支付一筆辛苦費。
在維斯頓女士看來,一切都是為了布萊斯夫人,只有盛大的舞會,才配得上這位絕色美人。
然而,昨晚出現的意外,間接幫助了她們,議會下令停止調查,約瑟夫先生閑賦在家,無事可做。
按理說,宴會也沒有舉辦的必要了,但邀請函已經發放出去,總不能突然反悔吧,況且能讓摯愛在舞會上大出風頭,奢侈一次又如何呢?
如果偵探先生知道維斯頓女士內心的想法,他一定會予以強烈的批判。幾個月前,喬伊搜刮了拉洛家族的財富,也才得到四百枚金幣,連一場宴會都舉辦不起。
“諾頓先生,酒窖里的白葡萄酒似乎不夠用了。”
“負責采購的人呢?趕緊讓他趕緊派人去郊外酒莊取!維斯頓家族絕不能怠慢客人,讓他們飲用劣質酒!”
“諾頓先生,儲藏室里的可飲用冰塊用完了,制作金槍魚刺身會用到……”
“去附近的酒店采購!那道菜稍作延遲吧,讓廚師長調換上菜順序。”
“諾頓先生……”
管家先生感覺自己忙得像轉盤一樣,既然接待來客,又要處理各種意外情況。
“諾頓,遇到麻煩了嗎?或許我能夠幫到你。”
說話者是愛德華男爵,他擁有兩座酒莊,以盛產高品質冰葡萄酒而聞名。
“沒事。”諾頓先生挺直腰身,面露微笑,“您進去赴宴吧,這場宴會具有沙龍性質,或許能談成一筆大生意。”
愛德華家族只是個小貴族,能拿到邀請函,完全是因為豐厚的財力,而不是依靠身份。
換而言之,這位先生是個頂著貴族名頭的商人,他本人并不熱衷于舞會,而是想通過交際,拓寬銷路。
很快,管家先生看到了一個陌生男人,他從馬車上躍下,卻沒有過來赴宴,而是從錢袋里取出銀幣遞給車夫。
托主人的福,諾頓認識很多貴族子弟,甚至能記住他們的模樣,但這位先生不在此列。
而且,雇傭馬車來參加宴會,確實不像貴族的處事風格。
對貴族而言,城堡、公館、馬車等事物,絕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代表著家族臉面,容不得絲毫懈怠。
從車夫手中接過零錢,陌生男人朝鳶尾花館走來。
見狀,諾頓管家主動迎了上去,微笑著說道:“先生,請出示您的邀請函。”
說完,他躬身行禮,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怠慢之意。
“嗯。”偵探先生從口袋里取出請帖,補充道:“約瑟夫先生感冒了,他多次囑托我,務必向維斯頓主任表達歉意。”
“很抱歉聽到這個消息。”管家適時地露出愁容,仿佛約瑟夫先生就站在眼前。
“請進,稍微失陪一下。”
“我去通知主人,她一直期待約瑟夫先生能赴宴。”
其實,他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但客人因意外而失約,必須要將事情的原委告知給主人。
“麻煩您了。”
在侍者的引導下,偵探先生踏上紅毯,走入大廳。
衣著體面的侍從手持托盤,來回穿梭,身穿定制禮服的賓客聚在一起閑談,時不時抿一口白葡萄酒,但很快就將其放下,再次加入話題。
樂隊總指揮站在高臺上,表情投入,仿佛魂靈已經升入天國。
而舞池的四周,擺放著幾條長餐桌,來自東方的白色綢緞,被當做桌布墊在上面,一道道品相極佳的菜肴分布其間。
燈光透過琉璃罩,散射著迷離的彩光,舒緩的音樂悠揚響起,使社交場更具格調。
“正如預期的那樣,約瑟夫·修斯并沒有赴宴,像他這種人,只在乎權勢,肯定不愿意出席非正式宴會。”
兩位女士在化妝室里聊天,房間里偶爾傳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布萊斯夫人身姿窈窕,根本不需要使用化妝品,那白皙如雪的皮膚,足以讓任何貴婦心生嫉妒。
“準備好迎接眾人愛慕的目光了嗎?”溫迪放下酒杯,走到布萊斯夫人身旁,癡迷的看著她。
維斯頓主任精心打扮了一下午,磨邊牛皮靴、黑色禮服,一身偏中性的服裝,使她看上去英氣十足。
可惜,那柔和精致的面部線條,出賣了性別,讓人一眼就知道她是一位女士。
“麻煩給我一杯冰酒。”
在舞池左邊,擺放著一排無扶手沙發,偵探先生取了一杯冰鎮白葡萄酒,默默坐在角落,不知該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