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突然想起這茬了。)
接下來的幾天,大家都在研究這個問題:
深淵極限之處發生了什么?
這個命題恐怕是虛空中產生意識生物以來最終極的問題之一,我想父神和休倫那邊的“瘋丫頭”在這之前應該就無數次思考過這個問題,但很顯然,這個問題不是那么容易解答的。
你要跳入深淵之門,四面八方都是瘋狂的吞噬者和腐蝕者,你要和無處不在的攻擊對抗,還要對付來自自己內心深處的毀滅,在這樣的環境下一路前進,不能遭遇一丁點超出閾值的顛簸,保護你的是數層每時每秒都在削弱的護盾和裝甲,它們被擊穿的一瞬間就是整船人的死期,在深淵的地盤里,縱使擁有穿梭世界能力的帝國戰艦或星域神明也找不到逃跑的路,如果你想看看深淵極限之處的景象,那么唯一的選擇就是閉著眼睛一路下沉,期盼幸運與你同在,能讓你活著來到那個可能存在的平靜區域。至于返航——希望渺茫。
這是只需要想象就足以讓人望而卻步的征程,那種隨時浸泡在死亡壓力中一路向前的感覺會伴隨一路,無所畏懼的帝隊和強大的神族遠征軍都沒能成功走到這一步,有史以來唯一一個可能走完全程的只有一個信標殘骸:它有最強大的護盾和星金石打造的外殼。但數萬年后被人打撈上來的時候已經如同一團熔融的爐渣。而且這個信標還不一定真的抵達了終點,它可能僅僅是靠近那里而已。
“不過值得嘗試。”珊多拉如此說道。
我們最終決定重建深淵深潛船,這個計劃的名字只有兩個字,就是“深潛”。計劃中,第一批次要在近期制造三艘具備基本功能的深潛船仿制品,這些仿制品使用常規數據庫和無人值守AI,在紅月立方體未完全破解,深潛船藍圖也沒能解析完畢的現在,這種仿制品已經是能夠做到的極限。幸運的話,它們或許能走到當年深潛船一樣的深度。然后試著回應從深淵底部反射回來的廣播,但是這些無人科考艦返航的希望渺茫,因為它們的防護技術不足。保證深潛船在深淵領域中長時間存活的關鍵技術是仿世界屏障的三位一體護盾以及一種被命名為“深淵模擬裝置”的東西,前者已經制造出樣品。但后者需要紅月立方體里面的黑科技。這種裝置能產生與深淵極為近似的信息表征,從而大大減少遭遇針對性攻擊的幾率。盡管深淵是不具備智能的單純現象,但深淵里面還是有“深淵生物”這種東西存在的,它們大多是各個世界的生物被深度同化之后形成,也有一些是深淵力量凝結起來之后產生了簡陋的意識,這種東西會主動尋找敵人,而“深淵模擬裝置”的功能就是降低深潛船被這些爪牙發現的可能。
塔維爾至少需要數月來制造這種東西,真正功能完整的深潛船則至少要一年后才能有眉目,所以在此之前,我們只能用有去無回的仿制品來進行研究了。
無人深潛船極有可能無法返航。那它們唯一能送回來的就只有數據,這些數據是最寶貴的東西,但要想將它們完完整整地接收回來可不容易,進入深淵之門以后,一切信息交流都會受到干擾,干擾強烈到連希靈使徒的精神連接都將時斷時續,所以和深潛船保持即時通信是相當困難的,塔維爾和其他科學家們嘗試一個又一個將信息傳回來的方法,然而先進的技術似乎也遇上了壁壘:任何波段都躲不過深淵力量的擾斷。最終科學家們只能無奈地接受一個事實:在深潛船進入深淵之門以后,再想保持即時通信將是一件不現實的事情。
而最終極的解決方案最終由淺淺提了出來(好吧。我承認,這時候還能想出方法的應該只有這個思維從不受任何東西限制的奇葩少女了):用漂流瓶。
其實就是用黑匣子,既然深潛船必然會被摧毀,我們又沒辦法在這之前和它實時交換數據,那唯一能提取科考成果的方法就是回收這些飛船毀壞之后的殘片。淺淺的建議是讓每艘船都攜帶成千上萬個“漂流瓶”。這樣總有能安全離開深淵的。
最原始最笨蛋的法子,卻用來解決最尖端最困難的難題。這讓人不由的想起了人類在太空中解決鋼筆寫不出字的問題時采取的終極方案:用鉛筆。
當淺淺提出“漂流瓶”三個字的時候,珊多拉都忍不住露出了感慨的微笑:“看來有時候真的不得不用這種笨辦法,終極問題的解決方案往往是終極的簡單。那就讓深潛船攜帶無數防護性能最強的黑匣子好了,每份黑匣子都用來記錄關鍵數據,深潛船被摧毀之后這些黑匣子就盡可能向出口前進,當目標變小之后,讓它們安全返航也就容易多了。不過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足夠強大的動力,黑匣子沒辦法憑自己的力量離開深淵之門,就好像從神界那個深淵之門里取出信標殘骸的方法一樣,我們需要將黑匣子打撈上來。”
客廳里已經被弄的跟指揮中心一樣,到處都是閃爍微光的全息投影,姐姐有些無趣地撥弄著面前的畫面,提醒道:“不過比那困難多了,神界的深淵之門是良性的,很早以前就沒啥危害了,可深潛船要穿過的卻是活躍狀態的深淵之門,到時候‘漂流瓶’有一大部分也會從這些地方上來,誰敢去那種地方打撈啊?”
這是個巨大的難題,哪怕我們現在就立刻制造一群深潛船,扔到深淵之門里面。而且也順利地返回了一大群攜帶資料的黑匣子。要將后者從深淵之門里打撈上來卻是極其困難的,沒有足夠動力的黑匣子不能沖破深淵之門的混亂層,我們就只能自己跳進去取……
這個可比從抽水馬桶里撈手機有挑戰多了。
父神攜神族條子五人組,我和珊多拉攜家里的坑爹沒溜N人眾,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冰蒂斯突然縮了縮脖子:“別介,我對那個有心理陰影,當年跟那種東西在一塊捆了那么多年,你要是再跳進去……妾身寧可死。”
“危險系數很高,而且一般人進去的話。即便力量強大安全返回,也有極大可能將深淵釋放出來,將深淵之門看做一層覆蓋在劇毒物質上的薄膜,那么主物質位面的東西頻繁出入深淵之門就相當于不斷在這個薄膜上打洞。稍有不慎就會引發大爆發,”珊多拉說道,“僅僅有一個深潛船出入一次倒還沒什么,可要是打撈那些黑匣子的話,可就是大規模頻繁作業了。”
父神點點頭:“我們要想辦法安全地回收黑匣子,不能讓深淵之門爆發出來。現在神族和你們帝國控制中的深淵之門都是用來當研究樣本的,附近重兵把守,有大量精銳部隊,一旦他們所看守的深淵之門擺脫了壓制,那是災難中的災難。神族也承受不起。”
曉雪看看我們嚴肅的表情,思考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舉起手:“爸,媽,二叔,大姑二姑三姨二伯三舅四大爺……”
我一臉崩潰地按住這姑娘的嘴:“你到底想說啥?”
曉雪掰開我的手指頭:“咱們不是有一群最適合干這個活計的人么?”
眾人頓時大驚,差不多十二張嘴異口同聲:“誰?”
曉雪一攤手:“你們忘了?我從墮落使徒那跑出來的時候,撬走一個集團軍,現在他們還在影子城邊界待命呢,雖然有點政治污點。可畢竟人家已經棄暗投明了嘛,爸媽你們不能歧視他們吧?”
曉雪一說這個我才恍然大悟:還真把他們給忘了!
曉雪從哈蘭那里策反了整整一個集團軍——當然,現在他們的編制已經達不到完整艦隊的標準,當初他們從墮落使徒世界突襲出來的時候戰損不少,而深淵飛船在新帝國這邊是沒法成建制補充兵員的。現在那支艦隊連小型飛船在內一共有數千星艦。我和珊多拉都還沒有考慮好給他們安排什么任務,所以就先在那放著了。曉雪說這些前墮落使徒被歧視——其實這是她胡說。雖然數量大了點,身份敏感了點,但被虛空生物凈化過的墮落使徒其實和正常使徒是沒什么區別的,那些投誠的士兵同樣獲得了新帝國的權限體系認證,重新獲得了帝國士兵編碼,只不過現在他們還沒有重新進入建制而已。
假如是他們來協助完成“深潛”計劃的話,那簡直再合適不過,他們的飛船簡直就是深淵聚合體,從事這種危險性極高的打撈工作根本是小菜一碟!
“現在那些深淵艦隊歸誰管制呢?”
姐姐順口問道,我指了指正在嘗試把十二塊方糖摞在一起的維斯卡:“她。”
維斯卡困惑地抬頭:“啊?”然后十二塊方糖轟然倒塌。這就是新帝國最特殊的艦隊——深淵艦隊的暫定指揮官。在戰場之外的地方,這小丫頭一點都不可靠。
當然,由于她跟她姐姐一樣有個硝化甘油腦袋,在戰場之上的時候我也覺得她不怎么可靠的。
深淵歸深淵,我們這里有資格統領一支深淵艦隊的只有維斯卡,珊多拉雖然是半個深淵生物,但她僅僅將那份力量用于增強自己的戰斗力,她并不清楚艦隊深淵化之后該怎么戰斗。貝拉維拉是個前墮落使徒,但現在平均一星期七天里有六天她都在冬眠。卡特卡洛,倒是個出身標準的墮落使徒,可惜當年他最高軍銜的時候也就領導了一群敢死隊,而且他現在還是第三情報核心的高級顧問,顧不上指揮軍隊,最終,這支部隊就成了維斯卡的將軍艦隊,倒是正好填補一項空白:潘多拉有自己的將軍艦隊,維斯卡卻因為戰斗方式特殊而無法組建嫡系軍團。現在這些深淵艦隊來的正是時候。
唯一讓人不怎么放心的是維斯卡這丫頭似乎并不擅長統兵作戰。跟潘多拉一樣,她是個戰斗型的使徒,而和潘多拉不一樣的是,她缺少一個西維斯那樣的外置型思考回路,所以讓那群幾乎沒法補充兵員的深淵艦隊沖上前線是相當不保險的事,人死能復生,可他們的深淵飛船被打掉之后我從哪再給造一群去!當然,維斯卡也有自己的副官,那個姓陳的瘋子AI,但發自肺腑地說。有那樣一個坑爹副官,維斯卡還不如養個鸚鵡呢……
“維斯卡,讓你的深淵艦隊參加‘深潛’計劃,我們需要他們去深淵之門里面回收‘漂浮’上來的深潛船碎片。”珊多拉看了維斯卡一眼后說道。小丫頭點點頭,繼續興致勃勃地玩糖塊。
“真是久違的感覺,”將所有能提前做的準備工作分配完之后,珊多拉呼了口氣,帶著感嘆說道,“我想起了那些文明進化之路上的每一次歷險——第一次電磁發熱,第一次生火(好像在希靈使徒的文明史中,電磁現象是比火更先一步被掌握的東西),第一次離開陸地前往海洋,第一次太空探索。第一次遠離母星……懵懂的初次歷險總有相似之處,先驅用那些簡陋甚至可笑的原始工具來探索未知的世界,在進入更高一層的文明之后回頭看看,或許這些探索所用的東西就會跟打制石器一樣簡樸,就好像站在帝國星艦中看人類的火星探測器登陸一樣。誰能想到呢,探索深淵用的竟然是這兩樣東西:漂流瓶和打撈潛水員……”
我心說珊多拉這怎么突然就文藝起來了,雖然她說的貌似挺有道理的——盡管沒怎么聽懂。
“深潛”計劃已經正式展開,塔維爾開始制造第一批深潛船的仿制版,這可能需要幾個月。
盡管之前我們就設想過要重建深潛船,卻沒想到最終這個設想會變成這么大的一次行動。竟然要制造一大群深潛船——前期無人,后期載人,末期甚至有可能我和珊多拉會親自上去——來探索深淵之底,這幾乎和我們一開始決定的謹慎態度背道而馳,產生這樣的轉變一來是深淵底層的平靜狀態讓人無法抗拒其誘惑。二來還是父神給打了打氣:在他看來,紅月立方體中的黑科技有好有壞。假如作為讓整個種族都為之癡迷,甚至狂信的東西,那無疑是滅國神器,但假如僅僅在有限的范圍內當做尖端科學研究,還是很有用處的,這中間就要注意尺度問題,舊帝國就是沒能抗拒這些“科技奇跡”的引誘,貿然擴大了虛空研究的領域才招致滅頂之災,現在有了前車之鑒,想必塔維爾不會犯下相同的錯誤。
更重要的是根據父神的說法,只要新帝國有一個虛空生物坐鎮,就出不了大亂子:虛空生物幾乎是免疫深淵污染的,甚至還能反過來凈化它們。只要我的精神力量還回蕩在新帝國的精神網絡中,深淵根本就不可能災難性擴散,導致舊帝國崩潰的那次超級爆發讓不少希靈技師都有心理陰影,現在他們可以稍微放下點心了。
塔維爾提起過,現在研究中心的工作人員數量還夠,但缺乏性能強勁的超級主機來輔助處理數據,現在這個問題也解決了:六個超進化的量產主機已經進入新的工作崗位,就是幫塔維爾對那份仍然殘缺的深潛船藍圖進行逆向工程,反饋回來的信息顯示那六個小姐妹工作情況好的不得了,好像是在家里做客之后她們在進化之路上又走了一步似的。珊多拉猜測,這是因為之前超進化的主機不敢確定自己產生的變化對帝國而言是個麻煩還是財富,再加上擔心被送去分解研究,她們都很不安,從而發揮不出全部的實力,在獲得帝國領袖和自己母親的直接肯定和親密接觸之后,這些已經有了“心”的量產機再無負擔,于是百分之百地發揮出了自己的性能。這倒是個很有趣的解釋,但驗證起來難度比較大,因為據推測還有一百來個主機也存在進化的傾向,而我無論如何是受不了一百個熊孩子在家里鬧騰的——真到了那一天,我就申請上津巴布韋政治避難去!
秋天這眼瞅著又到了尾聲,天氣是一天比一天涼,早起淺淺出門的時候穿了一件清涼涼的連衣裙,回來的時候一臉不解地告訴我她在路上收獲了百分之兩百的回頭率,而我則繼續一如既往地搬個馬扎坐在院子里,吸溜著熱茶,目送已經不怎么威武的太陽,祭奠即將遠去的又一年光陰。
然后,一個扎著馬尾,身材嬌小的漂亮姑娘突然出現在我的視線中——她從院墻最右邊的缺口外一閃而過,然后身影沿著那一排缺口跳躍前進:她在靠近院墻大門。
在自己還好奇這是誰家姑娘,竟然能無視珊多拉的精神干涉的時候,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跟提前演練好的一樣,八云藍迅速團起尾巴抱著自己的油豆腐和狗糧餅干竄回屋里,正在跟烏鴉夫婦學習下蛋的安薇娜撲棱棱飛到了房頂上,我把叮當塞進口袋囑咐她不要隨便出來,然后確認水銀燈沒有在外面晃蕩,最后才面帶微笑地去開門。
門外,扎著長長馬尾,留著深紫色頭發的嬌小女孩笑顏如花。
我飛快地掃了這個穿著帥氣的黑風衣的女孩一眼:“我們家沒水表,沒電表,網費包了三年,不用送水,不需要保險,孩子的幼兒園問題已經解決了,問路請找街對面王大爺……”
紫發女孩突然用力拍拍我的肩膀,大聲嚷嚷起來:“哈哈,你真有意思——星臣在不!星臣!星臣!!星臣你出來!!!”
(吶,裝修破產現在等著還賬……所以訂閱能威武一下不,起碼給補個馬桶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