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弓盡張,對準院落中央。
每一個弓箭手都帶著火石火油,只需裴寂一聲令下,千把弓箭便可燃成千道火蛇,把這院子燒成灰燼。
裴寂朝著一個兵士點了點頭,兵士拿著一根長長的管子和一包藥粉,翻墻進了院中。
裴寂與戴勝說道:“今夜舞郎君家中失火,舞郎君葬身火海,尸首無存,我等要請唐公節哀順變。”
戴勝道:“真是天妒英才。”
同羅骨道:“像舞馬這樣的英雄,尸骨便是到了草原上,也應當厚葬的。我們會行天葬,用馬兒拉著他的尸骨在草原上盡情的跑,跑到哪里算哪里,然后狼崽子們就會將他的血肉吃的干干凈凈,讓他的靈魂在長生天受到洗滌。”
戴勝冷笑道:“原來,草原上狼也吃死人肉,和禿鷲有什么分別。”
這話說的聲音小,兩個突厥人都沒聽見。
不一會兒,那兵士打開了院門,從里面走了出來,手中的長管已經不見了。
裴寂正要舉手,指揮兵士點燃火箭,卻聽那兵士慌慌張張跑了過來,說道:“屋子里面沒人啊。”
“怎么可能!”
戴勝說著,一趟進了院中,不一會兒匆匆走出來,氣急敗壞道:“他娘的,讓這廝跑了。”
同羅骨道:“怎么能這樣……裴公,人若是抓不著,咱們先前的契約可不算數的。”
“急什么。”
裴寂卻是不慌不忙,去院子里兜了一圈,派人將舞馬家搜了個底朝天,只尋到一個斷臂的管事,問了一番舞馬的下落,那管事一臉憎惡之色,恨道:“忠義之士總被奸邪勾害,老天不開眼啊!”戴勝將那管事一拳搗昏了,讓兵士們帶下去,又說道:“舞馬勾聯突厥,這管事便是證人,你們給我看好了,回頭我要親自審問。”裴寂與同羅骨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此間變故也在我意料之內,晉陽外城五龍、水窗、白虎諸門;以及景明、景福、昭福、西闈諸城內門皆已閉關,派了重兵把守;內城玄武、大夏二門更是安好了貴族的不欺之眼,保管那舞馬插翅難飛。”
同羅骨只道:“我管你那般多,要是舞馬跑了,就等著李家諸位郎君的腦袋奉上來罷。”
戴勝狠道:“那便先把閣下的腦袋掛在晉陽城墻上。”劍拔弩張的氣氛立馬起來了。
裴寂說道:“真是兩個聰明人,正主跑了,還有心思在這里掐架,還不抓人去。”說著,便指揮兵馬,分作了兩路,一路他和同羅骨帶隊,去玄武門查人;一路戴勝和突厥特使帶隊,去大夏門查人。因是不知舞馬何時逃掉的,時間便很緊張,裴寂分派了任務,兩隊各自行動去了。
宇文劍雪伏在深洼之中,不知怎么的,總覺得裴寂和戴勝的目光時不時地朝自己這方陰惻惻瞥過來,叫她一陣陣的心慌慌。
舞馬冷笑道:“真是夠狠的。”
轉身又與宇文劍雪道:“晉陽城我是待不成了,得想辦法盡快離開,拖延久了只怕要全城搜查,那時才叫插翅難飛。”
說著,便叫宇文劍雪隱匿身形,小心回家,自己一個人要往城外逃去。
宇文劍雪卻跟了上來,隨在他身后默默往前走。
行了一會兒,舞馬轉過身來,問她:“你跟著我干嘛?”
“你一個人出城太危險。”
“別跟了,晉陽城里已無我容身之所。你現在回去,就待在家里,沒有人知道是你提醒了我。”
宇文劍雪聽罷,心頭一陣難過,想舞馬為晉陽,為唐公做了多少事,立下多少功勞,郡丞府內逆轉乾坤,突厥大營火燒夜襲,嬰山之中險救五郎,個個都是險之又險,懸之有懸,拼了性命才拿下,怎么竟會落到這般下場。
憋了半晌,才道:“他們的做法讓我寒心,我不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