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宮大殿上,蒙古王子霍都和蒙古國師金輪法王站在張三豐等人對面,心臟不受控制地噗通狂跳。
金輪雖然強撐平靜說了句客套話,但腦子里“吾命休矣”四個大字已經開始刷屏了。
他雖是藏僧,但也練功習武,心中不乏武者血性,但這份血性最多只能讓他在生死關頭鼓起搏命拼殺之意,卻不可能幫他戰勝張三豐。
金輪心下微嘆,他雖不怕死,但也不想死,何況此刻他身邊還有個身為蒙古王子的三徒弟霍都,若是張三豐動了殺念,他二人誰也跑不了。
好在這老道士雖然出手果決又武功高強,但手段卻不如何狠辣,至少在金輪看來,那些受了這老道一掌的人,傷勢雖然頗重,但至少保住了一條性命。
只希望這老道士本著出家人慈悲為懷,不僅能放過那些卒子,也能饒自己與霍都這兩個禍首一命,他正欲上前開口服軟討饒,但落他半步的霍都卻率先向前踏步行禮。
“小可蒙古國王子霍都,今日有幸得見真人,還望真人受小可一拜。”
霍都操著一口不甚標準的中原口音,鋼柄扇插在腰間,兩臂環在身前,深深對著張三豐鞠了一躬。
他既是個天性巧詐涼薄之人,也是個很識時務的人,在原本的劇情里來給全真解圍的人是郭靖,他最開始是很瞧郭靖不起,言語行為多有輕蔑,但在郭靖手下吃了大虧后,語氣態度便立時大為有禮了起來。
此刻他親眼得見張三豐大發神威,心下震動驚懼,態度自是放得極低,雖口中自稱蒙古王子,行的卻是中原大禮,甚至若非王子的身份不允許,他都想跪下來叩拜以示崇敬。
不論如何,且先保住一條性命再說。
“蒙古王子?足下身份顯赫尊貴,何必千里迢迢來中原尋我這師侄遺脈的麻煩?”
張三豐語氣平淡,霍都卻是立刻又深深下拜:“小可此行斷無尋釁挑事之意,只是手下有人匯報小可,說著終南山上一個古墓派,里面有一位名喚小龍女的傳人在比武招親,只要贏了比武招親,便能得到美人芳心并一覽派內經典,這才前來嘗試一番……”
“哼!帶著一百多個走狗來比武招親?!”
張三豐身后,一個年輕些的道人聽到霍都的話,登時怒喝道。
霍都心頭一顫,心里恨不得拿腰間鋼扇呼死那道士,身體卻是一動不動,依舊躬在原地。
張三豐看了他和金輪一眼,手掌一抬,霍都和金輪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最終張三豐也沒有殺了霍都和金輪,只是廢了他二人的武功,然后讓全真的道士把他們扔了出去。
畢竟他二人一者是蒙古王子,一者是蒙古國師,殺了他們,張三豐雖不懼蒙古,但難保生性殘暴的蒙古人不會因此而對中原百姓大開殺戒。
大宋富強卻軟弱,難擋蒙古鐵騎踐踏邊境,為了一時之快而拿邊境的百姓性命冒險,未免有些魯莽沖動。
霍都和金輪被扔出去的時候,恰好郭靖也帶著楊過到了重陽宮。
他口齒笨拙不善言辭,但當時情況危急,張三豐這個得道高人又為郭靖背書,再加上他還帶著孩子,確實不似賊人,那四個道士還是放他上來了。
郭靖運起輕功,身形呼嘯至重陽宮,已是近兩刻鐘之后的事情了。
他把楊過留在了山下,剛至重陽宮外,便看見了滿地躺倒的賊人,越墻而入后方知是張三豐大顯神威,為全真上下解了圍。
在向全真七子跪拜行禮之后,郭靖又得知這老道長乃是全真七子的師叔祖,便又欲向自己的太師叔祖(他與馬玨有師徒之實)叩拜,卻被張三豐立即抬手扶住攔下,說郭靖乃是一代大俠,他的禮自己受之有愧,勸了不少句才把這老實人勸住了。
張三豐心中一直敬重郭靖為國為民的大俠之風,自己雖年長于現在的郭靖,輩分也遠高于他,仍不愿受這位大俠的禮。
隨后那些守著山路的道士也都逐漸回到重陽宮,那四個道士也把楊過帶上了重陽宮和郭靖相見,郭靖便讓楊過一一向眾人跪拜行禮。
當得知山路上遇見的那個厲害道士竟是自己的太師叔的時候,饒是以楊過的古靈精怪,也不免為此咂舌——這太師叔怕是得有快一百歲了吧?
郭靖令楊過一一向前輩行禮,其中第一個便是在場中輩分最高的張三豐,楊過行禮的時候張三豐略一猶豫,還是沒有拒絕或避開——他雖然也敬重神雕大俠,但是也確實沒有理由當眾拒絕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行禮。
待楊過一一向眾前輩跪拜行禮之后,張三豐便從袖口里分了些之前在終南山附近的集市買的干果和果脯給楊過,再加上其之前在老嫗怪巖旁為楊過與郭靖說好話,立時便博得了還是小孩子的楊過的好感。
小孩子大多是愛憎分明的,之前全真的道士不分青紅皂白地對著他的郭伯伯動手,楊過便十分地不喜歡這些道士,但張三豐為他們說話,還給他好吃的,他便覺得張三豐這個太師叔與那些道士不同。
楊過生性機靈,圍在張三豐身邊,一口一個太師叔叫得倒是很甜,張三豐……
說實話,哪怕心里知道此楊過非彼楊過,他心里也難免還是有那么一點點暗爽的。
嗯,只有一點點。
楊過管張三豐叫太師叔,一邊叫還一邊說好話,再配上一張月光下面貌俊美,甚是可愛臉,也確實討人喜歡,張三豐便又取了些果脯給他,楊過叫太師叔也就叫得更加起勁。
兩人在月光之下,一副爺慈孫孝的和諧場景。
張三豐把目光放在跟在丘處機身后的尹志平身上,見其眉目清絕,平和中正,怎么看也不像是會色令智昏的人。
心中便不覺想到了另一個名字——甄志丙。
“日后不妨問上一問,這全真教三代弟子里是否有一個甄志丙。”
張三豐將目光落在楊過身上,頗有些頭疼——他是知道楊過是如何與小龍女結下姻緣的,但是如果按劇情發展,楊過在全真的這段日子,相必過得不會太好。
看過神雕俠侶的張三豐,對于楊過和小龍女之間的情比金堅還是極為佩服的,他雖是道家高人,崇尚無為,但也不愿這一段金玉良緣就此消失。
楊過與全真、古墓之間的關系確實很不好協調,哪怕是張三豐也覺得有些棘手,不覺心中腹誹王重陽和林朝英二人,自己傲嬌不說,還害苦了后輩。
所以說,傲嬌不僅毀一生,而且還貽害無窮。
看著身邊的楊過一副天真可愛的樣子,張三豐腦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他收楊過為徒!
古墓派和全真教關系不好沒關系啊,他張三豐又不是全真教的!
他只是王重陽的師叔,在全真地位尊崇而已,但是天底下可沒有師侄立了門派,師叔也屬于師侄的門派的道理,他全真教跟古墓派有舊隙,關他散人張三豐和他的徒弟楊過什么事?
念及至此,張三豐便對著郭靖問了一句他此行的來意,得知郭靖是要給楊過找個師父后,張三豐便滿臉慈和地來了一句:“貧道觀這孩子甚合貧道的眼緣,不知郭大俠可否讓這孩子拜貧道為師?”
一句既出,四座皆驚。
除了當事人楊過和張三豐,其他人都愣在了原地。
全真七子不自覺地把目光投向小手捧著果脯的楊過,眉角微微抽搐,張三豐是王重陽的師叔,他們的師叔祖,那楊過當了他的徒弟,豈不就是他們的師叔?
他們一幫子三四十歲的全真高層難道要跟一個十三四的孩子叫師叔?
尹志平等三代弟子的心情就更復雜了,他們是不是很快就要多出來一個乳臭未干的師叔祖了?
郭靖雖然老實,但是不傻,他自然也能想到這方面,是以他本想立刻婉拒,結果話卻又有些說不出口,楊過是他義兄楊康的遺腹子,義兄因他而死,他的心中充滿愧疚,心中自然是很希望楊過能夠成材。
張三豐的武功他雖只見了一兩面,但洞窺一斑可見全豹,郭靖可以肯定,在他見過的所有人里,這位老前輩,當屬第一。
身為王重陽的師叔,這位老前輩仙風道骨,眉目慈和,一看便是得道高人,剛剛還替全真解了大困,想來德行也一定是沒什么問題的。
若能讓過兒拜這位老前輩為師,他的前途定然是不可限量的。
但是如此一來,全真七子的頭上也確實是要多個小師叔了,郭靖曾受全真七子大恩,一時間陷入了兩難。
“郭伯伯郭伯伯,我想跟太師叔學武功,我想跟太師叔學武功嘛……”
楊過是個機靈孩子,一聽張三豐的話,又環視了周圍一圈,便一把撲過去抱住了郭靖的腿開始撒嬌。
他是不喜歡撒嬌的,但是此刻除了這樣,他也沒什么更好的辦法了,先成了太師叔的弟子再說吧。
張三豐見郭靖和周圍的人猶豫,心下也明白他們的顧慮,便開口道:“郭大俠,貧道雖欲收過兒為弟子,但過兒的輩分須要另論,卻不可讓一個孩子當了整個全真上下的師叔,過兒,你可愿意。”
“過兒愿意!”
楊過立刻點頭,周圍的人神色也松了下來,郭靖也高高興興地應下了楊過拜師之事。
清晨,全真教專門為張三豐安排的院子內。
“過兒,從今日起你便要同為師學習道法與武功了,”張三豐看著端坐在他面前的楊過,臉上露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練武可是很辛苦的,過兒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楊過端坐在張三豐對面的蒲團上,看著自家師父的笑容,一時間脊背有些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