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童降世世界,偏僻小村的小廣場上。
“村長,”一個大漢對著一個拄著拐杖的老者行禮,“已經看過了,這附近的莊稼被那鳥妖的血污染,已經枯死大半了……”
大漢聲音中滿是苦澀,妖血浸染之后,不僅是現在種的莊稼枯死了,更要命的是這些莊稼枯死的土地,以后至少十幾年的時間里,都不可能再長莊稼了。
就算僥幸種出來,被妖氣侵染的糧食,又有誰能吃?
“村長,今年的糧食恐怕已經連去年的三成都到不了,村子里的人該怎么辦吶……”
大漢和村長周圍是圍成一片的村民,他們稀稀拉拉地站在一起,卻又不太靠近村子和那大漢,似是怕打擾了他們,此刻聽了大漢的話,有的唉聲嘆氣,有的神色灰敗。
那大漢也是滿臉愁苦,他身強力壯,家里兩個兒子又長得不小了,可以去城里打工或去海里打漁換糧食,他們家倒是不至于餓死,但村子里大部分人卻是沒有能力這么做的。
“糧食的問題還在其次,咱們這里靠著東海,糧食產的本就不多,大多還是靠著出海打漁為主,田里的糧食收成本就不多,村子里的漁船沒事吧?”
須發皆白,拄著拐杖的村子用蒼老的聲音問道。
“沒事,村子里的船都在海邊,離這里很遠,都完好無損,”大漢松了口氣,但是隨后目光看向損毀近半的房屋,臉上擔憂更甚,“可是這房子……房子怎么辦吶?”
大漢一說這話,周圍近半村民神色都灰暗下來,更有甚者已經開始啜泣起來。
“這……這……”村長拄著拐杖,糾結良久,咬了咬牙,道,“大不了,老頭子我豁出這張老臉,去求總兵李大人……”
村長話音未落,周圍的人群里就有人大喊了一聲:“對!村長大人去找李大人來賠我們!我們的屋子和田都是毀在哪吒手里的!”
那人話音剛落,就有人響應他。
“對!找李大人!哪吒出生的時候他跟我們保證說決不讓哪吒出家門半步,如若他闖出禍事,就是豁出性命也要還我們公道,現在哪吒毀了我們的屋子和田地,李大人要負責!”
部分村民的臉上出現意動之色,又有人想要開口,卻被那大漢怒然喝住。
“都給老子閉嘴!”大漢大吼一嗓子,聲如洪鐘,村民們頓時寂靜下去,他掃視著村民,冷喝道,“剛剛是誰說話的!給老子站出來!”
那大漢在村子里似乎極有威嚴,人群熙攘了一會兒,兩個青年瑟縮著走到大漢身前
“啪——!”
“啪——!”
大漢掄圓了手臂,接連賞了那兩人每人一記耳光,他天生膂力過人,竟將這兩人生生摑翻在地。
被摑在地上的兩人耳中嗡鳴,半邊臉高高腫起。周圍見了這兩人慘狀的村民頓時默不作聲,安靜起來。
空蕩的村子廣場上,只有大漢憤怒的斥罵聲在回蕩:“你們兩個混賬東西是不是叫豬油給蒙了心!若不是李大人的兒子除了那鳥妖,咱們早就進了那妖怪的肚子里,哪還有命在這心疼田和房子?”
那大漢越說越氣,又給地上那兩個村民一人補了一腳。
“李大人是說過不會讓哪吒出李府,但是今天哪吒要是不來,咱們都得死在妖怪手里!人家救了你們的命,你還想去訛李大人,你們兩個狗東西的良心呢!”
“要……要……不是哪吒把那鳥妖打進村里,怎么會砸塌房屋,他要是把那鳥妖引遠些再殺,又怎會毀了天地!”
那兩人中的一個男子一手捂著臉一手捂著腰,對著大漢不忿道。
“你還有理了?!”大漢眼珠子一瞪,看著他和其他村民問道:“你們是不是都是這么想的?”
村民默然,有人搖頭,有人點頭,有人嘆氣哀聲。
“摸著你們的良心!你們平日里是怎么待李大人的兒子的不用我說吧?我知道你們怕他,我也怕他!他一出生就重傷了幾十個人,一只妖魔潛進陳塘關的后果都未必比他出生時造成的破壞大!”
“我理解你們躲著他,我也躲他,我們從來沒有尊敬過他,他和李大人不一樣,他不是總兵,他不收我們納的糧食和魚肉,他曾經除了打傷的那些人和毀掉的屋子,什么都不欠我們的!”
大漢怒視著這些自己的同村人,大喝道:“他本沒有理由救我們,我們什么都沒給過他,現在他確實毀了我們的東西,但是卻救了我們的命!現在你們還要去找李大人賠東西,你們的良心呢!”
大漢的喝罵回蕩在廣場上,村民低下頭。
“李大人的孩子確實危險,老夫理解你們懼怕他,”村長接著大漢的話道,“他這一年里也確實在陳塘關拆了不少屋子和其他東西,李大人也一一賠了。”
“但是,今天這些東西,不該讓李大人賠!”村長的拐杖用力地砸了一下地,發出沉悶的聲音,“哪吒是為了我們,是為了救張家女娃打的妖怪,我們有什么臉面去讓救命恩人賠這些東西!”
“可……可是村長,剛剛不是您說要去找李大人嗎?”
人群里,一道聲音怯怯道。
“老夫不是去找李大人賠,是想去求李大人出些錢糧和地方,接濟一下村子里活不下去的人!”
村長指著被哪吒救下來的女童還有她的哥哥母親:“張氏的丈夫前兩年死在了妖怪手里,她一個女人把兩個娃子拉扯大,她出不了海,全靠著那點田過活,現在房子還沒了,她和孩子怎么撐?”
女童的母親只是用力抱著她和她哥哥,眼神空洞落淚,她懷里五六歲的男孩不斷地對著自己的母親說自己長大了,可以和村里其他人一起下海打漁養家了。
但他不知道他爹前兩年留下的漁具已經被他娘親賣了,她是靠著那筆錢才勉強養活了自己這兩個孩子,沒有讓他們餓死的。
現在她的孩子長大些了,她不用時時照看,可以靠著去耕田來養他們了——可他們的屋子和田現在都已經沒有了。
“還有趙家那孩子,家里爹娘……”
村長絮絮叨叨說了幾家,都是村子里生活頗為困難的家庭,“現在村子里的屋子毀了一半,田也有一半沒法種了,我不去求李大人,他們就要死啊!”
村長臉色也不好看,李靖其實是沒有義務幫他們的,他去求李靖也是有些不講道理的,但是現在村子里的人大多自顧不暇,他不去求李總兵,真的就只能看著這些人死了。
“這……您怎么求啊……李大人憑什么要幫我們啊!”
壯漢苦著臉道。
“唉……”村長搖搖頭,“只能去求求試試了,老夫一村之長,總不能看著你們餓死在老夫面前,我就是跪在李府大門前,也要給從李大人那替你們求來一條命!”
須發皆白,年紀已逾七十的老人拄著拐杖,腰背彎曲,在大漢的陪同下忐忑地向著李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