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終究是妖族,幫助完哪吒之后便回去了,并沒有要見家長的打算。
恢復孩童體型的哪吒、太乙和顧昀澤聯袂而歸,一直焦急地在院子里等候的李靖和殷夫人看到三人的身影放下心來。
“吒兒!你怎么樣?受傷沒有?傷得重不重?”
見到哪吒回來,殷十娘大步沖過去,半蹲在哪吒身前,仔細檢查他的傷勢。
“放心吧,娘,我一點傷都沒受,那幾個妖怪已經被我和師父擊退了!”
多虧了顧昀澤之前治好了哪吒所受的傷,現在他身上除了衣服有些破損之外,基本上沒有任何廝殺的大戰之后的痕跡。
“那就好……那就好……”
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之后,殷十娘松了一口氣。
“李某人多謝二位仙長護持吒兒。”
一旁的關注著哪吒的李靖確認了自己兒子身上并沒有什么傷勢,并未立刻去母子二人身邊,而是轉身對著顧昀澤和太乙真人俯身行禮道謝。
太乙連忙擺手。
“李總兵不必客氣,不過只是舉手之勞而已。”顧昀澤微微一笑。
三人寒暄了幾句,顧昀澤突然蹦出來了一句:“對了,今天應該是哪吒三歲誕日吧?”
院子里的氣氛登時沉默了起來。
“是……是啊,”一直強迫自己不要露出悲傷情緒的殷夫人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臟不受控制地揪了一下,鼻子一酸,“今天吒兒就三歲了。”
說了半句話的殷夫人察覺到自己說話時有難以遮掩的哭腔,顧昀澤剛剛一句話直接引爆了她一直在壓抑的悲傷。
她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強行憋回自己的眼淚,神色如常地掐著哪吒的小臉,用自認為很正常的聲音道:“臭小子一轉眼都這么大了,都能保衛整個陳塘關了,想當初你還是娘肚子里的一顆紅燒獅子頭……”
殷十娘以為自己的語氣很正常,但是在旁邊圍觀的顧昀澤和太乙看來,這位母親身上卻彌漫著平靜而撕心裂肺的悲傷。
“娘已經見過好幾次你解開封印的樣子了,真是個比你爹還帥的帥小伙,娘真想看著你長大,看著你成為守衛陳塘關,守衛天下的大英雄……”
殷十娘的雙手撫在哪吒的肩膀上,不自覺地用力。
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的哪吒本來以為自己不會覺得想哭的,畢竟看到自己的爹為了他去求換名符的時候,他就已經哭過了。
但是當他聽著自己的娘親強忍著悲傷的話的時候,心中的情緒依舊難以控制地洶涌而出。
“娘……”
“吒兒,”李靖輕輕扶起自己的妻子,蹲在哪吒面前,用力地揉了揉他的頭,“你今天就三歲了,爹之前說今天可能沒時間陪你,但是還是抽出時間來了,以后就不用擔心完不成和你的約定了……”
“爹一直都想和你痛痛快快地玩上一整天,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有機會……至少今天在你的生辰,爹能夠陪在你身邊,也算是圓了一樁遺憾,爹很高興……”
“兒啊,你以后的路還很長,爹終究不能一直陪伴在你身邊,”李靖抬起手,放在哪吒腰間繡著“平安”二字的錦囊上。
“兒啊,如果以后你想爹了,看看這個錦囊,看看爹留給你的禮物,這是除了你和你娘親之外,爹留下最寶貴的東西了……”
“爹,對不起……”
哪吒強忍著哭腔。
“怎么了吒兒?怎么突然跟爹道歉?”
李靖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若無其事地問道。
“換名符我燒了。”
哪吒的話如同一把大錘,狠狠地砸在了李靖的身上。
“吒兒,你說什么?”
李靖下意識地摘下哪吒腰間的錦囊打開,里面空空如也。
遠處的太乙瞪大了眼睛。
“吒兒,你……”
李靖的大腦一片空白。
“換命符?那是什么?”
李靖身后的殷夫人心頭一突,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對。
“對不起,爹,娘,孩兒日后會向你們解釋清楚的……現在,時間到了。”
哪吒抬起頭,天上不知何時已經烏云密布。
“時間?吒兒你怎么會知道天劫的事?!”
李靖終究是一地總兵,立刻便反應過來是哪吒知道了天劫事情。
“天劫馬上就來了,還好,時間足夠,足夠我離開陳塘關。”
“不!吒兒!”
李靖下意識地想要抓住哪吒。
“轟——!”
乾坤圈被解開,少年模樣的哪吒身上氣勢爆發,柔和的氣勁輕輕將李靖吹飛出去。
“爹,娘……”哪吒轉頭看著父母,露出笑容,“孩兒的命是自己的,誰也奪不走,天劫也不行,孩兒不用爹來換命……”
他抬起頭,淡淡的天威已經從無盡的烏云中浮現而出。
“孩兒,要去和天劫,爭一爭自己的命!”
話落,少年已經向著陳塘關外而去。
“吒兒!回來!”
來不及細想,李靖和殷十娘翻過墻院,朝著哪吒離開的方向追過去。
“嘖嘖嘖……”
顧昀澤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這……上仙,這……”
一旁的太乙一臉懵逼,轉頭看向顧昀澤。
顧昀澤所在的方向已經空無一人。
太乙:……
陳塘關外,一座孤零零的荒山上,少年模樣的哪吒渾身赤炎,緩緩落下。
“呼……”
他抬起頭,看著漆黑如墨天空,黑云之中,道道天雷游走。
無盡的威壓降臨在哪吒身上,企圖將他牽引到天上。
“天劫……”哪吒身上靈力涌動,抗拒著施加在他身上的威壓,“來吧,就讓小爺我看看,你是怎么殺我的!”
似乎是聽到了哪吒的挑釁,無數黑云攜帶著游走的雷霆,以哪吒的頭頂為中心匯聚,明亮的雷光逐漸成型。
“天雷?”
哪吒抬起頭,體內靈力毫無保留地涌入火尖槍,火尖槍的槍尖泛起明亮的金光,一條身長數十丈,宛若實質一般的火龍從槍身涌出,徑直向著正在成型的天劫撲擊而去。
“轟——!”
火龍還未來得及落在劫云上,浩蕩天雷便已傾斜而下,與半空中的火龍相撞,僵持了數息之后,火龍潰散,狂暴的能量擴散開來,席卷了周圍數十里。
浩蕩傾斜的天雷如同大河一般,無窮無盡,擊潰了火龍的天劫穿過空中逸散的狂暴能量,氣勢不減地涌向哪吒。
“啊——!”
哪吒手中火尖槍舉起,璀璨的槍芒與天雷相撞,僵持數息之后再次潰散,哪吒被天雷籠罩。
“吒兒!”
遠處趕來的李靖夫婦恰好看到了這一幕,拼命向著哪吒跑去,卻被天劫的威壓阻隔在外面,難以靠近。
“爹……娘……放心,我沒……呃!”
被天雷籠罩的哪吒想要安慰一下自己的爹娘,但是在天雷壓力之下連話都說不完整,他的身體正在天雷中迅速被破壞。
“混蛋……”在天雷中苦苦支撐的哪吒一咬牙,體內靈力全部爆發,經脈和丹田幾乎被洶涌的靈力徹底摧毀,他咳出一大口血,身上的氣勢卻愈發強盛。
哪吒手中的火尖槍受到共鳴,槍刃金光愈發明盛。
“既然你不讓我活,我也不會讓你好過!就算死,小爺我也不會輸!”
哪吒幾乎是大吼著將身上的氣血和靈力幾乎全部涌入火尖槍內,火尖槍上的光芒掩蓋了天雷的光芒。
“吒兒!不!不要——!”
遠處的殷夫人死死地盯著哪吒的身影,撕心裂肺地哭喊著。
“天劫……去你的天劫!”
哪吒將手中的火尖槍拼盡一切地狠狠擲出,隨后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火尖槍上的火焰已經在天雷中全部消失,只有璀璨的金芒蘊持著槍身,義無反顧地向著劫云而去。
槍身上的光芒破開層層雷霆,火尖槍向著劫云而去——但是那道光芒似乎并不能保護槍身,在破開雷霆的過程中,火尖槍的槍頭和槍身也在雷霆中不斷破碎,只有槍刃還完好無損。
“鏘——!”
火尖槍離劫云還有十余丈的時候,一聲清脆的金屬破碎聲在浩蕩雷霆中響起——火尖槍碎了!
火尖槍的碎片紛紛揚揚地灑下,沐浴在天雷中灰飛煙滅。
但是槍上的金光卻并未消散,完好無損的槍刃承載著金光,穿透了浩蕩的劫云。
“翁——!”
劫云被破,奔涌而下的天雷嘎然而止。
淡淡的陽光從被劫云被穿透的破洞中透出,劫云緩緩消散。
劫云散去,天劫的威壓一同消散。
李靖和殷十娘顧不得其他,拼命沖向哪吒。
“吒兒!吒兒!你怎么樣!你醒醒啊!你別嚇娘!”
殷夫人用力地抱住昏迷在地上的哪吒,心中的痛苦和悲傷……
“有呼吸?”
把哪吒緊緊抱在懷里的殷夫人愣住了,她顫抖著將手指搭在哪吒的手腕上,“有脈搏!有脈搏!吒兒沒事!”
殷夫人驚喜地大叫起來,劫后余生的驚喜充斥了她的心臟。
“真的!吒兒沒事!哈哈哈哈哈哈哈……沒事!沒事!”
將手指搭在哪吒另一只手腕上的李靖流著淚大笑。
魔童降世世界,一片無盡的黑暗中。
顧昀澤手中持著一柄樸實無華的三尺長劍,和一道模糊的人影相對而立。
顧昀澤掌中長劍微抬,輕輕點在那人影眉心上。
他的臉上露出如沐春風的笑容,瀲滟劍刃之上,有光華流轉,萬靈生滅。
“多謝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