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棲梧望著眼前海平面。
“哎,真懷念以前的東來縣呀,海邊云帆遍布,岸上禽鳥樂園,自從那大妖出現以后,不止是凡人遭殃,就連仙長都折損幾位在這啦。”
說完又朝身旁一中年修士拱手道:“陸仙長,不如去縣城暫歇,也好讓我盡地主之宜招待一番可好?”
這陸仙長皮膚稍稍泛黑,身材瘦小,如果不是有著身上繡有紫色火炎道袍的襯托,甚至比不得田間老農氣質高,人靠衣裝淋漓盡顯。
“我尋了三天,并無大妖氣息,也查看了你所說的幾處爭斗地點,只是有幾位道友的氣息殘留,真是怪哉!”
陸仙長說完也是環顧了四周,身前浪靜風緩,暗道是不是自己道行尚淺不足以察覺。
楚棲梧又頷首彎腰,“仙長勿急,那大妖向來出沒不定,還請城內稍作歇息,我讓下面兒郎巡視海岸,待有情況就通知您。”
楚棲梧做東來縣令已有十年,也不指望著升遷,只是將縣內治下東來鎮經營的密不透風。
陸仙長點了點頭,拿出一套傳訊靈玉,遞給楚棲梧半邊,“有情況捏碎這塊靈玉,我會趕來。”
衙役牽來旁邊一早就備好的馬車,道:“仙長請上車。”
陸仙長上了馬車,又扭頭看著楚棲梧,“楚縣令,定要細細探查,切不能馬虎大意,早些除去此妖,據你描述此妖為長生種,身上可能伴著大藥。”
“仙長放心。”
長生種是生長極為緩慢的樹妖之類,身上通常有伴生的延壽靈寶,極難被人發現,這陸仙長也是因自身壽元無多才應了東來鎮所請,來碰下運氣尋那大藥。
東來鎮大妖就是杜撰來的,哪有什么長生種,楚棲梧出此誆騙之語也是無奈,只盼著這叫陸有道的仙長帶自己去各宗門的坊間走一遭。
各宗門坊間雖賣有筑基丹,可如果自己以煉體期前往,沒有金丹修士的跟隨,只怕出不了坊間大街,就會人財兩空。
這世界的修士們對待普通人,有著想不到的肆意妄為,買得起筑基丹的普通人更勾起他們下手的欲望。
為了購買筑基丹,楚棲梧從做東來縣令就開始謀劃,前不久才湊足了購買丹藥所需靈石。
楚棲梧沖著已經起步的馬車揮手道別,“項老三,一定把仙長妥善安置。”
說完還朝著項老三搖了搖頭。
項老三眨了兩下眼睛,收到了楚棲梧的暗示,對車內道:“仙長坐穩了,馬車上官道就加速了。”
看著馬車緩緩向著縣城駛去,楚棲梧呼出口濁氣,摸摸已經習慣的發髻,懷念下以前的小平頭,回不去了哇。
“張揚,把大黃牽來,咱們去云夢基地。”
“哎!”一衙役遠處應聲牽著一頭黃牛走來。
黃牛只是身寬就近兩米,牛毛將粗短四肢都遮了起來,額上有撮像火焰的毛,跟著火了似的燒到腦后,看著極為神俊。
“大黃,一直跟你說牛就應該吃草,快!把蝦吐了!”
楚棲梧手里拿著把綠油青草,看著走近的黃牛,伸手抓住掛在牛嘴上蝦的大螯,把蝦給拽了出來,另一只手把青草塞進了牛嘴。
“愣什么,吃呀!”
黃牛臉皮像是抽動了一下,翻了個白眼,然后耳朵像是泄了氣的球一樣耷拉了下來,瞬間神俊全無。
“這不就對了,你一頭黃牛,玩什么神氣范,整天跟個哈士奇一樣像什么牛!”
張揚扶著楚棲梧上了牛背,黃色的牛毛根根順滑,擼著極有手感,但楚棲梧過來人的習慣還是在牛背上鋪了張毯子,舒服的躺了下去。
張揚只是在旁邊一臉的傻笑,雖不知道哈士奇是什么,對自己家大人的瘋言瘋語已經習以為常,絕不是什么好話就是了。
“出發!”張揚領著四名帶刀騎士護在楚棲梧身側,向著云夢基地趕去。
一條土路還算平整,黃牛沒有拖慢行伍中馬的速度,隨后山路稍有崎嶇,卻不影響眾人行進,相比較周圍人騎著馬的起起伏伏,牛背上穩穩當當絲毫沒有顛簸的感覺。
馬兒踢在石頭上“噠噠”作響,也沒有影響到楚棲梧在牛背上入睡,夢中自己又回到了滿是“鋼鐵巨獸”的都市,仍然是一名拿著微薄的工資操著總理心的鍵盤俠。
“大人,到了。”張揚像是知道楚棲梧接下來會問什么般,“大人放心,咱們一路走來身后沒有預警傳來。”
“那咱們進吧。”楚棲梧下牛,摸出把半尺長匙。
眾人所處是一座山的半腰,周圍郁郁蔥蔥大樹遮蔽只有零星日光透下。
楚棲梧拿著鑰匙往直徑近4米的老松上插去,仔細看的話樹上有一處扁平的孔洞正好與鑰匙相合。
“咔,咔,咔。”
順時針足足擰了三圈,樹上竟打開一道門。
張揚聽自家老爺說過,這樹是用水泥做的,樹葉也是一種叫塑料的東西,周圍這一片樹林都用的這種材質。
得虧這東來鎮瀕臨大海,四季如春,不然早露餡了。
樹門極大,容得下眾人牽馬依次而過,門后往下看,很為空曠,底部和四周都有亮光,倒不顯得昏暗。
原來是一處豎直的燕子洞,洞口被水泥做了個蓋子,蓋子上還用假樹進一步偽裝。
盤旋往下走了50步來到一處平臺,眾人登上“電梯”,推上操作桿后緩緩開始下降。
雖走了多次這道門,張揚跟眾騎士還是止不住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楚棲梧。
“大人就是牛逼克拉斯。”張揚忍不住用楚棲梧的說話方式來了一句。
跟大黃緊挨著的幾匹馬像是感受到什么齊齊踱步遠離了大黃……
楚棲梧撇了眼大黃,裝都裝不像呀。
徐徐下降的“電梯”咔咔作響,洞底升降臺旁一名年約18的姑娘見眾人邁步而出,一臉興奮,“哥哥,滅霸后來被消滅了么?”
“滅霸打了個響指,宇宙生命消失了一半。”楚棲梧看著面前美麗的女孩。
“不行,你得跟我說一個好的結局。”
“這就是了,滅霸即維護了宇宙人口平衡,還送給自己喜歡的死亡女神一份禮物。”
10年前東來鎮就職路上撿來的受傷女孩,容顏絲毫未變,而自己卻成了中年油膩大叔。
“哼!你變了,原來都是給我講梁祝化蝶,牛郎織女,現在倒好了,每次都是滅霸,十面埋伏。”
少女說完扭頭順著升降臺旁道路走去,眾人身旁大黃越步而出跟在后面。
楚棲梧搖了搖頭,喃喃道:“清堇,你應該明白的。”
從她估計表露自己跟大黃修為的跡象看,是準備攤牌了吧。
說話聲音并不大,看到少女的步子頓了下,對于清堇能夠聽到毫不意外,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的路走去。
原本的地下河已經干涸,經過擴大后被固定上密密麻麻的承重支架。
從下升降臺一路過來走了十幾分鐘,都是厚重的鋼鐵氣息,有些地方已經銹跡斑斑。
楚棲梧帶著張揚等人來到處大鐵門前拉了拉門前鈴鐺。
門內傳來吱吱呀呀的齒輪聲音,大鐵門朝里打開。
不同與地下河洞的是這里寬闊了不少,墻壁也同樣掛滿了承重裝置,中間還有承重的柱子撐著穹頂。
里面幾名像纖夫樣拉門的男子看到楚棲梧后紛紛行禮。
“幾位辛苦了,門的靈力傳動裝置還沒有做好?”
“聽老孫頭說楊蔭澤這兩天吵吵著說他不干了。”
楚棲梧點了點頭,朝里面一名正迎上來的老漢走去。
“老孫頭,跟我去找楊蔭澤。”
老孫頭“哎”了一聲跟在楚棲梧身側。
穿過長長的鋼鐵走廊,一處房間顯得格外明亮,房間架子上擺放著一些造型奇特的東西。
楚棲梧看著房間內安坐的青年,有些怒其不爭,“楊蔭澤,我也不想努力,可我更不想放棄。”
說完指了指架子上的物品,“這臺發動機上的靈力導線,是你、張揚、項老三我們四個在鑄器谷廢品坑里刨了五天找到半截靈羊筋做的。”
“這片阻靈合金,是你炸了三次實驗室才湊巧得到的配方,項老三給你打下手被爆炸埋里面,成了現在這般癡傻模樣。”
“連處理煉器廢渣的雜役都嘲笑我們去收攏破爛,可就是這些殘渣煉成的護甲讓我們擋住了三品妖獸的利爪,它的獠牙制成的刻刀現在都已經磨損了兩根了吧。”
“別說了,別說了。”
楊蔭澤顯得極為頹廢,身都沒起,只是歪頭對著楚棲梧,“我一個金丹被毀的千機宗棄徒,你一個小小的縣令,我們修煉十年還是練體期,沒有筑基丹,哪怕壽元耗盡也難突破,改變不了凡人與修士天塹。”
基地里的人圍攏了過來,清堇跟大黃也站立在人群最外側,張揚在楚棲梧身后紅著眼瞪著楊蔭澤隨時有可能沖上去動手。
楚棲梧看了看楊蔭澤,將頭仰的高高的看著穹頂,“我在帝都受封時,一名修士闖入大殿,說與人斗法切磋引發山洪,一郡成澤。”
從兜里抽出一根煙,咔啪點上,吞吐之間透過煙霧仿佛看到了洪水下嘶厲的哀嚎。
“三個東來縣大小的地方,修士扔下一百塊靈石了結,更可笑的是東烈王當著眾多大臣的面,寧愿拿出整個國家積累的三百塊靈石反贈,央求修士贈下一顆筑基丹。”
“筑基以后天上走,筑基之下皆芻狗!”說完自顧得笑了起來,被煙嗆到又是笑又是咳的。
“媽的,長得像煙葉也不一定是煙葉呀,嗆死老子了。”
扔了煙屁股,露出自己手上的戒指,光似是劃了一樣,地上出現了一個個袋子和三件戰甲幾瓶丹藥三件法器,靈石散發著青暈透過袋子的縫隙映在楊蔭澤的臉上。
“哪來的?”楊蔭澤滿臉的震驚,正頭起身一手抄起兩袋一氣呵成往房間里搬。
“一共853塊靈石,宰了三個為非作歹的筑基修士。”
聽完楚棲梧的這句話,楊蔭澤突然放下了手上的靈石,驚道:“怎么可能,難道你用了炸藥?!”
“送了他們每人一個板凳牌炸藥包,又都沒穿甲衣戰服,灰都飄遠了。”
楚棲梧說完又補了一句:“就是穿戰甲,在精鋼制成的馬車里坐炸藥上,從菊花到脖子也得成灰灰。”
“不管了,是禍躲不過,就沒見過你這么大膽的人。”楊蔭澤說著又將丹藥塞進懷里提溜著靈甲往里走。
周圍人都瞪著眼睛一臉驚訝,只有早已知曉的張揚像是驕傲公雞一樣左瞪瞪右撇撇。
大黃看了看臉陷酒窩,眼里都是小星星的清堇,牛臉抽了抽,無比凝重。
楚棲梧看了看楊蔭澤,又掃了眾人,“我不想放棄,不想被修士們毫無道德制約的任意屠戮。”
“我們都想要筑基丹,都想做天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