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因為體質比較路人,犯錯的時候不能像對杜林標一樣放心體罰,畢竟可能一不小心就打死了。
但敲打兩下還是可以的。
這種自家部下不敢做的事,只能交給外人來。
比如爺爺就對琴酒很放心——gin一顆黑心向boss,連面對其他高層時,都沒有太多畏縮的情緒,拿來看著白石,豈不就正好。
白石一聽那句“參觀”,就猜到了老頭的路數。
目的地果然是實驗室。
這里正經實驗室有點區別,中間有一塊透明隔斷,一側是實驗室,一側有桌椅。
也不知道這設計到底是用來干什么的,可能是方便領導巡查,或者也擔心有些實驗人員心理素質不過硬,所以需要時刻盯著。
爺爺讓他近距離參觀人體實驗。心想看多了就習慣了,以后也不至于暗地里拖延實驗進度。
琴酒顯然已經對各種實驗無動于衷,只按照爺爺交代的盯著白石。
不過剛看了一眼,他就覺得不太對。
琴酒轉向打算出門的爺爺,一絲不茍的說:“我看不見他的眼睛。”
萬一這個關系戶一直閉著眼不看,不就沒有效果了。
——白石臉上扣著一個把臉捂得嚴嚴實實的面具。
平時上班,除了面具以外,他還會戴手套和帽子,不露出一點皮膚,看上去像個無可救藥的潔癖。
但是實際上白石并沒有潔癖,他只是比一般人稍微愛干凈那么一點。
穿成這樣,主要是不想被別人看到臉,也不想留下指紋毛發之類的東西。萬一哪天組織突然垮臺,有人拿著那些痕跡去告他怎么辦……
爺爺這種盲目自信的人,顯然無法理解白石的高瞻遠矚。以前他雖然沒強硬要求白石不準穿那套防護裝備,但是也沒太當回事。
但現在聽琴酒這么一說,爺爺回頭看了看,發現那面具眼洞很深,確實看不見眼睛。
他就走過去按著白石把面具薅了下來,本來想扔,但最終還是在白石的強烈要求下把它放到了靠近琴酒的桌子上,看完之前不準戴。
白石本來想著,自己是個天天把人頭擺在桌子上的狠人,而且以前的資料里也有不少解剖圖,現在不過是隔著玻璃旁觀一場人體實驗,小菜一碟。
不過等隔斷層對面的研究員嘎吱嘎吱的開始工作了,白石發現,現場直播還真就跟圖片、視頻不一樣,難怪有些演唱會現場的票總是那么難搶……
白石稍一走神,視線一飄,肩上就被人拿槍管戳了兩下。
琴酒沉聲說:“看著。”
“……”你也太嚴格了吧。
白石暗暗盤算了一下。
雖然琴酒不至于真的給他一槍,但是這位勞模為了完成上級的吩咐,可能會突然打人。
反正早晚都要看習慣,也沒必要這時候硬碰……
白石就讓自己放平心態,視線移回去,繼續看。
琴酒站在稍微靠門的地方。
他本來以為自己的作用,是在這個關系戶中途逃跑或崩潰的時候把人抓回來按在實驗臺前讓他繼續看。
不過情況完全沒往他以為的方向發展。
除了一開始眼神偏移了一次,在他提醒過后,關系戶就特別平靜的一直盯著實驗體,腦漿流出來也目不斜視。
除了武力值,白石也在其他很多方面跟這個世界的人不一樣。
比如看到一些刺激性畫面的時候,他不會像個甩干機一樣哆哆哆發抖,不會突然沁出一滴巨大的圓潤汗珠,更不會眼睛瞪得像銅鈴,瞳孔縮得像針尖……最多有一些從外表不容易看出來的生理反應。
放在世界土著眼里,他的反應大概能稱得上不動如山。
琴酒原本想,今天的工作會很棘手——面對一個沒經歷過社會毒打的關系戶,不打一頓可能沒法完成高層派下來的任務,但是打出事來自己肯定也有麻煩。
所以他始終在構思往哪打才能給人留下最深刻的教訓,同時又不至于把人打殘……但是觀望了半天,始終沒有下手的機會。
——白石后來連眼神都不晃了,平靜的像個瞎子。
……不會是突然頓悟了睜眼睡覺之類的奇特能力吧。
這么想著,琴酒無聲的從白石眼前路過了一下,發現白石眼神下意識的追著他一動,才又轉回原位。
……嗯,好像還能看見。
從那位高層的說法來看,關系戶應該是第一次目睹實驗過程。
這種心理素質倒是很不錯,如果好好培養,或許能在清除叛……
不對。
都說了這是關系戶,不可能跟著他四處剿滅叛徒。
琴酒頓時深感遺憾。
共情之類的情緒,能在某種程度上被有意識的阻斷,只要去不代入,實驗臺上的事就可以跟旁觀者毫無關系,就像看多了“世界每x秒就有xx個人死去”毒雞湯的人一樣。
白石就像這樣,用各種或正經或不正經的方法調節著自己的心態。
等快到了下班時間,爺爺過來巡視的時候,他坐在實驗室里,整個人宛如老僧入定。
白石不知道琴酒腿站麻了沒,反正他眼皮睜的有點麻。
門打開后,白石起身從兩坨會動的碳水化合物旁邊路過,呼吸到了走廊里并不新鮮的空氣。
吸了兩口,他想起來自己忘了拿面具,于是又折回去戴上。
白石戴好面具,透過面具的眼洞,看著另一邊的研究員收拾著實驗臺,忽然感覺自己此時很像一個莫得感情的反派。
于是陰森森的順口說:“看過我臉的人都要死。”
琴酒瞥過去一眼,暗自握緊了口袋里的槍。
爺爺沒當回事,告訴琴酒“做的不錯”,帶著白石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