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班頭問話結束的同時,袖中摸出一根鐵尺,鐵尺眨眼間便來到顧佐頭頂,當空拍了下來,帶出一道凌厲的勁風,發出尖嘯之聲。
顧佐拼命向后退去,但修為上存在很大的差距,他又從無實戰斗法經驗,被鐵尺所帶的勁風籠罩,真氣到了雙腿經脈,卻無法做出有效反應。
百忙之中向身側硬挺挺倒了下去,摔在地上震得渾身酸痛,顧不得疼痛,緊跟著向外一滾,狼狽之極的躲開了這一尺。
鐵尺在顧佐臉頰旁堪堪擦過,令他左頰一陣發麻。
沒有喘息之機,顧佐視線中,一條腿橫掃而至,轉瞬便到了眼前。
顧佐只來得及向后翻滾了一圈,百忙中將丹田氣海內的所有真氣全部灌注于左肩之上,一道大力傳來,季班頭這一腿正掃在顧佐肩膀上,顧佐騰空而起,重重撞在丈許外的一棵樹上,背心處傳來劇痛,落在地上時,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弓起了腰,好懸沒憋過氣去。
這兩下子有些出乎季班頭意料,不是顧佐的身手好得出乎意料,而是差得出乎意料。
季班頭的計劃之中,身為修士的顧佐是第一個下手鏟除的目標。王恒翊雖然是個沒有道牒的假道長,所設的恒翊館也是個沒有牌票、沒有開張資格的黑道館,但他的本事是山陰縣公認的,就連流林宗和獨山宗這種正經修行宗門的弟子也不敢說穩勝王恒翊。
因此,作為王恒翊的道童或者說弟子,雖然入門只有半年,但想來對自己的威脅比陳九大得多,畢竟陳九不是修士,只是陳六的堂弟,聽說一身武藝都是傳自陳六。
但此刻兩招之間便將顧佐擊傷,后續的殺招都沒使出來,顧佐就已經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簡單得令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頓時笑了:“原來是個不通斗法的廢物!”
正欲上去把顧佐弄死,旁邊一聲怒吼,卻是陳九已經動手了。腰刀在火光映襯下劃過寒光,向著季班頭斬來。
季班頭反手一尺,鐵尺撞在腰刀上,火花四射。
陳九虎口裂開,滲出的獻血淌滿了刀柄,他連退數步,另一只手也握在了刀柄上,緊緊抓住腰刀,雙腳蹬地,再次向著季班頭斬來。
季班頭“咦”了一聲,贊道:“好功夫,沒想到,你功夫之精,遠勝乃兄,陳六不是說你的功夫是他教的么?”
陳九咬牙沒有說話,一刀緊似一刀,刀刀不離季班頭要害,卻又盡量避免與季班頭鐵尺相交。
季班頭好整以暇的應對著,一邊輕描淡寫的隨意抵擋,一邊口中嘖嘖不已,又道:“有些意味了,果是練武的奇才,只是可惜了,怎么不去修行?是沒有門路?還是你沒有修行的天賦?”
陳九不答,他也沒有余力回答,只是全力搏命。雖說對方招數不及他的刀法精妙,但畢竟是修行有成的煉氣士,雖然無法如筑基修士那般施展飛劍之術,但反應、出招、躲閃,各方面都比他快捷得多,更何況出手之間帶出來的真氣,更不是他能承受的,斗不多時,已經落于下風,腰刀揮動起來,滿是滯澀。
顧佐跟地上摸到一塊石頭,奮力站起身來,沖向季班頭想要拍磚,被季班頭反腳一踹,又飛了出去。好在他有真氣護身,沒受重傷,又爬起來,繼續沖過去。
季班頭搖頭道:“不知死活的東西!今日且教你一回,想要修行長久,就得學會斗法,沒有斗法之能,談何修行?”反過身來腳下一勾,顧佐頓時撲倒在地,被他一腳踩在地上爬不起來。
季班頭玩夠了,右手鐵尺一引,將陳九腰刀帶歪,左手成抓,真氣吐出,向內猛收,凌空將陳九攝了過來。
陳九腰刀掉落,被季班頭掐住脖子提在空中,季班頭右手將鐵尺收了,同樣成抓,將地上的顧佐掐著脖子提在空中。兩手各掐著一人,同時發力,就要掐死。
“你們哥倆一起來的,也一起上路吧!”
陳九眼珠子都被掐得快要鼓出來了,滿腔的憤恨郁積于胸,發狠間咬碎舌頭,帶著一股血箭噴向季班頭,臨死也要污仇家一臉血。
距離太近,季班頭躲閃不及,被血肉噴在臉上,眼前頓時迷糊了。一陣惡心傳來,季班頭大怒,右手松開顧佐,一巴掌狠狠扇在陳九臉上。
陳九滿嘴碎牙都被打了出來,整個人奄奄一息,眼見不活了。
被松開的顧佐去抓季班頭領口,近在咫尺間伸手即至,季班頭眼睛被陳九血肉糊住,等發現時已經晚了,被顧佐抓個正著。不過他也沒有在意,反手去拍顧佐太陽穴,準備一掌將顧佐擊斃。
悄然間,一柄牛角尖刀在顧佐指尖出現,轉動中爆出一蓬血霧!
顧佐太陽穴上同時被季班頭一掌擊個正著,只是落掌時卻綿軟無力,再看季班頭,喉嚨已被牛角尖刀切斷,汩汩冒著鮮血。
季班頭不敢置信的瞪著顧佐,心底冒出一句“被雁啄了”,卻半個字都吐不出來。眼前只是一片模糊的紅色,什么也看不清楚。他想要伸手撥開這片紅色,手臂抬了抬,最終無力的垂下,轟然向后摔倒。
陳九躺在地上目睹了一切,嘿嘿的笑著,嘴角不停滲著血沫子。顧佐彎腰干咳了半天,然后去查驗陳九的傷勢,手忙腳亂之下也不知該如何施救。
他想要給陳九渡送一些真氣過去,陳九卻已經不行了,望著顧佐,眼中失去神采,緩緩合上雙眼,沒有留下半句遺言。
顧佐一屁股坐在陳九的尸體邊,喘息良久,直到身后的篝火快要熄滅,才下意識的過去添柴。剛添了兩根,忽然驚醒,又猛然抽出來,用樹枝快速打滅火堆。
一片漆黑中,顧佐靜坐到天色發白,樹林中開始升起薄薄輕霧,這才恢復了法力,起身迅速挖坑,將陳九和季班頭的尸首掩埋。
陳九的尸首埋在了陳六的旁邊,用一根粗樹枝做了標記,季班頭的尸首則埋在樹下,沒有墳頭,用腳踩平,權當季班頭死后向他殺害的三人永世賠罪。
這是顧佐有生以來第一次殺人,雖然是自衛,但還是殺人了。掩埋完兩具尸體,他心里一片亂麻,匆匆返回小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