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山郡城內,洞庭派也有他們的會館,曰鳴笛居,是個三進的套院,正門臨著大街,對面就是一家茶鋪和一間酒樓。
別看只有九家宗門入圍(實則是六家),但前來打探消息、拜訪洞庭弟子的人卻不少,顧佐到的時候,酒樓和茶鋪都坐滿了人,有三三兩兩低聲交談的,有獨自一人慢飲慢酌的,不管是誰,眼光都時不時瞟向街對面鳴笛居的大門。
顧佐在酒樓和茶鋪門口略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想跟這里尋找機會和洞庭派的人攀上交情,壓根兒沒戲。
剛離開的時候還有些不甘,打算去幾百里外的南吳山再碰碰運氣,但轉念一想,又不禁啞然失笑。就算去了南吳山又能如何?就算見到洞庭派弟子又能怎樣?就連金丹境的尚執事,其人在洞庭派中也沒什么說話的分量,更不可能接觸到如此重要的核心機密,就算見了也無用。
還是得找關鍵人物!
洞庭派的關鍵人物是誰呢?掌門自己是見不到的,到目前為止都沒出現在南詔,說不定就得競購當日才能見到。除了掌門外,還有幾位長老,但分量較重且確定就在南詔的,無疑是掌門的小師弟圭峰山人,也就是飛劍失手破開巖壁而意外發現礦脈的那位元嬰。
從各方面收集來的消息表明,這位圭峰山人應當是洞庭派這次靈石礦脈競賣的主持者。
除了圭峰山人外,就要數洞庭派在南吳州的主事長老了。這位蔣長老主掌南吳州十二年,必然也是關鍵人物。
如果能見到圭峰山人或者蔣長老,只要能從他們談話中漏出一星半點的消息,對于投標方案的選擇,無疑都會起到重要作用。
左思右想之下,顧佐想到了那位同窗獄友蔣小豬。在南詔這種地方,尤其是黑山郡城,蔣非大姓,顧佐在黑山詔混跡一年了,接觸或認識的蔣姓修士只有他一個。
既然都姓蔣,說不定蔣小豬認識這位蔣長老呢?
顧佐也知道自己的推測未免太過牽強了一些,但死馬當作活馬醫,試試總比不試強。唯一的問題,就是自己不知蔣小豬的住處,但這個問題以前或許是個問題,如今卻不成問題了。
趕到菡翹樓,新來的龜公不識顧館主,表示姑娘們都已經歇息了,請他晚間再來。顧佐報出張富貴的名號,那龜公同樣不識,正不耐煩時,又聽到顧佐報出空倉道人,這才肅然起敬,讓他引入樓中奉茶。
少時,空倉道人出現在顧佐面前,發髻有些散亂,臉頰上還有紅印子:“顧兄怎么來了?有急事?”
顧佐道:“我張師兄在嗎?”
空倉道人搖頭:“不巧,張執事隨龍壇主出了郡城,不在此間。”
“出城了?走得遠嗎?”
“顧兄放心,也就是去一趟鳳藍城,三兩天便能回來,走之前張執事也交代過,顧兄有事的話,讓我竭力相助。”
顧佐皺著眉頭有點擔心:“都這個時候了還出遠門的嗎?”
鳳藍城是永昌詔東南重鎮,在兩詔的交界線上,距黑山郡城二百里。這種關鍵時刻出遠門的確不是明智之舉,哪怕龍壇主是金丹境修為,可以御劍飛行。
空倉道人連忙解釋:“在鳳藍城的一家青樓出了點麻煩,張執事隨龍壇主趕過去平息事態,的確是怠慢了。”
“究竟是什么要緊事?我不是想插手貴門事務,但值此緊要關頭,能不離開就不要離開……好了,你和也別打哈哈了,是我多事……這樣吧,我需要老弟你幫查一個人,此人或與競購一事有關。”
空倉道人慨然允諾:“顧兄但請吩咐就是,說到找人,我們百花門最是得力。”
當下,顧佐就把蔣小豬的簡單情況和大致相貌體態講述一遍,空倉道人記下了,笑道:“好像是當年的獄友?”
顧佐點頭:“就是他,你和他熟悉嗎?”
空倉道人搖頭:“這廝不爽快,當時沒愛搭理他!顧兄與此間稍待,一找到人就帶來見你。”
“不不不,找到他的住處就好,我要登門拜訪。”
顧佐在房中靜候,過了片刻,一位慵懶的女郎推門而入,進來后還打著哈欠調笑顧佐:“貴客有那么急嗎?小女子都沒睡醒呢……也罷,便借貴客雙膝為枕,容小女子再瞇個回籠覺。”
顧佐無語了,這時候哪里有心思玩耍,何況是個臉沒洗、牙沒刷的姑娘,好說歹說把姑娘攆出去。
等待的時候,顧佐有些心神不屬,他知道,自己在費盡心思妄圖搭上龍泉道院和洞庭派兩條線的同時,其余參與競購的各家宗門必然也在這么做,而且以他們的勢力和人脈,或許已經走得比自己更遠了。
他同時也對百花門有些不滿,偌大一家宗門,在這種關鍵時刻,卻不將心思放在競買上,主事的龍壇主和張富貴竟然跑去二百里外的鳳藍城,真讓人替他們著急!
轉念一想,難道鳳藍城有什么關于靈石礦脈的重大消息嗎?或者他們尋到了什么關鍵人物,對競購有重大幫助?如果這樣的話,那可就太好了,只是為什么不告知自己一聲呢?
就在患得患失間,外面漸漸響起絲竹之聲,菡翹樓又開始了一天的生意,窗外已經昏暗了。
有仆役進屋將燈掌上,又送了些飯菜來,顧佐穩住心態,一邊等一邊吃著。
又等了半個時辰,在屋外一片鶯鶯笑語聲中,空倉道人終于回來了,手上捏著張紙條:“幸不辱命,找到了,北城將軍坊得勝巷,巷子東口,一鳴閣。”
顧佐霍然起身,接過紙條看了兩眼,向空倉道人拱了拱手:“辛苦老弟了。”出了房門,蹬蹬下樓,順著邊上的游廊匆匆離去。
空倉道人追在后面問了句:“我跟你一起過去?”
顧佐沖身后擺了擺手,離開菡翹樓,往城北而去。
一鳴閣位于將軍坊得勝巷東口,占了巷北一半,顧佐在門前站定,觀望著這座緊閉的宅門,猶豫片刻,又踱了出來。
蔣小豬對自己的住址和身份很是隱晦,至今連大名也不知道,為此原道長對他還頗有幾分不滿,自己冒然沖上去叩門,是不是不太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