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的地位十分重要,當前的形勢又非常微妙,包括這場戰事,從性質上來說,雙方都很尷尬,甚至連政事堂、天子都很尷尬。
因此,顧佐再次重申:“益州無主,暫行看護。”
唐聽風明白了顧佐意思,如果真要出兵占領益州,后果難以預料,甚至可能引起天下群起而攻。
但就這么放著益州不管不顧,聽之任之,卻又太過于浪費,也不能給鮮于向、給青城派一個教訓,反而更令他們有恃無恐——我敢打你,你卻不敢打我!
因此,怎么處置益州,的確要好好考慮考慮。
唐聽風問道:“你有什么想法?”
顧佐也不隱瞞:“當此節度使、兵馬使雙雙棄城潛逃之際,我們這些受崇玄署分封的宗門當心懷天下,以守護百姓為己任,我的意思是,由懷仙館、唐門和麗水派一起,組建益州托管委員會,代行節度府部分職司,直到益州恢復正常,百姓安居樂業。”
唐聽風思索片刻,起身,在房中來回踱步,踱了半天,轉身問:“青城呢?”
在崇玄署的大分封中,劍南道大部分州郡的修行事務都劃過青城派,尤其益州更是如此,想要繞過青城派是不可能的,也不現實,唐聽風故有此問。
顧佐嘆了口氣道:“正是為此頭疼,讓他們也加入的話,太便宜他們了,我心意難平。”
唐聽風點了點頭,微笑道:“我去問問源丹掌門,看看他想不想加入這個……”
“委員會。”
“嗯,委員會。”
“那就有勞前輩辛苦一趟了。”
“不辛苦,一點也不辛苦!”唐聽風忍不住笑了,笑了兩聲,又道:“不能忘了羅浮派,最好也請他們加入,賢侄以為如何?”
顧佐點頭:“我親自去。”
下了萬步崖,顧佐馬不停蹄……不是,人不停劍,騎著……不是,攬著清源縣主的小腰,疾飛羅浮郡城。
既然知道了同窗道友陸嶠的身份,顧佐也懶得通過別人了,直接找到青芷山位于郡城中的道館,點名要見陸嶠。
陸嶠迎了出來,見顧佐到來,似乎并不意外,恭賀道:“南吳軍大勝,向顧兄道喜了。來來來,兄弟我備下薄酒,當為顧兄賀!只是偌大羅浮郡城,尋不到美貌佳人佐酒,還得數東溪……喲,瞧我這張嘴,該打!縣主也大駕光臨了,呵呵……”
顧佐笑道:“自家兄弟,客套啥?你看這是什么?”
就見顧佐手中是柄三寸小劍,銀光流轉,似玉非玉,問:“這是金剛玉?”
顧佐一翹大拇指:“世家子弟,果然見識不凡!這是金剛玉和秋鳴妖蟬的蟬翼煉制而成,從一個北軍身上得來的,那北軍是金丹圓滿境修為,使用的法器必然不俗,你拿去把玩。”
陸嶠見過的好東西不少,眼界當然是有的,一看此劍就是頂級貨色,沒有三五千貫拿不下來,也不推辭,笑呵呵收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聊了一會兒蒙樂山和墨山兩戰的感受后,顧佐道:“這次來羅浮郡,是想見一見魏長老,不知陸兄能否代為引見?”
陸嶠笑言:“你老兄如今的地位和身份,還用得著我引見?”
顧佐道:“畢竟未曾謀面,還是你做個中人更妥當,免得冒昧唐突。”
陸嶠也知他好意,道:“那就多謝顧兄關照了,不過魏長老調回本山了,現今主持羅浮詔事務是申長老,你應該見過的。”
申長老名申太芝,便是在終南山時代表羅浮詔競拍州郡的那位,元嬰圓滿境高修,羅浮派僅次于掌門的二號人物,由他主持羅浮詔,可見羅浮派對此地的愈發重視。
顧佐喜道:“那更好了。”
當晚,郡守府大開中門,申太芝親迎顧佐,見面之后便即道喜:“顧館主這是結丹了?當真可喜可賀。”
顧佐拱手:“托您的福。”
登堂入室,主賓落座,顧佐飲茶后道:“今番是為領責而來,手下人錯拿了輿圖,誤入貴境,巧遇益州軍,不得已在墨山小道打了一仗。在此,晚輩向申前輩,并通過申前輩,向貴派掌門及所有同道致以深深的歉意,愿意為這一戰給貴派造成的損失,給予賠償。”
申長老笑吟吟的接受了顧佐的道歉:“原來如此,拿錯了輿圖,情有可原,顧館主親自登門,誠意十足,我們接受了!”
顧佐又道:“此來郡城,除了真誠道歉外,還有一事相求。”
申長老抬手示意:“請講。”
顧佐便將益州的事講述一番,道:“懷仙館、唐門擬發起成立益州托管委員會,不知貴派是否愿意參與?”
申長老聽罷,又是驚詫、又是好笑,還隱隱有些興奮,沉吟半晌,問:“青城呢?恕老夫愚鈍,為何沒聽館主提及青城?益州畢竟是青城派山門要地……”
顧佐道:“青城派是否有誠意加入托管委員會,我和聽風前輩尚不得而知。”
“誠意?”
“他們以前誠意不足,因此我和聽風前輩都懷疑,他們是否愿意參與。”
“你希望他們拿出什么樣的誠意?”
“這就要看我們需要他們拿出什么樣的誠意了。”
申太芝點頭道:“請館主在郡城稍歇一日。”
當晚,馬車將顧佐和清源縣主送到了郡城東北的翠云山。雖然顧佐一再表示,不用管他的歇宿問題,他可以住在陸嶠那里,但陸嶠都不愿收留他:“不如此,顯得羅浮派不通禮數一般,無論如何,你可是天下大宗的館主,身份不同。”
馬車直上山頂的翠云山莊,這里是羅浮郡城風景最好的地方,可俯瞰滿城燈火。此刻的翠云山莊燈火通明,卻沒有一位客人,幾十名山莊的掌柜、跑堂、小廝,畢恭畢敬的立于山莊各處路口,垂首肅立。
陸嶠將顧佐和清源縣主安排進緊鄰的兩間豪華客舍后,便告辭離去了。顧佐帶著清源縣主出門,來到崖邊,望著下面城中星星點點的燈火,吹著習習晚風。
清源縣主問:“這是羅浮派的山莊別鄴?景致當真絕妙。”
顧佐道:“這是羅浮郡城最頂尖的酒樓客棧,旁邊……穿過那道月門,就是吃飯的地方。當年我初來南詔時,曾經在這里請人吃過一頓飯,足足花了六貫,心疼死!那也是我請人吃過最貴的一頓飯。”
清源縣主笑道:“六貫?之后沒再請人吃過飯?我不信。”
顧佐道:“之后我再請人吃飯,就不用再花錢了。”
清源縣主又好奇的看了看周圍:“這里生意那么冷清嗎?都沒有客人,是因為太貴了?”
顧佐道:“這里生意好得很,想訂酒席需要提前預約,今晚不是沒有客人,是客人都被提前趕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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