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樂王佛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中忽然生起一個念頭:“這都二十年了,依舊沒有察覺異常,或許顧佐當日真的逃走了呢?”
這個念頭一起,頓時無法抑制,又坐了三天,忽然跺足,收起壇城,駕云去往東勝神洲。
東勝神洲數百上千小國林立,勝樂王佛多方打聽,還真讓他打聽到了東唐所在,于是化作一個小和尚,進了東唐地界,先去了泉州,搞清楚東唐的狀況后,直奔南吳州。
勝樂王佛不關心南吳州是否繁華,一路上誦念四寶咒,不停搜索顧佐的氣息,搜到雄妙臺之后,又圍著雄妙臺轉了幾圈,依舊一無所獲。
正在沉思時,忽然注意到東溪對面的一片熱鬧繁華之處,一座座高樓林立,一處處人聲鼎沸,傳來的歡聲笑語竟與自家勝樂佛國世界頗有相同之處。
疑惑之下,折了枝蘆葦拋在水中,渡過東溪,來到北岸。
只見岸邊一字排開各種青樓,樓上錦幅張懸、紅燈高挑,樓中傳出各色絲竹管弦之聲,又有各種壞笑聲、悶笑聲、嬌笑聲、浪笑聲、狂笑聲,不一而足。
仰頭剛瞧了那些條幅一眼,還沒來得及辨認清楚都寫得什么詞句,就被兩個龜公摟了上來。
“這位大師,樓上有殊勝之境,還請進來參詳。”
“阿彌陀佛,貧僧乃出家之人,早已看破紅塵......”
“既已出家,錢財便為身外之物,既已看破紅塵,那就更能超脫。”
“兩位施主好口才......”
“所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佛門也有樂空雙運,以求天人合一!”
“沒錯,我們這雙響樓可以欲制欲,雙修大定,妙慧無窮!”
勝樂王佛笑了,涉及專業靈域,忍不住心動,就要給他們說法,卻見里面步履如風般出來一位,看上去春色蕩漾,兩名龜公又在旁邊介紹:“瞧見沒,東溪北岸有名的疤道人,當年身有殘疾,不治之癥就是我們雙響樓治好的,如今修為已至元嬰!”
勝樂王佛修為何等深厚,洞燭明見,一眼就看穿了這個疤道人邑無計的虛實,果然隱隱有元陽不舉之癥,不舉之處為一層精氣籠罩,旁人不知,勝樂王佛精研此道,卻知這精氣是股欲炁,有克服魔障之效,與樂空雙運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禁大奇,主動上前打招呼。
東唐躍遷數十載,哪怕是東勝神洲這等道門昌盛之地,時間久了,也都見了不少以前的所謂“魔道中人”,知道他們這些光頭和尚乃是佛門。
來東唐的佛門僧人其實也不少,但在雙響樓前見到,疤道人還是頭一回,當下便和勝樂王佛見禮,一聊之下,竟然異常投機。
疤道人欣喜于得一知己,于是和勝樂王佛重回樓中就席,請他雙響了一次。雙響之后,勝樂王佛跟疤道人說法,說得疤道人心服口服,干脆又請他到旁邊的水晶宮、天上人間、鷸蚌相爭樓等等名樓夜宴,充分體驗此間修行之樂。
在東溪待了三天,勝樂王佛終于得了顧佐的消息,這個消息就是沒消息——白虎神君已經有二十年沒有在世人面前出現過了。
疤道人躺在床上,舒服的往嘴里灌了口酒:“葉迦大師,過兩天我帶你去個聚會,有好玩意兒。”
勝樂王佛化名“葉迦僧”,取自未入佛門之前的本名“毗那夜迦”的后兩個字。
“什么玩意兒?”勝樂王佛閉目趺坐于太師椅上,任由椅腿在地板上嘎吱嘎吱的來回摩擦。
“天上的玉女!”疤道人嘿嘿道:“沒想到吧?”
“誰的玉女?”勝樂王佛問。
“誰的?嘿嘿!很多人的!比如赤腳大仙、東極真人、太白金星、黃角大仙等等等等......小心......酒放好,別灑了,你要不要嘗一口?啊?喂我也行......”
“怎么會有這許多?”勝樂王佛感到意外。
“四大金童回來了,金童啊,神君的金童!你知道他們原來是干什么的嗎?除了賈貴,伍胖子、莫五、空倉道人都是百花門長老,賈貴不是長老,卻是大金主,都是東溪叱咤風云的主!跺一跺腳,百花門這幾十家青樓都得顫上三顫!這次回來搞的盛宴,你說得是什么規模?什么檔次?”
“嘶......阿彌陀佛,那倒是不錯......”
“貧道有緣,得他們兄弟看重,也得了請柬。他們這回在天上可待了不少時候,差不多五十年了,那么久的時間,你說這哥幾個拉了多少玉女來咱們東唐?”
“是為他們接風么......等等,神君回來了?”勝樂王佛身子向前一傾,頓時引發一聲嬌喘。
“沒呢,就是因為沒回來,他們在天上無事,這才被夫人趕了回來。”
“夫人不著急么?”
“又不是第一次了,二十年而已,上一回神君閉關修行,不也整整十七年沒露面么?夫人說,習慣了就好。我......去......呼......行了,我先回房歇著,大師你慢慢來。”
疤道人走了以后,勝樂王佛頭上搭著面巾,坐到大木桶中沐浴,一邊汗流浹背,一邊深思著這個問題:
二十年沒有露面,他會躲到哪里去呢?
猛然間醒悟過來,自木桶中飄然而出,裹上僧袍就飛出窗外,弄得木桶中一聲驚叫。老鴇闖進屋中,卻見木桶里的美人捂嘴喊疼,卻是咯著牙了。
勝樂王佛趕往西牛賀洲時,卻在不停懊惱,二十年沒露面,不正說明顧佐一直就在原地么?自己耐不住性子,離開了幾天,豈不是放虎歸山?
等趕到原地時,勝樂王佛再次搜尋蛛絲馬跡,依舊沒有任何收獲。但和之前二十年完全不同的是,真的可能不會在這里有收獲了。
勝樂王佛頓足而嘆,原地徘徊了一夜,既然無法查知白虎神君蹤跡,讓他跑了,不如就去他的老巢里候著,就不信他能躲得了一世!
再者,疤道人不是說要帶自己參加四大金童回歸的盛宴么?說不定就能從他們嘴里尋得些蛛絲馬跡!
這個盛宴很重要啊,絕不能耽擱!
下定決心,他又于黎明前趕回了東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