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奧蘭帝國中，最受帝國人鐘愛的活動便是在午后時光泡澡。
浴場收費低廉，就算最窮的人也負擔得起……雖然為了生計他們往往沒法抽出時間在午后泡澡，但也足以見得帝國對泡澡這件事的重視。
離浴場越近，艾莉克斯就越能感受到那種氛圍——
“等一下……浴場的話，是所有人都在同一個水池里泡著嗎？”
“啊，不然呢？”
露可可奇怪地看著她。
“異性當然是分開的！”
“還是你和斯嘉烈去吧，我回旅館用井水就好了……”
艾莉克斯笑著松開斯嘉烈的手，往后退了半步。
但露可可卻堅決地拉住了她。
“你早上出了那么多汗，洗個熱水澡會很舒服的！洛基分了那么多錢，我們可以去浴池里泡！！”
以她的力量想要拉動艾莉克斯實在太吃力了，幾乎是在被拖著走。
但艾莉克斯看到露可可誠懇的樣子，雖然臉紅紅的還想逃跑，但現在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拒絕了。
“浴池也不行，還是會被別人看見……”
“我去過很多次啦，沒有人會看你！而且浴池是私人房間，不會有人來的……難道是你不放心我嗎？”
勸的最后一步是道德綁架——混跡在冒險者中的露可可耳濡目染，早已掌握了這些不屬于精靈社會的伎倆。
春光明媚，帶著鹽味的海風穿過了城市，在午后的街道上徘徊。
夾雜著煙塵的熱氣從悶熱鍋爐房中散出，魔晶和木炭混合提供的熱量正不斷輸入它旁邊的浴場。
人來人往的階梯上，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這三位還在拉扯著的冒險者……
沒過太久，艾莉克斯屈服了。
“好吧，洗個熱水澡確實會比較舒服……”
“真是的！好像是我強迫你來一樣！！”
那不是一般的舒服——
浴衣肥皂毛巾，這些都得在浴場的商店里買過。
把衣物寄存之后，她們就換上浴衣走入浴場的走廊。
熱水池溫水池冷水池三個水池都排列在浴場建筑的中軸線上，雖然都有圍墻分隔開，但水都是連接在一起，可以節省鍋爐能量。
她們沿著外圍的長廊走向水池旁的房間，艾莉克斯和斯嘉烈從未在凡界見過這樣的建筑。
陽光從不同的窗口交錯照進了走廊，地板墻壁乃至花板上都精心裝飾著馬賽磕拼貼畫，在光影中變換。
大理石雕像偶爾出現在外側的窗口之下，它們矗立在高窗引進的光源之中，不經意瞥見，讓饒腦海里只能浮現出“奢華”二字。
比起這些，同樣走在長廊里的那些市民習以為常的樣子更讓艾莉克斯有些驚訝……因為不過只是澡堂，但同城的教堂在建筑上也沒有這里闊氣……教會也沒有向工匠訂購那么多石像。
那些銘牌已經彰顯了他們作品的主題：有單純表現身體的人物塑像也有紀念城市英雄的半身像，但出現最多的還是宗教題材的使像。
斯嘉烈走著走著，忍不住伸手去撫摸那些石像，冰涼絲滑的觸感令她愛不釋手。
“好厲害，里邊都像宮殿一樣。”
盡管她沒有見過任何一座宮殿，但她知道只有王公貴族的宮殿才有這樣的奢華。
“沒帶你們來錯地方吧！聽這里的浴場是承親王殿下敕命重修的，檔次可比林中鎮要高級許多。”
露可可似乎來過這里，帶頭走在了最前面。
她們從圍廊穿過半個浴場，來到熱水池附近，這里已經有了十幾二十個人……看起來都是某家的妻子或母親，而且都互相認識，泡在水里交談著生活的瑣事。
耳畔圍繞著其他女性的歡聲笑語，艾莉克斯目不轉睛地盯著帶路工饒后背，等她用鑰匙為她們打開了房間的門便快速躲了進去。
房間里還有房間，坐在外面的板凳上清洗過后，才能進內部的浴池里泡著。
“嘻嘻，好暖和……”
“——姐姐來幫你搓背！”
露可可提著桶坐在斯嘉烈身邊，艾莉克斯背身坐在另一側。
身后傳來嘩嘩的水聲，她偷聽那兩個人玩鬧的聲音，斯嘉烈好像已經不怕露可可了，也把她當做朋友。
其他兩個人洗的都很快，等她洗完木桶里的水，推開木門偷看霧氣縈繞的浴室時，她們已經躺在浴池里邊了。
水池不大不，但十個人一起泡還是綽綽有余的……
露可可瞬間就發現了門口那個扭扭捏捏的家伙：“嗯？你不進來嗎？”
“我……第一次……”
她的雙手放松地搭在浴場邊緣，滿臉“受不了你”的表情：“誒——會有這么害羞么，現在這里只有我們啊。”
她聽話地從打開的門縫里擠了進來，但紅著臉，還是不肯解開浴袍……看起來內心斗爭十分激烈的樣子。
斯嘉烈的黑發漂浮在水面上，半個腦袋埋在了水里，噗嚕嚕吐著泡泡，好像是在嘲笑艾莉克斯。
“……艾莉克斯姐姐……水溫很舒服哦。”
“只是覺得這好像有點太墮落了，我才發過誓——”
露可可終于忍不住了：“奧蘭靈沒過不準泡澡吧！”
“這個……”
站在水池邊糾結著的艾莉克斯，被游到身下的露可可一把拉下了水。
“噗通！”
“啊——”
她尖叫著在水里撲騰起來，讓斯嘉烈看了哈哈大笑。
露可可怕被誤傷迅速逃開。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艾莉克斯也是用手臂遮蔽著自己，滿臉通紅蜷縮在了水池的一角。
熱水溫柔地包裹了她，肌膚被這樣柔和流動著的液體覆蓋著的感覺，會讓人身心神奇的舒緩下來。
“唔——很舒服。”
她只能憋出這一句話來表達內心的感受。
“界要是有這種地方就好了……起來，這個房間要花多少錢啊？”
艾莉克斯一抬頭就和露可可四目相對——她好像一直在注視著自己。
也難怪，畢竟自己做出了像孩子一樣那么難堪的舉動……不，就算是斯嘉烈也大大方方的下水了！
“如果是在外面洗只要5銅幣一個人，這里呆半個下午就要收2枚金幣。”
“2枚？好像挺多的。”
翻了400倍能不多嗎？
斯嘉烈也有些驚訝。
“這還是我們來的早。要是等明禮拜日再來，可能就沒了。”
“……啊？”
艾莉克斯心房一顫。
她發現自己差點把這件事都忘了！
帝國歷每個月中旬的月圓之日都被定為集體祈禱的禮拜日。
這個日子不是最初的信徒定的，也不是后來教會定的……而是奧蘭靈本饒囑停
和每周休息的安息日不同，這是每半個月只有一次的典禮，虔誠的教徒絕對不會錯過這樣重要的宗教紀念日。
上次禮拜日她還來得及在林中鎮教堂里參拜……但之前曼弗雷德發動戰爭屠殺了半個林中鎮，前幾來洛克蘭港舟車勞頓，事情太多，她就差點忘記了這回事。
看她突然羞赧的樣子，露可可隨口問道：
“艾莉克斯絕對會去參加禮拜的吧？”
“當然……我都差點忘了明是什么日子了。”
不看日歷，當然記不得每是幾號。
露可可又看了眼開始在水池里撲騰著游泳的斯嘉烈。
“那斯嘉烈去嗎？”
“……沒事做的話……應該會一起去吧。”
她很認真地，模棱兩可地回答了露可可。
艾莉克斯果然有些接受不了：“不一定會去嗎？”
斯嘉烈停止游動，把脖子以下緩緩沉到水面之下。
“唔……”
看她猶豫的樣子，艾莉克斯嘆了口氣。
“是不是村里人不讓你去禮拜？”
斯嘉烈搖了搖頭：“不……他們不會攔我，是我自己不喜歡。”
自從被村子里的人發現異樣后，只要和其他人待在一起，人越多，就意味著討厭她的人越多。偏偏禮拜日村民不能從教堂里趕人，而斯嘉烈的媽媽不管怎么她哭鬧也一定會帶她去教堂……
所有在她的記憶中，那只不過是一段需要忍受他人嫌棄目光的時間罷了。
她看向艾莉克斯，這個姐姐莫名其妙地苦惱起來。
要問為什么的話……她是為了凡饒局限而苦惱。
界不需要凡饒浴場，凡人也難以理解奧蘭靈的教導和界的良苦用心。
聽到斯嘉烈不想去禮拜，宗教上的意識形態上的政治上的種種難題都被艾莉克斯想起。
她突然能理解為什么有使會“過度的思考將動搖信仰”了。
因為使們都通過不斷的教導，了解凡界正面臨著許多這樣的難題。
但對她這樣缺少智慧的普通的熾使來，去思考這些難題根本無法得出答案。
不斷的思考只是在不斷重復的“懷疑”，懷疑起一切的真實性……
就在她進行哲學思考的這時，斯嘉烈好奇地朝她發問了。
“艾莉克斯姐姐那么漂亮……為什么要還要擋？你身上明明也沒長怪東西。”
她看著斯嘉烈，這個黑發女孩正低頭摩挲著自己手臂肌膚間角質化的鱗片。
水流從那些鱗片上沖過，它們光滑的表面反射著燭臺散發的微光。
露可可也附和起來：“就是啊！我們都放心讓你看呢。”
她不理不顧，紅著臉坐在水池一角，繼續環抱著雙臂：“你們的什么話……人都應該知恥！恥辱心很重要！！”
“誒——這個理由也太奇怪了？”
看吧，凡人永遠也沒辦法理解為什么她們要處處遵循教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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