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 五十兄弟姐妹
37%左右升學率，注定失敗者多于成功者。
禮堂里的氣氛，總體以消極低沉為主，到處都是強顏歡笑。
賀路千前后左右的少男少女，都是彼此相當熟悉的同班同學。即使如此，他們也沒有心情歡笑，連嘴中的祝福都表現得非常敷衍。待中考流程結束，絕大多數少男少女毫不猶豫站起來，腳步匆匆地離開禮堂。
賀路千低調行事，也隨大流散場。
走出禮堂，忽有一群少男少女揮手招呼賀路千：“二十四哥（二十四弟），你考的怎么樣？”
稱呼沒有錯。
這群少男少女，都是少年賀路千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
總共有四十九位兄弟姐妹，少年賀路千排行二十四。
當然，不是血緣上的兄弟姐妹。
事實上，這些兄弟姐妹與賀路千年齡相仿，年長者最多年長五個月，年幼者最多年幼六個月。
為何如此呢？
解釋起來，非常違背地球二十一世紀樸素道德觀，無法令人接受。
腳下這顆星球，名曰日婁星。
日婁星曾經貧窮落后，生產力不如地球二十世紀，當時的社會風俗習慣與地球頗為相似。如果賀路千那時候魂穿而來，說不定能夠仰仗地球二十一世紀科技積累闖下一番事業，晉身多元宇宙戰士之下第一富豪。
但大約二十六年前，蟻王征服或者說光復日婁行星，建立了行星總督府。蟻王帶來了無數令人嘆服的高科技，也帶來了無數令日婁星本土百姓無法接受的嶄新道德觀、嶄新法律體系。
五十兄弟姐妹，即是鮮明例子之一。
行星總督府鄙棄血緣觀念、家庭觀念，人為大幅度提高父母的撫養權門檻。一旦父母觸犯相關法律，行星總督府立即剝奪他們的撫養權，強行帶走他們的孩子。
賀路千的五十兄弟姐妹之一，林茜。林茜父母、爺奶、姥爺姥姥全都重男輕女，為了突破生育名額限制要個男孩傳家，竟然準備狠心謀殺林茜。行星總督府發現罪行之后，即時剝奪了林茜父母的生育權和子嗣撫養權，改由國家集中撫養。
另一位五十兄弟姐妹，郭欣桉。郭欣桉父母是一對夫唱婦隨的詐騙犯，作惡無數。行星總督府逮捕郭欣桉父母后，即時剝奪了他們的撫養權，改由國家集中撫養。
另一位五十兄弟姐妹，孫陽輪，則是一名棄嬰。
等等。
說起來，五十兄弟姐妹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孤兒。但在嶄新的行星總督府法律體系下，他們都失去了法律意義上的父母。
另外，行星總督府鄙棄家庭親情。
賀路千等五十名少男少女，本質屬于摧毀家庭、親情的國家集中撫養，彼此不存在法律利益。弟弟妹妹犯罪，與哥哥姐姐無關；哥哥姐姐的債務或財產，也輪不到弟弟妹妹繼承。
然而，行星總督府短短二十六年統治，無法徹底摧毀日婁星的古老家庭傳統。
這些被國家集中撫養的少男少女，有意識繼承了家庭模式，平時喜歡以兄弟姐妹互稱；步入社會后，也像傳統血緣兄弟姐妹般頻繁聯系。
賀路千五十兄弟姐妹不是特例，日婁星遍地都是五十兄弟姐妹操作。
譬如眼前這座明紫第九小學，生源幾乎都是國家集中撫養出身的“孤兒”。
中考結束，少男少女們紛紛以兄弟姐妹形式聚集成大大小小隊伍。雖然不是血緣親兄弟、親兄妹，但因為大家從小一起長大、日久生情，早已凝結出新型兄弟姐妹感情，有時候勝似血緣兄弟姐妹。
同樣的關懷詢問，聽起來更真誠、更暖心。
唧唧喳喳交流一陣，五十兄弟姐妹結隊走出校園，停步校門右側的汽車站臺。
入座一輛大容量客車，賀路千好奇打量這座陌生的城市。
日婁星交通體系異于地球二十一世紀。
首先，一切有軌道路不對私人開放，所有車輛都是無人駕駛；其次，不存在準時準點的城市交通，大小車輛都由出行平臺動態管控，體驗有點兒類似滴滴打車。
數據互通下，出行平臺動態分配客戶、動態分配行使道路，無人駕駛精準控制車速、微操泊車起步，時時刻刻以最優解利用城市交通資源。
路面是磁懸浮軌道，提速快、降速快，幾乎沒有空氣污染；沒有野蠻插隊，沒有超速、低速，一輛輛大小汽車宛若流水線上的玩具；沒有低素質司機亂鳴笛，沒有汽油發動機的轟轟運轉聲，整個城市寂靜而又和諧。
充斥著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整齊美。
行至五十兄弟姐妹住宅區，賀路千遠遠看見，一對三十余歲男女滿臉微笑地向他們揮手。輔腦知識點告訴賀路千，男性中年是武小爸，女性中年是農媽，五十兄弟姐妹法律意義上的父母。
武小爸姓武，農媽姓農，與五十兄弟姐妹沒有任何血緣聯系。
甚至，武小爸和農媽也不是夫妻。
不是夫妻，卻是五十兄弟姐妹的父母。聽起來，是不是很奇怪？
這卻是行星總督府的特色——職業爸爸、職業媽媽。
行星總督府常規大學和職業大學的教育類學科下，設有爸爸媽媽專業，其本質類似數學教師、體育教師。簡單來說，行星總督府廢棄家庭文化，將傳統觀念中的父母親情革新為一項教育服務職業。
除了武小爸和農媽，五十兄弟姐妹還有兩位爸爸和兩位媽媽。
這是因為行星總督府貫徹實施8448工作制，八小時工作、四小時學習、四小時休息娛樂、八小時睡眠。一日二十四小時，三對職業爸媽輪班照顧五十兄弟姐妹八小時，每位職業爸媽每日到點上班、到點下班。
等等。
短短數個小時，主世界留給賀路千深刻印象。
最直觀的印象是科學技術先進，大到規模化位面穿梭，小到城市出行平臺，都遠超地球二十一世紀。
第二個印象，則是行星總督府違背地球二十一世紀人倫道德，連至親至愛父母情感都被踩在腳下踐踏。在日婁星，“我將來要做你爸爸”字句非但毫無惡意，更是比肩“我將來要做教師”“我將來要做醫生”的美好職業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