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 還是一堆俗人
五十兄弟姐妹時間緊張，每日僅能合法休息四小時。
賀路千稍稍浪費十余分鐘，許多兄弟姐妹便等的不耐煩，接二連三騷擾催促：“二十四哥（弟），你快點兒啊！”
當然，也有例外。
身為今晚聚會焦點的林茜，體貼發來私聊：“路千哥，你先忙你的。等會兒我推脫有急事，……”
賀路千叫停林茜的好意：“我已經出來了。”
行星總督府倡導清心寡欲價值觀，人們普遍匱乏娛樂思維，常常習慣性地事事求簡、求易。哪怕是鯉魚跳龍門大喜事，大家也勤儉節約選在小區西面公園聚會。
但出乎意料，公園聚會并不寒酸。
車停公園門口時候，六位職業爸爸媽媽出錢雇傭五十臺智能機械，已經把一片臨近池塘草地圈成聚會舞臺。
草地舞臺映入眼簾，賀路千情不自禁贊嘆：“好像一件藝術作品啊。”
絕沒有客套虛夸。
踏步草地后，驚喜更多。
臨時搬來的雕塑，貼在池塘邊的臨時沙灘，賞心悅目；與夕陽相稱的彩色燈光，與草地契合的桌椅，美輪美奐。
一位職業爸爸現場作畫，記錄美好時光；一位職業媽媽坐在類似鋼琴的樂器前，敲響臨時起興的音符。另一位職業媽媽，熟練處理新鮮水果，精心調配出五十兄弟姐妹喜歡的果汁；另一位職業爸爸，躲在角落里，哼著歌烹飪小牛犢。
六位職業爸爸媽媽精心準備的祝福，五十兄弟姐妹臨時拼湊的禮物，也都充滿了驚喜。
處處都是暖心藝術格調。
為何如此呢？
或許是因為行星總督府把藝術列為必考科目，九年小學強制訓練藝術鑒賞，三年中學和五年大學逼迫學生精通一門藝術。枯燥學習生涯固然令人萬般痛苦，可若磨礪出了寶劍鋒，藝術審美必然刻下靈魂烙印。
可以憐憫他們沒有自由生活，卻不能鄙視他們沒有藝術審美。
除了精神財富，物質財富也不弱于地球。
職業爸爸媽媽不是高薪職業，由國家集中撫養的五十兄弟姐妹幾乎沒有個人私產，大家可謂絕對意義上的城市底層。
可是，瞧瞧他們的物質生活水平，五十臺智能機械負責所有純粹體力勞動，木桌上堆滿各種賣相極佳的水果和散發藝術味道的甜點。一群城市底層享受地球發達國家中產生活同時，卻又不必囿于昂貴的人力成本。
從前走到后，賀路千忍不住心生感慨：“除了歧視學渣，除了沒有自由，這里一切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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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茜是慶祝聚會的絕對焦點。
次之，是三位成績排名全省前10%的少男少女。他們固然無法與林茜相提并論，卻是大家眼里更加接地氣的成功者。
三名少男少女語笑嫣然穿插人群間，時而聚在林茜身旁恭維，時而驕傲接受他人恭維祝賀。
成功者歡笑，失敗者悲傷。
成績遺憾排名全省后50%的二十四名少男少女，已經被明確發配到職業中學。他們即使真心祝賀林茜等人走向成功，笑容也不免有些勉強。
“林茜考上了戰士中學，三名兄弟姐妹考上了常規中學，二十四名兄弟姐妹考上了職業中學，我們都有光明的前途。”
祝福的確可以這樣祝福。
可誰都明白，前途光明也分烈日高懸和螢火微芒。
戰士中學、常規中學、職業中學，五十兄弟姐妹快速分裂為三大階層。
有些少男少女，坦然接受現實割裂；另一些少男少女，特別是那些平時成績尚可的霉運者，不肯承認失敗，甚至有些心理失衡。你情緒不好我口氣沖，發泄拌嘴慢慢發展成爭執吵架，聚會氣氛不知不覺開始變差。
不經意間，一句說者無心的調侃，驟然變成兩人矛盾釋放裂口。
五十兄弟姐妹各有親疏，你幫親不幫理，我也幫親不幫理，小吵很快演變成團體對峙、階層對峙：
“你牛什么牛啊。常規中學的高考錄取率只有3%，三年后，你還不是和我們一起讀職業大學。”
“哼，我未來考的再差，也能考一所好的職業大學。你們呢？”
賀路千初來乍到，與五十兄弟姐妹沒什么情誼；最近十余日，賀路千又沉迷補課充電，不曾與誰親密聯系。賀路千不關心誰吃虧誰占便宜，更懶得卷入沒有意義的口角沖突，遂不留痕跡退到一邊。
看客心態觀望一會兒，賀路千失望搖頭：“科學技術再發達，藝術素養再高，終究還是一堆俗人啊。”
傲慢、炫耀、嫉妒、爭風吃醋，各種各樣的缺點都有。
即使忽略學渣歧視，行星總督府也絕不是理想鄉。之所以它乍看起來非常美好，恐怕是因為行星總督府逼迫所有百姓二十四小時連軸轉——眾人沒有時間娛樂，自然沒有時間爭吵。
俗人果然是俗人，賀路千不想找事兒，有些人卻欺軟怕硬找上了賀路千。
魚弘天，成績排名全省前10%的三名少男少女之一。
魚弘天不善于控制情緒，剛與人爭執數句，便氣得面紅耳赤。或許憤怒燒壞了理智，魚弘天突然指向無辜的賀路千，口不擇言舉例：“瞧賀路千，他曉得林茜妹妹鯉魚跳龍門了，自愧不如，連忙像蟑螂一樣躲到角落里。”
“你也學學賀路千，認清自己的位置好不好？”
魚弘天連珠炮噴糞，詞匯越來越尖酸刻薄，間接罵賀路千是一堆臭味熏天的牛糞等。
賀路千當然不會唾面自干。
賀路千從來都不怕事：“你對給笑臉，我回你笑臉。但若你覺得我好欺負，那就錯了。”
正欲慣例回禮魚弘天，賀路千突然想起離校前的補充招錄疑慮：“不如趁此機會，試探下行星總督府底限？”
賀路千臨時改變計劃，決定表現得更加憤怒、更加暴躁。
魚弘天或許斷定賀路千不敢反擊，竟然專心致志與對手互噴，不曾觀望賀路千第二眼。賀路千呵呵笑了笑，抓起一盞盛放水果的瓷盤，在眾人驚訝目光中，快步走到魚弘天身邊。
然后，賀路千掄起瓷盤。
砰地一聲響，瓷盤狠狠砸向魚弘天的腦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