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 偏向虎山行
行至盧家鎮，一片灰蒙蒙的矮舊房屋迎入眼簾。
沒有娛樂，沒有笑聲，到處死氣沉沉；來往行人渾身臟兮兮的，仿佛剛從土堆里爬出來，讓人忍不住懷疑是否來到亡靈世界。
當然，這只是錯覺。
類如朱日城附近的土著聚落，盧家鎮百姓也都精通看衣識人。瞧見賀路千衣裝整齊、潔凈、散發著平民們可望而不可及的貴氣，沿途男女老少紛紛誠惶誠恐跪地，虔誠請安：“愿日游神保佑老爺。”
行走在盧家鎮，賀路千的形象格格不入，仿佛仙鶴停足雞群；走到哪里都是焦點，仿佛黑夜里燃起一盞明燈。
陌生貴人遠道而來消息，很快傳入盧家的耳目。
不久，盧巖澤騎馬趕來：“貴客怎么稱呼？”
驗證施加防偽神術的文件，知曉賀路千竟是一名12級超凡者（外人并不曉得賀路千已經光速晉升15級，），盧巖澤神態愈加恭謹：“原來是巴米郡貴客大駕光臨。”
“賀先生千里迢迢趕來，肯定又累又困。”
“卑職這就準備酒宴、房屋，為賀先生接風洗塵。”
賀路千攔住盧巖澤：“不必如此麻煩，直接領我去小董村轉一轉吧。”
盧巖澤遲疑：“小董村距離這兒有二三十里路呢。”
賀路千：“二三十里路很遠嗎？”
盧巖澤滿臉尷尬，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話說，盧巖澤曾提前了解過邪神調查流程，調查者的實力向來取決于已知資料。
盧巖澤報告說邪神僧侶能夠施展8級神術，巴米郡必然派來9級以上的中階超凡者——如果邪神尚未正式降臨或復蘇，中階超凡者完全直接摧毀該邪神據點。
中階超凡者，哪怕只有9級，也是盧巖澤眼中的厲害人物。
賀路千這樣的“12級超凡者”，已然是盧巖澤平時難得一見的大人物。
等待調查者期間，盧巖澤以基層官僚迎接大官心態鄭重其事集結十余名超凡者，囑咐他們拿起武器、穿上鎧甲，預備充任賀路千的護衛。
護衛們的職責當然不是保護賀路千。
而是，出行時，為賀路千開道；住宿時，為賀路千解決吃喝拉撒睡等日常需求。
除此之外，盧巖澤還有私心。
邪神僧侶施展8級神術不等于他只能施展8級神術，他或許是一名中階超凡者，也有可能是一名傳奇神使。賀路千雖然高達12級，卻不一定敵得過邪神僧侶。
如若賀路千不慎激怒了邪神僧侶，盧巖澤也能混入一群超凡者護衛里，及時沖出重圍。
可惜，這些想法沒辦法說出來。
盧巖澤只能試著找理由拖延：“超凡者習慣住在鄉下，召集起來最少得兩三日時間”
賀路千堅持己見：“沒有必要勞師動眾，你直接領我去小董村即可。”
“如果你不想去，派一個熟悉地理的向導也行。”
一句“如果你不想去”，看似賀路千讓步妥協，盧巖澤卻沒有膽氣應下。盧家終究只是山溝里的地頭蛇，盧巖澤終究只是一名5級超凡者，怎有勇氣與一名12級超凡者過江龍結怨。
話說到這地步，盧巖澤在不想去，也只能硬著頭皮答應：“好吧。”
盡管如此，盧巖澤仍舊以牽馬為借口，心急火燎尋來四名常駐鎮上的超凡者。
四名超凡者最高2級、最低0級，全都處于三顆白星強度區間。
賀路千以六顆白星實力回歸主世界時，已能一拳把梅勝河捶成瀕死狀態。如今晉升八顆白星，賀路千實力猛漲數倍，一根手指就能輕輕松松戳死盧巖澤等五名超凡者。
絕對實力帶來了絕對自信，賀路千無所謂點頭示意五名超凡者：“領路吧。”
盧家山作為泥沼中的島嶼，雖然與巴米郡郊區莊園無法相提并論，卻比沿途不毛荒地繁華了許多倍。出了盧家鎮，向西北行，大小道路越來越多，旱田也越來越密集。
距離盧家鎮大約五公里遠處，盧家后裔甚至又開辟了一座名曰“小盧鎮”的集市。
但過了小盧鎮，繼續向西北行大約六七公里遠，景色忽又迅速變得凋敝。一眼望去，盡是不毛荒地，連雜草都甚少生長。
盧巖澤介紹說，對面是斷斷續續接連大海的湖泊大沼澤，每逢季風季節，海水就會呼嘯倒灌。久而久之，此地徹底變成了植物無法生長的鹽堿地。
小董村，恰好坐落在鹽堿地中心的狹隘綠洲。
盧家山是泥沼中的綠洲，小董村是盧家山鹽堿地中的綠洲。一片地勢崎嶇的山地和一條名曰小董河的淡水河，艱難撫育小董村兩百余口村民。
行至小董河東岸，盧巖澤勒馬止步：“賀先生，我們只能到這里了。邪神僧侶禁止高等級超凡者越過小董河。”
賀路千：“不然呢？”
盧巖澤：“邪神僧侶當日威脅我說：‘3級以上超凡者，過河者死。’”
過河者死。
邪神僧侶的警告，非常嚴厲，非常無情。
如果有可能，賀路千當然不會冒險挑釁一位邪神。
可是，小董河前綴“小”字，其實它一點兒都不小。
小董河的河岸高達十余米，東岸與西岸更相距兩百余米遠。若非小董河河水淺，普遍剛剛沒過膝蓋，它無論如何也不該被稱為“小”董河。
再者，附近地勢崎嶇陡峭。立足東岸向西岸瞭望，除了成片的農田、竹林，就是長滿雜草的土丘，根本看不見小董村的一磚一瓦。
這樣遠距離觀察，如何判斷邪神降臨事件的真假？
總不能把盧巖澤等人的片面之詞直接抄錄一份，發給巴米郡吧？
巴米郡郡府、郡觀的審核門檻，可沒這么低。
委托合約定的最低下限，賀路千最少需要記錄三道神術、確認邪神的名號以及部分邪神教義。
稍作思考，賀路千果斷迎難而上：“既然如此，你們都回盧家鎮吧。”
盧巖澤小心翼翼追問：“賀先生你……？”
賀路千笑說：“我受巴米郡委托，即使小董村已經變成龍潭虎穴，也得舍命闖一闖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