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等我一下,我們這就出發。”笑面虎背過身去,做出解褲子的動作。
林毅:“……”
褲子掉落,笑面虎低著頭,雙手在身前搗弄什么,神情無比專注,眼里有著莫大的期待。
少頃,便聽到笑面虎激動的喊了起來:
“大!”
“大!”
林毅頭皮發麻,又聽到笑面虎憋著勁大喊:
“硬!”
“起!”
一陣沉默后。
“桀哈哈哈……”
笑面虎仰頭狂笑,激動的渾身顫抖,狀若瘋癲,笑了一陣他提起褲子,轉過身來,臉上笑容已經收斂,擺出認真臉,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走!”
摸出一枚白色棋子,捏爆。
嘭然一聲響,白色棋子炸開,爆發出濃濃煙霧籠罩住二人。
須臾之后,煙霧散開。
“這里是?”林毅目光一掃,發現自己身在一處幽謐的深巷中,遠處傳來鬧市般的喧嘩聲。
“這里是白石城,惡虎幫總部所在。”
笑面虎含糊道,拉著林毅往前走,一臉急迫之色,“走,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林毅心神一動。
約莫猜到這位大爺想干什么了。
出了深巷,外面是一處集市。
整條街的寬敞程度,是林毅前所未見的,寬度超過一百米,行人如織,熙熙攘攘,一塊塊黃石板壘成平整的地面,在人們的腳下延伸向視線的盡頭。
兩旁的商鋪、房屋鱗次櫛比,展露出繁華氣象,不愧是白石郡的郡城。
笑面虎駕輕就熟穿過人群,很快拐入一條寬敞的大胡同,可見一塊牌樓豎著,上書“滿春園”三個字。
滿園春色關不住,簡單易懂。
此刻日漸黃昏,華燈初綻,各式各樣的馬車,衣著光鮮的人三五成群,不約而同蜂擁進入胡同,熟人間互相拱拱手,心照不宣。
“瞧見沒,這里便是白石城最有名的銷金窟,尋常的青樓只是兩層或三層閣樓,滿春園卻是一片大宅院,里面沒有一座閣樓,全是一個個獨立的別院,三十六位花魁明艷全城……”笑面虎說著說著,口水稀里嘩啦流下來。
“原來這就是你說的入虎穴。”
林毅一時間竟無法反駁,可他么不就是入虎穴么。
“進門費,十個銀紋。”
滿春園是高檔消費場所,有門檻,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進,主要接待社會地位較高的達官貴人,武者,以及次一級的豪紳巨賈。
笑面虎駕輕就熟從大門進去,熟門熟路來到一座別院,院門的匾額寫著:千山雪寂
這里是花魁“雪娘”的居所。
門前有個侍女迎來送往,見到笑面虎,手絹輕輕打在他的臉上,喋喋道:“這不是蘇大爺么,你可有好一陣沒來了。”
笑面虎搓著雙手,一副要大戰母老虎的架勢。
急不可耐道:“快去告訴雪娘我來了。”
侍女也歡喜,似乎知道笑面虎與雪娘有著不同尋常的關系,當即點點頭:“奴婢這就去。”
就在這時,笑面虎一轉頭,見到遠處有個身穿儒袍的中年人,走向另一座別院。
“梁永,這廝也來了。”笑面虎呲牙,對侍女道:“讓雪娘等我一會,我馬上回來。”
轉身來到一座別院前,院門的匾額寫著:十里桃花開
兩盞紅艷艷的燈籠懸掛,院門敞開,院內是一棵棵桃樹,枝頭點綴著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笑面虎對林毅說道:“這里是花魁‘桃花娘子’的住所,她在三十六位花魁里,屬于第一等,琴棋書畫四絕。可惜,不對我的胃口。”
林毅:“你和這個梁永有仇?”
笑面虎:“梁永這廝家世顯赫,表面君子,實則真小人,他與公孫止私交甚篤,沆瀣一氣,暗地里多次造謠詆毀我們惡虎幫,可惜我們一直沒有抓住此僚的任何把柄。”
林毅心頭明了。
門前侍女迎上來,笑面虎隨手丟過去一個金紋:“快,我要見桃花娘子。”
侍女一臉歡喜接下金紋,瞅了眼院內:“今個來了不少貴客,‘鐵手秀才’梁永,‘三更不留人’柳三更,破戒和尚,‘斷掌刀’嚴蒼,還有一些慕名而來的刀客,臉生,我都不認識。”
“梁永,屁的鐵手秀才,會作兩首爛詩就敢妄稱秀才。”笑面虎臉上浮現陰森森的笑容,邁開步子往里走,徑直闖進一間酒屋里。
林毅跟過去看了看,酒屋里十幾個客人坐著,飲酒,閑談,聽曲。
笑面虎臉上堆著燦爛的笑容,沖眾人拱手道:“惡虎幫笑面虎,各位兄臺有禮。”
“幸會幸會。”眾人紛紛拱了拱手,視線全部落在笑面虎身上,顯然不敢小覷他。
“笑面虎,好陣子沒有聽到你的消息了。”
儒袍男子捋須一笑,看著笑面虎,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憎惡之色。
笑面虎熱情笑道:“我聽說你的好朋友公孫止病了,這不,特意去探望他了。”
梁永嘴角一抽,搖頭道:“我與公孫止只是點頭之交,談不上朋友。”
“是嗎?”
笑面虎哈哈一笑,拉著林毅入座。
林毅身旁是個光頭大和尚,光著膀子,脖子上掛著九個骷髏頭,酷似人頭骨,卻全部只有拳頭大,懷里抱著一根丈八長的寶杖。
“沙和尚……”
林毅無語,想必此人就是破戒和尚,他嘴巴上下開合,似乎在念經。
“眾生相,我相,無相,本相……”
破戒和尚呢喃自語,忽然注意到林毅的目光,轉過頭來,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又長又尖的獠牙,牙齒間黏連帶血的肉絲。
恰在此時,一陣幽香隨風而入,破戒和尚立刻抬起頭,雙眼開始放光。
眾花魁之首“桃花娘子”來了。
“好美……”
眾人全部深深驚艷,呼吸不由得粗重。
她面若桃花,肌膚如玉,目蘊綺彩,一顰一笑之間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神韻。
更難能可貴的是,美而不妖,艷而不俗,千嬌百媚,無與倫比。
林毅也驚艷了下。
不過一想到顧彩衣,林毅心頭涌現的情緒很快平復下去,也不覺得桃花娘子多么驚艷了,反而有種索然無味。
低頭,喝酒。
“你小子,定力可以呀。”
笑面虎一臉詫異,“桃花娘子是合歡派弟子,九葉地花境,一身媚功已經達到含而不露的地步,你竟然能絲毫不受影響?”
“她是九葉地花境……”林毅驚嘆了,敢情這位花魁還是碩士畢業的。
笑面虎:“合歡派女子修行方式獨特,進階特別快,卻也有很大的缺陷,你不必羨慕她。”
“說誰有缺陷呢?”桃花娘子幽幽笑了聲,嗓音軟濡,動聽極了。
笑面虎摸著頭,哈哈笑道:“說我自己呢,三日不見桃花娘子,我少掉了十年的發量。”
桃花娘子捂嘴輕笑,視線漂移到林毅這邊:“這位小哥哥好面生,他是?”
林毅淡淡道:“我叫田伯光。”白嫖,我是專業的。
“歡迎田公子。”桃花娘子點點頭,便移開目光,與眾位客人飲酒。
不一會兒,終于迎來最重要的環節,搖簽。
因為花魁太受歡迎,許多客人爭搶著想要一親芳澤,而武者爭強好勝,動輒便兵戎相見,鬧出人命,造成大范圍破壞,于是久而久之,花魁們便有了“搖簽擇客”的規矩。
竹筒里放著很多簽條,上面寫有字。
如果花魁搖出了簽條是“錢”,那眾人便比拼財力,公然哄抬逼價,誰出的錢最多,誰就能得到與花魁共度春宵的機會。
或者簽條是“寶”,那眾人就得比拼誰手里的寶具更好,勝者一樣抱得美人歸,羨煞一群舔狗。
簽條五花八門。
桃花娘子搖動竹筒,嘩啦啦,眾人緊張的關注著,一個簽條飛了出來。
“詩!”
眾人一看清楚簽條上的“詩”,一個個頓時苦大仇深,習武之人詩文方面自然成就不高,很多武者甚至背不出一首詩來。
“唉,這次居然要比拼詩才?我是一個字都作不出來。”
“正經人誰作詩。”
“重新搖簽……”
抱怨聲中,儒袍男子梁永站了起來,得意道:“在下鐵手秀才,尤為喜愛詩文,愿為諸位即興作詩一首拋磚引玉。”
“桃花春水淥,水上鴛鴦浴。
萬乘出黃道,千旗揚彩虹。”
前兩句點明他梁永今夜將與桃花娘子鴛鴦浴,妒忌死你們,后兩句抒發個人壯志,我今天牛逼,明天比你們更牛逼。
“麻的,讓這廝得逞了。”笑面虎心頭不快,咬咬牙,卻苦于不擅長詩文,無可奈何。
其他人也郁悶不樂,大感反胃。
梁永眼見無人出來作詩挑戰,眉飛色舞,得意洋洋道:“沒人會作詩嗎?嚴蒼,你來一個?破戒和尚,你念經也行啊。哦,笑面虎,你博學多才,一定會作詩對不對,來一首。”
笑面虎氣得想打人。
見狀,梁永更來勁了:“笑面虎,你作不出詩么?很簡單的,要不要我教你?”
笑面虎真想打人了,就在這時,林毅站起身來。
唰!眾人全部看向他,桃花娘子美眸一轉,也有些期待。
梁永才不把林毅放在眼里,呵呵笑道:“好極了,初生牛犢不怕虎,這位小兄弟一定是個大才子,我期待你的表現。”
林毅負手道:
“《贈桃花娘子》: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世界為之一靜。
眾人品,細品……
哪怕完全不懂詩的人,也覺得林毅這首詩意境深刻,比梁永那首好多了。
甚至,這是一首足以名言千古的好詩!
“好詩……”
梁永呆若木雞,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好。
而所有人中,桃花娘子其實才是最為震撼的那個。
“桃花依舊笑春風。”
誰是桃花,是你笑春風,還是春風在笑你?這句話,仿佛就是她的人生寫照,回味無窮,深深觸動了她的靈魂深處。
“麻的,好詩啊!”笑面虎愣了下后,大喜過望,當即還以顏色,“梁永,來來來,你可是鐵手秀才,可不能輸了,你再作一首更好的。”
梁永心里咯噔一下,起身來回踱步,絞盡腦汁,搜腸刮肚,額頭上冒起豆大的汗珠子,卻愣是想不出一句妙語。
笑面虎繼續補刀:“怎么了,鐵手秀才,你不會作不出來吧?”
“梁永,你快作呀。”
“作不出來,你以后就別叫鐵手秀才了,丟人。”
其他人也看不慣梁永剛才那般囂張,跟著起哄起來。
梁永心頭惱怒,江湖人稱他是鐵手秀才,不是平白叫的,他自己的確滿腹斯文,詩文才華比那些讀書人更出色,他也自負才華,引以為傲。
哪想到,今天陰溝里翻船了。
梁永臉色漸漸鐵青,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眾人的嘲笑落在耳中,更讓他怒火中燒。
笑面虎哈哈大笑:“難道江湖成名已久的鐵手秀才,竟然比不過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此事要是傳揚出去,梁永你要被天下英雄笑掉大牙啊。”
江湖稱號不僅僅是武者的名頭那么簡單,代表實力,臉面,江湖地位等等。沒了這個,你屁都不是。
笑面虎可謂直擊痛處,打蛇打七寸。
“絕對會笑掉大牙。”
“徒有虛名,笑話你一輩子。”
“我要是你,干脆一頭撞死算了。”
眾人無情補刀。
“你,你們!”梁永怒火攻心,想到林毅那首詩一旦名揚天下,淪為墊腳石的他真的可能被天下英雄恥笑,又是驚恐又是急躁,突然噗的一聲,竟然急的噴出一口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