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大娘看了他們一眼,立刻出來打起了圓場,“小圓說得沒錯,可能是勇兒身上出汗了,要不先去洗個澡再吃飯?”
聽到她的提議,刁勇抿緊了雙唇,但最終什么也沒說,默默地回了房間。
見此狀況,蒲大娘連忙跟在他的身后,討好道:“勇兒,娘幫你燒水?”
刁勇的腳步頓了頓,最后還是點了點頭,“嗯。”
看見刁勇的態度有所改變,蒲大娘頓時笑得合不攏嘴,連忙跑去廚房幫他燒起了洗澡水。
見此狀況,桂嫦忍不住稱贊起李鏡來,“行啊,公子,才一天的功夫,你就讓頑石點頭了?”
李鏡微微一笑,坦言道:“其實我沒做什么,主要是他自己本性不壞才對。”
在刁勇洗澡的時候,李鏡等人用完了晚膳,眾人各自回了房間。
等到刁勇出來吃飯的時候,大廳只剩下他和蒲大娘二人,彼此的表情都有幾分尷尬。
“那個……勇兒。”
蒲大娘主動開口解釋,“阿鏡他們怕你不喜歡跟他們一起吃飯,所以提前吃完了。”
刁勇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默默地坐在了飯桌邊。
見此狀況,蒲大娘笑了起來,連忙幫他盛飯添菜,“今天是你第一次去衙門工作,一定很辛苦吧?娘給你做了很多好菜,你每樣都嘗一點。”
刁勇垂下眸子,默默地將碗里的飯菜扒進嘴里,雖然還是沒什么胃口,但多多少少還是每樣都吃了點。
一直到他吃完飯為止,他都沒開口跟蒲大娘說一句話,雖然有些冷漠,但蒲大娘的心里還是無比滿足,畢竟刁勇已經開始改變,她實在不該再苛責他什么。
接下來的幾天,刁勇每天都跟著李鏡去衙門當差,他的工作始終都是洗茅房和打掃牢房,苦是苦了一點,但在漸漸習慣之后,他便覺得這些工作也沒什么了。
就算他不做,衙門里其他人也得做,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闊少爺了,是時候該接受現實了。
衙門里平靜了幾天,總算迎來了第一起擊鼓鳴冤的案子,告狀的不是別人,正是前幾天剛剛當選商會會長的豐田。
原來,豐田當上商會會長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建設存善堂,他出錢出力地挑選了一塊好地,正準備挖土動工,令眾人沒想到的是,這一挖就挖出了兩具骸骨。
豐田自知事關重大,所以親自來了衙門擊鼓鳴冤。
李鏡帶著林斬等人趕到現場,為了多一些人手,林斬特地叫上了刁勇。
一行人來到存善堂的施工地點,赫然看見兩具骸骨躺在那里,由于年代久遠,這兩具骸骨身上的衣服也已經老化的看不出圖案了,再加上這塊地荒廢已久,別說找出兇手,就連確認這二人的身份也成了難事。
見此狀況,李鏡長嘆了一口氣,轉身向林斬問道:“仵作來了沒有?”
林斬搖了搖頭,坦言道:“仵作回鄉探親了,昨天剛剛離開淮縣,恐怕一時之間趕不及回來。”
李鏡微微點頭,表情有些無奈,“既然如此,那就先將這兩具骸骨移去義莊,并且封鎖現場,不許任何人隨意進入。另外,再找人貼出告示,看看有沒有人能認出這兩具骸骨的身份,一旦能提供有用的線索,衙門將重賞一百兩銀子。”
聽到這個,林斬點了點頭,迅速轉身去辦了。
刁勇跟在李鏡身后,伸長脖子看了看那兩具骸骨,忍不住皺了皺眉,“真滲人。”
李鏡聽到他的話語,回頭看了他一眼,漠然道:“不習慣的話,可以回衙門繼續洗茅房。”
刁勇撇了撇嘴,硬著頭皮開口,“誰說我不習慣,我習慣得很!”
“是嗎?”
李鏡微微一笑,主動道:“既然你這么習慣,那在義莊看守骸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什么?!”
刁勇臉色一變,正想開口拒絕,卻被李鏡一口打斷。
“這可是件無比重要的差事,一旦尸骸有什么意外,那么不僅不能證明他們的身份,更加無法為他們洗雪沉冤。倘若你有什么閃失,小心午夜夢回,這兩具尸骸的主人回來找你!”
聽到這個,刁勇嚇得一個哆嗦,默默地抱住了胳膊。
媽的,有沒有這么嚇人啊!
為了確保這兩具骸骨萬無一失,李鏡特意讓林斬陪刁勇一起看守,二人從早到晚地坐在一堆尸體旁邊,刁勇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差。
看見他不自在的樣子,林斬主動從腰間摸出兩塊生姜,遞到刁勇面前,開口道:“把生姜塞進鼻子里,味道就沒那么難聞了。”
刁勇撇了撇嘴,雖然有些不屑,但還是老老實實地伸手接過,并迅速塞進了鼻子里。
令他沒想到的是,義莊里面的味道果然好聞了不少,至少不會像之前那樣,一直都覺得惡心了。
見刁勇的臉色緩和了許多,林斬主動道:“刁公子,你可比看這里滲人,其實是份美差,除了要忍受義莊的氣味以外,咱們在這里啥也不用做,輕輕松松地就能度過一天,可比你去洗茅房要舒服多了。”
聽到這個,刁勇瞬間被他逗笑,“林捕頭,你還真是悠然自得,好像沒什么工作能難得倒你的?”
林斬淡淡一笑,直言道:“跟李大人比,我差遠了,記得以前跟在屈大人身邊的時候,終日插科打諢,靠在老百姓那里斂財過日子。直到李大人出現,我才明白捕快真正的意義是什么,我開始跟著他一起破案,一起為民請命,這種感覺比以前打壓別人要輕松多了。至少我的心里不會再用任何負擔,總覺得自己在昧著良心過日子。”
聽到他所說的,刁勇頓時沉默了起來。
不用再昧著良心過日子,真的會輕松嗎?
可為什么直到現在為止,他還是一點都不覺得自在呢?
許是看穿了他的疑惑,林斬繼續安慰,“慢慢來吧,刁公子,你總要給自己一點時間,才有可能適應這一切。”
刁勇微微點頭,心里卻依然迷茫。
他真的可以嗎?
他上半輩子早已習慣了的生活,下半輩子還有可能改變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