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芳華覺得，還是蕭遙定力好，不像皇帝舅舅那樣膚淺。
再看燕少洵的眼光，也全黏在金美貞身上，看來骨子里還是個色胚。
不過燕祈喧倒沒有失態，只是如今這殿上物是人非，他怕是看見白賢妃身居高位，想起去了的姜皇后。
再看容凌哥哥，他也沒有被金美貞所迷，還有空看過來。正好同自己視線對上，顧芳華露出甜甜的微笑，以示嘉許。
燕容凌先前看明珠同蕭遙，遠遠的對視，還心中微酸。如今明珠沒有厚此薄彼，目光還能轉到自己身上，說明她也是一樣的看重。
一思及此，燕容凌將手中的酒盅微舉，同顧芳華遙遙相碰，一飲而盡。
金美貞一曲舞畢，急促的喘息，全身都還在劇烈的顫抖。洪正帝居高臨下，將一切盡收眼底。
龍顏大悅，笑道：“美貞公主跳得極好，太后可要重賞。”
鐘太后心知肚明，輕笑道：“繡春，將哀家的這盅酒，賜與高麗公主。公主如果還有什么想要的賞賜，哀家可以斟酌。”
金美貞平復了一下呼吸，婉聲道：“妾身來大周，就是為了締兩國盟約，永結兩國同好。妾身想入后宮，侍奉皇上，請太后娘娘成全！”
鐘太后沒有一口應下來，而是看向洪正帝。
“皇帝，高麗公主一片赤誠之心，哀家覺得可，你意下如何？”
洪正帝笑吟吟道：“美貞公主，就是你不入朕后宮，朕與大周，也不會忘了與高麗的盟約。”
金美貞馬上低頭道：“妾身來大周，時日已久，一直仰慕皇上。還請皇上垂憐。”
既然美人垂首，又是曲意仰慕，那洪正帝自然是卻之不恭，只能勉為其難收下。女人嘛，放在后宮就是，反正后宮那么大，大不了就是一座宮殿。
“美貞公主的心意，朕知道了。傳旨：冊封高麗公主為貞妃，賜重華宮。”
“臣妾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樣一來，太極殿里的氣氛更加火熱，鐘太后也是滿臉笑意，只有原本的幾位嬪妃，笑得有點勉強。
特別是新近才知道，受寵滋味的琪貴人，更是心中不平。
袁云雯看機不可失，事不再三，果斷起身，朗聲道：“臣女也愿獻上一曲，為太后娘娘賀壽。”
鐘太后目光微凝，看了白賢妃一眼，笑道：“準。”
袁云雯早已經想好了，她要跳的是《高山流水》，雖然沒有舞衣，但昨兒福靈郡主就讓她準備。所以選了今兒漸變朱紫的衣裳，上身交領襦襖，下身十二副湘妃裙，跳起來也不錯。
只見她落落大方來到殿中，盈盈一拜道：“臣女祝太后娘娘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獻上一曲《高山流水》。”
說完，她兩只手臂舉到頭頂，結成蓮花狀，纖腰微擰，腳尖輕抬，做了一個起舞式。
琴師開始撫琴，《高山流水》只適合古琴，隨著悠揚的琴音起，袁云雯也開始翩翩起舞。
鐘桃嬌在后面戳戳顧芳華的背，小聲道：“小心來者不善。”
顧芳華抬手舉杯遮住嘴，小聲回道：“狐貍尾巴藏不住。”
不過，顧芳華心里也不怎么舒服，忍不住給遠處的蕭遙，投去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蕭遙也是冤枉啊，大殿里人這么多，他還真沒有注意到，袁家表妹怎么混進來的？按理來說，以她伯府二房姑娘的身份，是不夠進大殿的資格。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可千萬別出什么妖蛾子。
燕容凌看到袁云雯出來，唇角微勾，淺笑轉眼即逝。這池水，本就渾濁，現在就要攪動得更渾，才好渾水摸魚。
燕祈喧不明白狀況，還看得有趣，燕少洵則是正中下懷。看來，福靈郡主府的細作，沒有白收酬金，好戲馬上就要開場了！
以顧芳華的眼光來看，這《高山流水》又慢又拖沓，袁云雯也沒有跳出，那種惺惺相惜高潔之態。
但在大多數人眼睛里，都是眼前一亮，這袁小姐秾纖合度，身姿優美。舞蹈舒緩而不拖滯，動作曼妙而圣潔。
只讓人有欣賞之意，卻沒有褻瀆之感。與剛才金美貞相比，更顯得婉約又嫻靜，好一副大家小姐做派。
福靈郡主更是暗暗得意，只要一會兒鐘太后開口，那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提出婚約。
袁云雯這一曲《高山流水》，在大家的各懷鬼胎心思中跳完。她緩緩收勢，最后以“一葦渡江”式完結。
就連鐘桃嬌，也拍了幾個巴掌。要知道，“一葦渡江”可不是普通動作，要求單腿而立，上半身往后下到腰處。雙手平舉，另一只抬起來的腿，要同雙手和頭在一條線，十分難得。
鐘太后拍拍手，笑道：“皇帝，現在這朝中的小姐，個個身懷絕技，要不要再看幾個？”
“依朕看，今兒獻舞三人，各有特色，朕皆有重賞。就改日再多招點小姐進宮，專門為太后表演才藝，太后意下如何？”
洪正帝的意思，也是鐘太后的意思。
“哀家也覺得甚好，可是皇帝，剛才兩位的舞蹈，都成了一段良緣佳話。這位小姐，哀家覺得也要一視同仁，皇帝可有好人選？”
鐘太后干脆一不作、二不休，準備當場為袁云雯賜婚，斷了她的念頭。
原本鐘太后算計得很好，料袁云雯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說想嫁蕭遙。到時候賜婚圣旨一下，斷沒有更改可能。
可沒想到，袁云雯“撲通”一聲跪下，趕在洪正帝還沒有開口前，稟道：“回太后娘娘、皇上，臣女身負婚約，不敢受賜婚恩賞。”
鐘太后的心，微微一沉。
洪正帝已經笑道：“哦，已有婚約，朕自然不能亂點鴛鴦譜。不如你告訴朕，你未婚夫是誰，朕給你們賜婚，賞你們體面。”
袁云雯微微垂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道：“回皇上，臣女未婚夫也在殿內，正是英義侯蕭遙。”
此言一出，滿殿頓時鴉雀無聲。
顧芳華覺得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未婚夫英義侯蕭遙”幾個字，在反復回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