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芳華看得起勁，也跟著廳里的其他人叫好。
如此舞姿，當真聞所未聞，顧芳華有點遺憾，可惜嬌嬌沒有來。要不是有華兒這拖油瓶，就可以讓她和燕長信一起來看。
顧芳華使勁拍手，看其他桌上的人，個個聚精會神，轉而看自己這一桌。
父親顧滇自是不用說了，偶爾看眼臺上，心思全在明月，時不時眼神里都是追憶。
梅家表哥人年輕，被唬著了，看得那叫一個仔細，臉紅脖子粗的，正宗少年郎。
至于錢公公他們，心思都在主子身上，哪怕臺上輕歌曼舞，都絲毫沒有影響。
顧芳華回過神，握著酒壺替父親斟了杯酒，小聲道：“父親，你看這花娘，比起當年你和母親看過的，如何？”
“形似而神不似。”
顧滇握住酒杯的激動，同他輕描淡寫的說話，形成強烈對比。女兒好像第一次斟酒，有點小緊張。
顧芳華咂舌道：“那不知道，當初那個花娘，舞姿會是何等驚艷。今夜就是看她跳舞？其他沒有節目了嗎？”
“這我不知道，你且看著，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顧滇對女兒自然是百依百順，有求必應。不要說帶女兒來花舫看表演，就是女兒要養幾個面首。估計他也會拍手稱快，親自過目。
顧芳華重新又把視線，轉回臺上還在轉圈的倩影。
只見那倩影越轉越快，漸漸飛了起來，可以清晰看見那叫江令意的花娘，兩條腿都離地，人卻還在飛翔。
“哇！這怎么做到的？”
顧芳華驚嘆連連，錢公公的眼睛夜視最好，低頭道：“小姐，那花娘手中拽著根帶子。”
聽錢公公如此說，顧芳華趕緊認真看。
果真發現那倩影右手舒展，左手卻攏在胸前。只是她握著的帶子，怎么屏風影子上，找不到分毫痕跡。
等一曲終了，廳堂里重新又亮起許多燈。小菊重新登臺湊趣，在其他人搬屏風時，顧芳華留了心。終于看見，有人收拾中間垂著的灰色布條。
“父親，原來是這樣，我們回去也試試，那灰色布條透過屏風，居然看不到影子。”
顧滇驚嘆女兒的觀察力，又是一頓夸獎。
臺上的小菊不知道說了什么，廳里其他桌子的人，都開始使勁鼓掌。
顧芳華也隨意鼓著掌，四處看了一下，就看見花媽媽揮舞著帕子，一步三搖的扭著上了臺。
“各位大爺、公子，今兒的念奴嬌曲子好聽嗎？”
下面叫好聲不斷，程家公子的聲音，尤其大聲：“好聽！”
花媽媽笑容滿面，又揚聲道：“今兒令意的舞又如何？”
“好！”
“此舞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看！”
“花媽媽，讓令意姑娘陪我今晚，不醉不歸！”
各種聲音都有，一時現場氣氛熱烈，七八桌客人，加上跟隨的侍從，呼聲震天。
花媽媽不得不示意，小菊敲敲手里的鑼，這聲聲脆響，終于壓過大家的各種叫好聲。
“花媽媽我自然知道，有緣千里來相會，春宵一刻值千金。那話不多說，今晚愿意留宿的有三位姑娘。老規矩，價高者得！”
花媽媽話音剛落，那程公子就站起來，四處團團做揖道：“各位給我個薄面，念奴嬌今晚我勢在必得。”
四周哄笑聲一片，各種奚落和叫好都有。
花媽媽從小菊手中接過花牌，高聲道：“秋杏，起價一百兩！”
“一百二！”
“一百五！”
“兩百！”
最終幾輪叫價后，那個吹簫的秋杏，被王姓客人，以三百兩的價格拍下。秋杏下臺來到他們桌前，當眾敬了姓王的一杯。
花媽媽笑容滿面，又拿過一塊花牌，笑道：“程三少，今晚您開個價，讓我們念奴嬌聽聽，您有多想她。”
以往，念奴嬌都是重頭戲，最后一個，沒想到今兒第二個就出來了。那眾人不免猜測，難道今晚江令意要接客？
程家公子也不含糊，站起來高聲道：“嬌娘，為夫今晚特來賠罪，六百兩！”
這價位比平時高出一百兩左右，足以見誠意。
不知道是程公子先前做揖，讓大家割愛，還是大家期待第三塊花牌。并沒有其他人出價，念奴嬌自然歸了程公子。
顧芳華看得起勁，低聲道：“父親，這江令意果真也要接客？”
顧滇并不清楚，還是已經打聽了一圈的顧五，回答道：“小姐，應該是。不過江令意要梳籠，照理說會提前宣揚。今兒這樣看，好像是臨時起意。”
說完，顧五又壓低聲音道：“四周都正常，沒有異樣。”
顧滇點點頭，顧芳華也重新將注意力拉回臺上。
花媽媽已經笑著將念奴嬌，直接推在程公子腿上，兩人當眾喝了交杯酒，引得四周喝彩聲一片。
等花媽媽拿過第三塊花牌，假意拭淚道：“各位，今兒真是有緣。先前意兒對我說，厭倦了一個人形影單只，想找個一心人。擇日不如撞日，就定在今朝。
簡直嚇了媽媽我一跳，我就想著，怕是今兒那位客人，入了意兒的眼。才讓我們令意，生出了凡心，就不知道這位有緣人，能不能心有靈犀了！”
說完，花媽媽舉起花牌，笑道：“牡丹舫江令意出閣，一千兩起！”
下面馬上有人接道：“一千五百兩！”
“一千八百兩！”
“兩千兩！”
很快，這價格就攀升到三千兩，除了顧芳華她們這桌沒有喊價，其他桌的都開了口。
等價格到了四千六百兩時，進去換了身紅嫁衣的江令意，頂著紅蓋頭出來了。
這花舫青樓的嫁衣，自然同普通人家的不同，包裹得不如普通人家的嚴實。可這大紅色也襯得肌膚勝雪，如玉般溫潤。
江令意在一片狼叫聲中，端莊一福，自己掀開了紅蓋頭，露出巴掌大一張俏臉。
柳眉如煙，眼中含情，櫻桃小口紅艷艷的，五官湊在一起，不說傾國傾城，也是一張勾魂臉。
只見江令意紅唇微啟，低聲吟道：“百歲光陰一夢蝶，再回首往事甚嗟，縱紅樓青夢，而又有誰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