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尤肯的到來讓陸恩受益匪淺,同一位真正的古老智者之間的對話能夠讓他了解到很多東西。
正如同對大多數龍所做的一樣,阿尤肯也對陸恩所在的位置提出了自己的建議,他覺得,陸恩可能是打破帝國這一潭死水的小石子,并指出讓他在適時的時候使用暴力,因為安穩必須用暴力來打破。
陸恩將他的話記在心里,然后告別了對方。
走了之后,房子里再次只剩下卡拉和陸恩兩個人。
陸恩坐在椅子上,而卡拉則走到他身前,輕輕跪坐在地上,然后像是很累一樣趴在陸恩的膝蓋上。
陸恩有些驚訝于卡拉如此主動大膽的行動,但也沒有多說什么,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耳垂,然后幫她理順頭發,欣賞著她厚實衣服下不時露出來的美麗脖頸。
這可不是能常看見的東西,尤其是在那領子下面,似乎隱隱還能看見更深的地方……
“每個老人都是這么啰嗦的嗎?”卡拉用她纖細的手指在陸恩大腿根上畫著圈圈,語氣有些慵懶。
“哈,我們兩個可也不年輕了,也沒有說別人老的資格了。”陸恩笑著說道,同時,他輕輕揉捏了一下卡拉的臉。
不管年齡如何,起碼外貌還是如此年輕而艷麗。
“不一樣……我現在還沒有過繁育期,古龍超過一千五百歲之后,很大可能就會失去生殖能力,這會讓他們的脾氣更加溫和,沒有年輕的時候的攻擊性,而且在那之前,他們肯定都會有很多孩子,畢竟你也知道,龍可是很喜歡誕生后代的。”卡拉昂起頭,觀察著陸恩的表情如何。
她的確不是龍,但這不妨礙這軀體的大部分是龍,遵循著大部分真龍的生理特征。
陸恩有點尷尬,但他深吸一口氣,然后放緩語氣:“我可能會沒有很多時間來照顧你和他的。”
“我會照顧好的,不會給你添麻煩。”卡拉把臉埋在大腿上,細聲說道。
陸恩摸了摸鼻子,這說的自己好像是渣男一樣……生了就不負責。
但,其實好像也差不太遠,他的確是缺少很多時間來履行這份責任,尤其是接下來的許多年里,他可能都要待在地獄。
“再說了,我會和你一起去地獄,孵蛋的事情……可以等到以后再做,反正龍蛋可以保存很久再孵,我只是擔心一切結束之后,我已經過了繁育期,到時候,甚至連一顆蛋都沒有了。”卡拉埋著頭,語氣甚至有些弱弱的。
這樣的卡拉,甚至讓陸恩都感覺有點陌生。
但他輕輕拉住對方背后的綁帶,輕輕解開:“……我知道了,不過不需要那樣,起碼三十年內,我應該都有空閑,在那之后,我們就把他藏起來吧,戰爭不會屬于下一代,我會在這一代人結束一切,那個時候,孩子們會在更明亮的陽光下長大。”
“戰爭……嗎?”卡拉喃喃自語道。
衣服漸漸被拉開,似乎是輕松,但背后仿佛更加沉重了。
但卡拉恍若未覺,只是將鞋子拉掉,挺起身子,跪在地上,方便上身的衣物被解開。
法術靈光微微閃過,密閉的結界和現場制作的迷鎖將整個房間鎖死,阻隔了一切試圖窺探的目光。
手指劃過原本穿的厚實,此刻卻暴露在空氣中的腰肢,激起一陣陣抖動。
舌頭舐過系帶,柔軟的不停變形,干燥的床鋪被單逐漸濕潤。
痙攣的腳趾,和身體不斷泛起然后又隱藏下去的龍鱗。
十指相扣,不斷聳動的喉嚨。
盤根節錯,不停閃爍的電光在體內流竄。
怪物從腳趾到頭開始吞沒身軀,就像是將全身囫圇放進口中,溫暖,但卻無法呼吸。
幸福又激烈的窒息,瞳孔從圓形變成一條細線的豎瞳,然后再迅速放大,甚至朝上翻起白眼,情不自禁。
身體里的繁花肆意盛放,眼瞳中的碎光搖曳晶芒。
初綻的花朵,子房卻早已成熟,滿懷著往昔的思念和對未來的憧憬,迎接客人的降臨。
在黑暗中融化成為一體,再也分不清楚是誰的呼吸,誰的磨蹭,只能感覺到對方的耳鬢廝磨,盡可能的取悅對方。
細碎斑駁的月光透過窗欞,但對于超凡生物而已,這些光芒已經足夠他看清楚每一個細節,包括細膩的皮膚上泛起的粉色,原本靈活的手指變的僵硬,胸口不停的聳動,以及大腿根部的微微抽搐。
無窮無盡的奇跡匯聚成了此時此刻,億萬光年里的這一個小小房間,億萬年之中的這一短短剎那,所有的,所有的,所有的。
究竟是身體更舒服,還是心里更愉悅?卡拉想要弄清楚,卻又很恍惚的無法仔細去分辨。
不管,干嘛要分辨呢?
就讓她沉淪吧,哪怕是幻覺也好,哪怕是虛假的也好。
千年的思念濃郁的幾乎化不開,像日光,像春雨,像清風,像巨石,但不管像什么,小小怪物終于得到了接納。
不屬于任何生物,沒有家人,沒有人關心,誕生在無窮無盡的惡念與絕望之中的小小怪物,睜開眼睛第一個看見的就是純凈思維。
五十年以來,她看見的一切都是純凈思維,那就是她的家。
然后,純凈思維消失了,因為小小怪物逃跑了。
沒有了家的小小怪物開始了流浪,四處流浪,遍體鱗傷,沒有容身之處,沒有人在乎她,也沒有人理解她。
可憐的怪物,她是所有東西的噩夢,她暴虐殘忍,冷酷無情,試圖以戰斗尋求到自己的終結,一次又一次的戰斗到爬不起來,可她就是死不掉。
越是死不掉,就越是痛苦。
越是痛苦,就越是忍不住回想那一段不痛苦的時光。
那個甩著舌頭舔斥力罩的小東西,還有斥力罩內部無法動彈,但很有耐心,還喜歡開玩笑的光團。
而現在,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曾經,回到了一千三百年前的日子里。
不,不對,是比那更好,比那更好。
摟緊了眼前的身體,纏繞著對方的肩背,哪怕身軀還在抽搐蠕動,但就是不想放手,不想放手!
永遠也不要放開,永遠都要待在他身邊。
卡拉看過一些書,里面說永遠太長,但她對此嗤之以鼻,完全不能接受。
永遠怎么會太長呢?如果不是沒有比永遠更長的賜予,她只會嫌永遠太短。
她能感覺到,身體內有某種東西正在凝結,正在吸取她的力量,正在改變她。
但她欣然接受了這樣的改變。
沒有家人,也沒有同類的小小怪物,現在什么都有了。
冰霜開始融化,就像浪潮的回響,就像風鈴碰撞的輕鳴,就像草原上的風泛起湖面的漣漪,就像樹葉因暖風熏染睡態安詳,就像早晨面包店熱氣升騰,就像圣誕夜街道上的白雪閃爍銀光,只剩下皎潔的月光,被月光投射出來的影子在墻上起伏升騰著。
真美好啊。
光,純粹的光。
在光中,有一個美麗的少女。
哦,不對,不是她在光中,而是她就是這光的來源。
她所散發出來的和諧的力量是如此之強烈,以致于任何人看見了都會相信這能量能湮滅所有的不潔之物!
光線中躍動著生命的節拍,而光線的中心,有一個足以被稱為至善至美的人形。
她身上的一切事物都散發著和諧的秩序之美,每一根發絲的搖擺都充滿了完美的弧線,身上的衣物的每一分都如同幾何圖形般地完美。
每一個動作都完美契合世界,她本身就好像是世界的一個齒輪,一舉一動和萬事萬物互相咬合,就連她無意識之間挪動的手指,似乎都隱隱約約的符合某種宇宙和諧的規律。
只有當真正目睹了這一切,才會明白,原來造物主是真的會偏心的,而造物主最寵愛的女兒,毫無疑問就是眼前的少女,她就是造物主最完美的造物。
她的雙眼如同蔚藍湖面上鐫刻的詩篇,嘴唇是夏日晨霧里小草尖尖上的露珠,發絲像海面上夕陽斜斜拉下來的光線,她的腳尖是珍珠色的天堂,手指是花朵剛剛冒出來的嫩芽,舌頭粉嫩又柔軟,
一切的一切,都恰到好處,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十分契合了什么叫做“完美”。
她身周的光芒如同如月亮一般光滑柔和,并不刺眼,然而卻又如同太陽一般嚴苛戒律,驅散周圍的所有陰影。
哪怕是她睡夢之中不經意的嚶嚀聲傳來,就象百靈鳥的歌唱一樣讓人頓時精神氣爽,夢囈宛若風鈴一樣清脆動聽,柔悅的聲調流淌著經過耳畔,好像拽住了聽者的耳朵,讓聽到的人全身心的關注著眼前人兒的話語。
哪怕是最厲害的吟游詩人的悠揚歌聲,和這聲音對比起也只不過是鴨子叫。
四周無處不在的光,更是為她添上了色澤,直直垂落到纖腰的柔軟細發甚至反射出彩虹,讓人不僅懷疑她是否是真實的。
一切都達到了極致,僅僅是注視她,所有人都能感覺自己沐浴在和諧與仁慈的光輝之下,她就是整個世界的典范!甚至于,她的美麗已經跨越了審美觀這種東西,無論是且不說魔物,精靈,海族,人類這些審美觀接近的物種,也不說真龍這種可以欣賞所有物種的美的奇特種族,哪怕是各類蠻獸,甚至是沒有的腦子的水母,都能從本能上感覺到她的這份美麗!
恐怕,她就算站在原始叢林里,也會有許多蝴蝶追著停在她的手指尖吧。
不分種族,甚至不分理由的美!
就算稱之為“美”的化身,恐怕也不會有任何人有疑問。
這美麗的少女,睡的很沉,但似乎是在做什么美夢,時不時就露出柔和的笑容。
但將她周圍的事物一起看過去,卻讓人感覺到毛骨悚然。
這美麗的少女,睡在恐怖之中。
她的身下是蠕動的肉毯,血管和腫瘤不斷爆裂,共同組成了她沉睡的溫床。
周圍的血肉腫脹且怪異,上面布滿了令人作嘔的未知紋路,仿佛是受詛咒的器官黏連在一塊羽翼,畸形又惡臭。
四周的空間閃爍著光怪陸離的顏色,世界已經斷裂,四處皆為無底深淵,無論如何行走,都只能絕望地回到原點。
永不停歇的瘋狂之音鼓動著,隱隱約約像是什么東西的心跳,但僅僅是這聲音就讓人發狂,巨大扭曲無序而且讓人作嘔的肉塊與血管瘤們,正不斷隨著這瘋狂之音一起舞動,碩大肥胖的腫瘤與血管不斷因為這種舞蹈而爆裂,將帶著些許鮮紅的黃綠色腐臭膿血灑滿四周。
將視角無限拉遠,就能隱隱約約的察覺到,這似乎是什么東西的尸體,而尸體上則誕生了這一切可怖之物,漆黑粘稠的死亡之海從膨脹的尸軀中涌出。
但那美麗純潔的少女,就像是從尸體上盛開的鮮花一樣,沒有半點瑕疵和污穢。
她就這樣睡在其中。
鼓動的瘋狂心跳里,直視之時,卻仿佛能感到其中投來炯炯的目光。
周圍的寒意緊緊攫住所有的東西,所有的一切都在無聲地尖嘯著。
唯有少女身邊存在著溫暖的光芒,那一星半點的溫暖,是這里唯一的希望與救贖,是丑惡世界的唯一拯救。
只是,在她溫暖光輝的陰影之下,聽聞不到半點兒氣息。
只是,在這沉沒的黑暗里,有什么東西陷入了夢境。
只是,在這里狂亂與腐臭中,就連死亡本身也會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