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是在這個小社會里,很快也出現了階級分化。
因為那些真正的上層貴族一邊冷笑,一邊看著這一攤亂麻,絲毫不想伸手整理,而護衛隊似乎也恪守指揮官的命令,半點沒有伸手的意思。
在這種情況下,技師階層很快分化成了三塊。
第一個是以詹金斯為首的那一批股東,大概有二百人左右,他們集結起來,對貴族上供,獲得了護衛隊的默許,同時用金錢買通其他技師們,讓他們不要參與進來。
這一批人壟斷了食水,以及占據了接近三分之二的賭場,和全部的球場,所有人生活都得仰賴他們才行。
第二個則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那一批技工,人數最多,可能有三千多人,他們沒有詹金斯那幫人的行動力,其中一部分也覺得詹金斯做的太過分了,但他們也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去阻止,有的是收了錢,有的是懶得怪,有的雖然覺得詹金斯過分了,但也沒有立場去阻止他,畢竟事不關己嘛。
這一部分人,人數雖多,但發揮出來的作用最小,他們大多數也就是完成了最基礎的工作,也開始每天做自己的事情了,畢竟人都是有惰性的,也不能去其他地方,那么當然是做自己的事情比較要緊。
但他們仍具有一定的自律性,沒有和大多數勞工一樣沉溺于想了,他們所謂的“自己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自己每日的學習,新項目的研究之類的,這對他們來說已經算是娛樂了。
畢竟,想要純靠死記硬背,而對此沒有任何興趣的話,是很難達到這樣的技能等級的。
他們絕大多數都是真正熱愛自己的技能和事業,愿意為之投入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并且樂此不彼,如此才能成功達到現在這個水平。
第三個陣營,則是那一批覺得詹金斯太過分了,于是站起來和詹金斯對抗的那一部分技師,不過現在他們也沒什么遏制詹金斯的辦法,因為貴族很明顯默許了這種行為,他們也不敢拿身家性命來賭,所以大多數都只是譴責詹金斯,或者出手幫助工人們。
但幫助也僅限于一些小事,比如技師們雖然不支持詹金斯,但詹金斯也沒有克扣他們的食水,因為他也知道,自己如果對技師階層也動手,那么接下來恐怕事情就不是那么好擺平的了,這幫技師可不是和勞工一樣好欺負的!
沒有克扣食水的這部分技師,就會故意拿很多食物和水供給給勞工們,但除此之外,他們也做不到更多的事情了,或許可以做到,但只是出于義憤的心情,不大可能真的和詹金斯撕破臉,所以事情也就靜止在這個狀態了。
這種和平的態勢逐漸發展,又過去了半個月,此時,距離來到地獄已經有接近三個月了。
詹金斯越來越能夠理解自己手里的力量了。
那是……掌握了生產資料的力量。
詹金斯發現,他如果愿意,那么他就可以專橫殘忍到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這是幾乎無限的權力,使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壓迫其他勞工。
他能理解這種力量的可怕之處,他仿佛看見無數的金錢,還有一堆正在腐朽和解體的東西,而他可以從這里面挖出所有的利潤,最后回到充滿希望的帝國國土里,享受的過完余生。
假設地獄營地這里是一個小國家,那么,這個小國內的手工業、商業、工業和農業極端凋敝,什么都沒有。
一切都很糟糕,不滿情緒籠罩了全國。沒有教育,沒有影響群眾意識的工具,沒有出版自由,沒有社會輿論,甚至連比較大宗的對外貿易也沒有,這個國家極度不健全,根基動搖,眼看就要坍塌了,簡直沒有一線好轉的希望。
整個國度,除了卑鄙和自私就什么也沒有。
詹金斯可以看到這樣的場景,他卻對此無比興奮,這代表……他可以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一切!
他是國王!
陸恩依然默默注視著下方發生的所有事情。
他在等。
等那些萌芽的新興資產階級步入血腥的原始壓榨階段。
新興的資產階級能夠幫助這些工人階級的培養和教育方面做出貢獻。
很快,勞工階級的生活條件本身就會給他們一種實際的教育,這種教育不但代替了這些勞工他們人生之前一段時間學到的那一套廢物,而且還清除了和那一套廢物糾纏在一起的亂七八糟的宗教觀念的毒素!
他們會發現,在赤裸裸的剝削下,曾經的一切社會規則都會消失掉,他們不再有任何東西保護了,只能被迫接受壓榨和盤剝。
而拿下,更聰明,更擅長思考的那些勞工則會突然發現,似乎……以前也是這種情況,只是,以前有著法律,宗教,慈善,等等東西以作掩飾。
但再怎么掩飾,都掩飾不了其背后的那殘酷的事實。
貧困或許有可能教人去祈禱,讓一些勞工寄希望于神或者別的什么從天而降的英雄,但陸恩相信,更多的是教人去思考和行動。
這些工人幾乎都不會讀書,更不會寫字,所以單純的講課無法讓他們領會任何知識,單純的上課也難以讓這些有著職業技能,其實平時生活不算差的職業者真正懂得什么叫剝削與壓迫,他們有著自己的舒適圈,在圈內,他們就是溫順的豬羊,不懂得什么叫反抗。
這些職業者勞工和真正的底層民眾不同,帝國并沒有漠視他們的力量,所以,帝國不同于冷漠殘酷的對待平民那樣殘暴,而溫和的在這些職業者勞工們口中塞入了奶嘴。
他們被沉溺廉價的娛樂之中,可能是簡單的賭博,酗酒,也可能是其他的,比如選秀,游戲,或者爽快的騎士之類的。
陸恩并不認為娛樂是錯的,娛樂是生產生活中間必不可少的,但過度游戲化,讓這些劣質娛樂滿足他們,充分的占據其余時間,讓其滿足于此,再也生不起對外界的關注,也無法去接受一些真正能夠改變他們現狀的理論。
他們只會覺得這種理論無趣,根本沒有打牌有意思,更別說那些用魔法做出來的有趣游戲了,他們很可能連導讀都看不完就把“思想的武器”丟到一邊。
反正不看也不會沒有吃的,他們都是職業者,再怎么也不會過得比底層人差,起碼一人吃飽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因此,他們不會有動力進行反抗,上層的獠牙還沒有咬下來將他們嚼碎,他們還有充足的時間,被緩慢的,一點點的榨血。
但通過這種方式,就可以讓他們真正意識到發生什么。
他們可以從中明白自己的和全階級的利益是什么,他們會在實踐之中知道得很清楚。
他們也能理解資產階級的特殊利益是什么,他們能夠從這個資產階級那里得到些什么,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能從這赤裸裸的階級對立和剝削之中得到彰顯。
雖然他們不會寫,不會讀,可是他們會說,并且會在大庭廣眾之中說。
雖然他們不會算,不會記,可是他們會看,并且能夠從現象之中看到本質!
所以,他們會反抗。
反抗的結果,自然就是,掌握了生產資料的新興資產階級會對付他們。
陸恩并不覺得那幫人會想出什么好主意,從現在的表現看來,詹金斯這一伙人對勞工們的教育工具只有一種:暴力——粗暴的、不能服人而只能嚇唬人的力量。
所以,這些被當做利潤產出看待的工人,他們就會被迫吐掉自己的奶嘴,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
當有人因為有產階級的謀殺而跌倒,有人因為過分的壓榨而在工作中死亡,有人因觸發了有產階級維護的法律而被關押的時候!他們就會睜開眼!
然后,他們就會懷著對當權的資產階級的烈火般的憎恨,靠著不可熄滅的內心激憤站起來,反抗那些不把他們當人看的人。
世界上最難于忍受的痛苦就是意識到自己受了不合理不公道的待遇,因此,憤激將是他們行動的動力,下等階級反對上等階級的兇惡復仇很快會來臨,這樣的復仇欲望會降低他們對帝國政權的尊重和對精神主宰者的信仰。
他們不會再害怕帝國官員,也不再尊重教會給予他們的信條,他們只想活下去,反叛的不滿情緒吞沒了他們,他們所有人身上都潛藏著心中所能蘊藏的最痛苦的感情。
不過屆時,反抗很有可能變成暴亂,暴亂再變成恐怖主義,最后發展成毫無意義的零元購,搶劫,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在毫無意義的東西上面,最后哪怕爭取到了什么利益,也被其他別有用心的人吞吃掉,最后反抗的這批人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絲毫改變。
所以,那時候才是陸恩需要出現的時機,他會在那個時候出面,拿出綱領——
面對壓迫,必須有斗爭,只要斗爭,則一定需要綱領,沒有綱領的斗爭只是無謂的發泄,他會給出一個已經實行過,切實有效的綱領,讓這些勞工們擁有思想上的武器!
確立斗爭綱領,明確斗爭方式,在思想的指導下,團結力量,共同戰斗,將屬于所有人的美好生活奪回來,絕不讓少部分人享受利益,卻讓絕大部分人為了他們的利益而被迫遭受難以置信的痛苦。
早就已經計劃好一切的陸恩繼續在山巔坐著等待,通過秘法眼觀察下方的一切。
陸恩覺得自己這就有點長生種的意思了,本來他這種動不動活個千把年的存在根本不需要做爭朝夕這種事情,陸恩的面前擺放著大量的時間,完全不需要擔心浪費。
只有同為長生種的存在才能與他有共同語言,短命鬼可沒辦法和他討論事情。
不過這個時候,天空一道陰影劃過,卡拉再次落到了他的身后。
“啊,回來了?”陸恩笑了笑,站了起來。
卡拉一言不發,迅速移動過來,抱住了陸恩,然后埋在他的后背深吸一口氣。
陸恩對此見怪不怪了,只是無奈的轉過身,把姿勢從摟著后背變成面對面,隨后摸了摸卡拉的頭。
恩……除塵術真好用,要不然估計都積灰了。
過了一會,卡拉才抬起頭,而陸恩也適時問道:“這一趟辛苦你了,奧克高根那邊怎么說?”
卡拉這趟兩個多月的遠門,實際上是陸恩讓她出去溝通那些地獄君王,尤其是撼動者奧克高根。
倒不是說他自己不愿意去,但是他不可能離開營地太久,如果是傳送的話,他也沒有其他君王的坐標,不可能隨機傳送,所以只能讓卡拉用翅膀丈量地獄了,不過好在還是找到了奧克高根的蹤跡。
照這樣的情況來看,奧克高根是距離陸恩最近的地獄君王,也是所有君王中脾氣最暴躁的那個。
不同于晶之歌者的溫文爾雅,也不同于希勒略的呆板,撼動者是一位典型的上位惡魔,狂躁不安,傲慢無禮,視所有下級惡魔為自己的私有財產,將領地看的極為重要,只對和自己同等的強者抱有尊敬之意。
但同時,據書本上的記載,他也有豪爽的一面,曾經為了手下的一位大魔出頭而憤然與另一位君王開戰,以身受重傷的代價將對方硬生生錘到核心崩潰,等級暴跌,雖然最后保住了命,后續也借助本源之力恢復了君王位格,但因為這件事,這位君王的道路直接被中途斬斷,此生再也沒有進步性的可能性。
這位君王目前站在人類這一邊,據說這件事是他站隊的主要原因。
奧克高根之所以反對人類,也是出于自己對領地的保護欲,在他看來,人類就是入侵他領地的害蟲,必須徹底驅逐出境!
卡拉則開始講述自己和撼動者奧克高根見面之后的談話。
聽著她的敘述,陸恩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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