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這是小姐的信。”一個漂亮的女仆將一封被揉的亂糟糟的信遞給了坐在椅子上的一位硬朗中年人,然后低頭退了出去,留他一個人在房間里。
這是一間書房,一進來最顯眼的就是墻上那副千嬌圖,畫中萬花,姿態各異,色彩斑斕,桃紅柳綠,紅白相間,光是看著就好像聞到了香氣。
這幅畫的創作者,簡直神乎其技,也難怪一個貴族都愿意把這畫掛在自己的書房。
坐在里面的中年人,就是瓦爾德公爵,這才沒多久,新的莊園早已重新修好了,最大的損失其實就是莊園的魔法陣列好庫房,至于說
書房邊上有兩排書架,不過上面放的書都只有編號,按編號一本本放好,沒有題目,不知道里面寫了些什么。
書房中間有一方木質的大桌子,公爵大人坐在椅子上,閱讀著手里被揉的破破爛爛的信紙。
他閱讀著希德寄回來的信,嘴角不自覺地咧開,喃喃自語:“這姑娘……出趟門,圣騎士,海族惡獸,天界使徒,什么都來了。”
希德已經離開了不少時間,她獨自一個人離開,和大多數貴族不同,她對瓦爾德公爵說,她要去追尋自己的道路。
公爵大人當然全力支持,非常高興,只是和女兒約定,每段時間都要把自己的冒險故事寫一封信寄回來,這是他平時最高興的時間。
“咚咚咚。”書房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瓦爾德公爵把信一收,嘴角的笑容斂去,恢復了嚴肅的表情,說到:“進來吧,什么事?”
門口進來了一個看起來很穩重的男人,大約三十多歲ꓹ衣領鞋子打理的井井有條ꓹ長相俊雅,五官柔和,彬彬有禮。
帶著單邊金絲眼鏡ꓹ身上還散發著淡淡的香氣ꓹ似乎有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吸引力。
他走進門,拿著一份報告,對著瓦爾德公爵說道:“父親,斯卡拉德的先期探礦已經完成了,我整理了資料ꓹ一會請您過目,不過輝光之廳的人對我們插手礦物的勘探和挖掘非常不滿,他們打算封鎖我們在帝國西部的生意ꓹ目前已經有店鋪遭到了打擊ꓹ出現了人員傷亡ꓹ您看?”很好聽的沉穩嗓音,仿佛能直接聽出這個人的溫厚性格。
瓦爾德公爵擺擺手ꓹ皺著眉頭說道:“資料我就不看了,全權交給你處理ꓹ路爾特ꓹ你已經長大了,我老了,這些事你自己決定就好。”
路爾特沉默了一下,回答道:“父親……你還很健康,我不能取代你的位置。”
瓦爾德公爵露出不滿意的表情,但是還是嘆了口氣,接著說:“博拉恩的事情你知道嗎?”
底下的路爾特一聽到博拉恩的名字,眼神里透露出不耐煩,但是轉眼即逝,他恭敬的對著眼前的父親說:“博拉恩最近不是被赦免了嗎?從海上解脫了出來,去到了沿海一帶,為斯萊爾元帥效力,他學習的東西能為其他人幫上忙,而不是總添麻煩,真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
瓦爾德公爵看著眼前的大兒子,嘆了口氣:“路爾特,你是博拉恩的哥哥,當哥哥的,要明白,弟弟的出現不是為了和你爭搶什么,我知道你是向皇帝舉薦博拉恩,我也不想追究這件事。”
“但你要明白,我這個位置,終究是你的,博拉恩是你疼愛的弟弟,而不是你的敵人。”
“希望你能想清楚,不要做出糊涂事。”
路爾特背后一下被冷汗浸透,但是他的臉上依然保持著恭謙:“我明白的,父親,我不是因為討厭弟弟才讓他去沿海的,我只是想要磨練一下他。”
“我知道,如果我誤會了,你就不會在這里見到我了。”瓦爾德公爵揮揮手,示意路爾特可以出去了。
路爾特緩緩的退了出去,關上門的一瞬間,他露出了失望的眼神。
為什么!為什么父親總是那么包庇那個混賬,一個只會靠著家族的廢物!
路爾特怒氣沖沖的行走在走廊上,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博拉恩會得到父親的恩寵,自己從小便為父親分憂解難,現在更是已經成為瓦爾德家實質上的二把手,但是得到父親認可的永遠只有博拉恩!哪怕他只是做出了一點不切實際的符文機械或者煉金產品,和自己掌控的瓦爾德商業帝國根本沒有辦法比!
這么想著,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女仆,一不小心將女仆撞到,她端著的顏料撒了出來。
女仆驚恐的看著灑出來的顏料將昂貴的地毯和對方的衣服都染了個通透,再看看自己撞的,是女仆長讓所有人都記住的瓦爾德家長子,路爾特瓦爾德,緊張的說不出話來,雙腿顫抖著癱軟在地上,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路爾特看著快哭出來的女仆,擦了擦自己的衣服,然后把她扶起來:“你叫蕾爾是吧?不用擔心,叫人再弄一盆來就好。”
叫蕾爾的女仆心驚膽戰的:“少爺你的衣服……請饒了我吧……”
“沒事,衣服隨時可以換,你別緊張,這事我會告訴娜夏姑姑的,是我不小心撞的你,你不必為此自責,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自己小心點。”路爾特說完,用領巾將身上的顏料稍微處理了一下,離開了走廊。
叫蕾爾的女仆這才舒了一口氣,不過她這時候才想起來,
自己來到瓦爾德家才不到一周,而且還是第一次見路爾特少爺,他為什么能直接叫出我的名字?
而仍然在房間里面,瓦爾德公爵皺著眉頭,對他而言,兒子們的勾心斗角都是小事,他還有很多年可活,敲打敲打就行了。
現在重要的,是保護整個帝國。
最近有很多勢力對帝國虎視眈眈,諸王國和帝國同氣連枝,雖然一直都在試圖謀奪更多利益,但本質上和帝國利害一致。
真正的敵人是精靈,地獄,海族,以及……魔物。
魔物之王,雖然加入了帝國,但對于整個帝國貴族圈子來說,對他一直是抱有懷疑態度的。
甚至不止是懷疑態度,而是直接敵視,不少貴族是將其當做敵人來看待的,尤其是他對大地之龍的仇殺,讓軍方的怒火幾乎壓不住了。
如果不是皇帝指出魔物之王對于教會的平衡問題,軍方說不定已經找上門去,讓安略好好嘗嘗什么叫帝國鐵騎。
不過,皇帝緊急叫停了內戰,規則內的較勁是允許的,但如果真的將鐵蹄踏足帝國領土,那問題可就太大了。
尤其是是現在,精靈,海族,地獄,他們都不是帝國的對手,但聯起手來就未必了,這時候內戰,哪怕魔物之王只是名義上的帝國臣子,那對帝國也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不過好消息是,什么力量才能促成這些人聯手呢?這是需要警惕的一點,分散的敵人,帝國并不懼怕。
再說了,帝國存在于世,當然是有著自己信念的。
沒有任何大型組織可以在沒有信念的情況下延續千年,哪怕是帝國也不行,為了這個信念,帝國可以為之付出一切。
說起來很可笑,這個信念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守護這個世界的穩定。
在很久之前,帝國尚未建立之前。
那是個混亂的年代,所有生命隨心所欲,強者得不到任何約束,你殺我來我殺他,各憑手段。
風雨雷電全得自由,四季不分,大雨長久不休,火山蓄勢待發,四海奔騰,黑風狂起,凍鐵成屑,刮石成粉,幾乎將這個世界摧毀成了死亡世界。
最后,兩位等級10的爭斗幾乎讓天空燃燒,熱風將整個大陸撕開,海洋沸騰,巖漿如同血液一般從世界的內核涌出,如同天劫降臨。
海水涌入大陸的傷口之中,變成了大陸中間的內海,被形象的稱為崩海。
最后,這場戰斗的結果是,不朽者與帝國的開國皇帝,共同阻止了這一切,他們聯手,鎮壓了一切牛鬼蛇神,建立了唯一的人類帝國。
帝國一定要是穩定的,一丁點波瀾都不能起來,任何形式上的流通,都是在制造混亂,而混亂,就可能造成帝國建立之初的情況。
那時候,為了什么而打起來的呢?各個等級9不顧一切的爭權奪利,互相建立自己的組織,有的是國家,有的是宗派,有的是學閥,但都有一個特點,他們都在不停的爭奪利益,搶地盤,搶資源,爭斗隨時可能爆發,各個組織互相征戰不休,打的你死我活。
這樣的爭斗愈演愈烈,如此可怕的戰斗烈度下,戰斗職業者們的等級提升飛快,在持續很久的亂世之后,誕生了數位等級10。
世界承受不了。
所以帝國才能誕生。
帝國有數十位等級9,但帝國已經有上百年沒有出現過等級9的正面戰斗了,當然,火巨靈那一次除外。
正因為那一次戰斗,所以甚至驚動了不朽者親自出動前來平息紛爭。
如果放任所有高階力量自由發揮自身的偉力,那些等級7,等級8,等級9,那么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們的擁躉之外,將不會有任何活著的生命。
這是帝國所不能容忍的,他們不能接受規劃之外強者私斗。
“穩定,大于一切,魔物之王不能忍受這樣的穩定,地獄似乎也很不滿,海族就更別說了,他們才剛剛內亂過。”瓦爾德公爵思索著現在的情況。
“或許,應該讓陛下做點其他的準備,雖然現在冥河水廠的事情應該占據大頭,但也要杜絕其他的可能。”他站了起來,走向門外。
一個一絲不茍的女仆就在門口,站在塔拉公爵身后,用悅耳的聲音向他匯報著其他不重要的最新情報。
“博魯商會那邊要求減免賦稅,主人,他們自稱產能供應不上了,因為獄冰供給嚴重不足。”
“給他們減一半吧,獄冰的事情沒有辦法,新的水廠正在籌建了。”公爵說道。
那正是女仆9和教育4技能的持有者,女仆長娜夏,她已經幾乎痊愈了,卡拉對她造成的損傷已經完全看不見痕跡。
“最近下面的低等級職業者人力昂貴了很多,沒有了獄冰,大家都在搶著招募仆從,不過請放心,女仆團的人手還綽綽有余,我們原本就不怎么使用魔導器。”
“恩,但還是提高一些待遇吧,沒必要吝嗇這一點。”公爵回答道。
娜夏一邊為主人披上大衣,一邊繼續有條不紊的說著那些有可能有用,也有可能沒有半點用處的情報。
至于有沒有用,當然是交給主人自己判斷。
她繼續說,瓦爾德公爵繼續聽,順便在侍奉下穿好了極為復雜的貴族禮服,原本這種衣服需要至少兩個小時才能穿上,但娜夏對這些事情熟稔至極,一邊行動,一邊只用了數分鐘就整理好了一切,柔軟纖細的手指就像是彈鋼琴一樣在主人身上游走,為他系好每一個勛章,綬帶,紐扣。
很快,他們走到了公爵府邸的門口,外面已經備好了馬車。
拉車的當然不是馬,而是一頭獅鷲,正匍匐在地上,等待公爵乘上車輛。
上車之前,娜夏這位完美的女仆正準備跟著一起上去,但卻被主人伸出一只手攔下了。
“娜夏,傷沒問題了吧?”瓦爾德公爵問道。
“當然,主人,已經不影響任何行動了,完全可以陪您去帝都。”娜夏躬身說道。
“帝都,你就不需要去了,去了也沒有任何意義,讓我一個人對付那幫老家伙吧。”公爵說道。
“主人……可是,主母已經不在,她還在留在精靈賢者那邊,你一個人去帝都的話……”娜夏顯得非常擔心。
“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去一趟那幾個魔物部族的家里,找他們的領袖,把這封信給他們看看。”瓦爾德公爵遞出去一枚晶體,里面鐫刻著數枚符文。
“更重要得事情?這個是?”娜夏拿著符文,眼神疑惑,但沒有試圖解讀。
沒必要,不是主人吩咐的事情,就沒必要做。
“等到你送到那邊,他打開之后,就可以知道了,這關乎我的一個計劃,盡可能在兩個月內交給他吧。”公爵說完,上了車。
“我明白了。”娜夏行禮,恭送主人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