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問題,你那么努力的支持新工人聯合,是為什么?”皇帝一開口,就如同驚雷炸響,將陸恩這些年做的所有事情,一語道破。
但陸恩并不奇怪,正相反,他顯得很坦然。
他干的事情很多,如果皇帝一直都不知道,或者說猜不透其中的內涵,那真是把對方當傻子了。
“因為我初來乍到,既沒有足夠的根基,也沒有足夠的底蘊,所能倚靠的僅僅只有我的實力和種族帶來的一丁點特殊優勢,甚至根本算不上優勢。”陸恩微笑回答道:“支持他們,可以讓我在與傳統帝國貴族的競爭之間獲得足夠的籌碼。”
“但極端組織盛行,也是你的支持帶來的后果,我的顧問給我提交了不止一份報告,他們都認為,目前極端組織的暴力或者冷暴力對抗,都來源于他們試圖擺脫無法生活的現狀的嘗試,而這通常表現為恐怖行動,這種行動在華倫斯坦家族目前分配的農業區里,特別是在帝國西部,已經成為日常現象,這些極端組織的行動通常是殺害自己的宗主,在一個行省里,甚至出現了有組織的叛軍,這些都是你支持的后果。”
“你都已經去地獄了,應該安分點才是,你一直裝傻到現在,何必非要做這種事情?我讓你去地獄,除了你的君王身份,其他的原因你應該是知道的。”皇帝繼續說道。
是的,陸恩當然知道。
成為冥河水廠的督建,代表了他日后必然能夠在水廠的后續方面中撈到數之不盡的利益,這是皇帝給他的“底蘊”,是魔物新黨最需要的“底蘊”。
“是,但是,無須在意他們。”
“他們吵鬧,同時也懶惰,輕率、急躁,沒有耐性而又缺乏遠見,在這些下層人身上,感性無疑是占優勢的,理性必須服從它們,這種容易激動的性格使他們不能深思熟慮,也很難和貴族一樣,潛下心來在道路上行走,他們大多數只追求到等級1,能夠到等級2。”
“這些人,翻不起風浪。”陸恩坦誠的說道。
他說這話的時候,站的筆直,眼神清澈,神情坦率,表情放松,坦然自若。
“他們鬧的再兇,最終也只會給我們供給足夠的物資,武裝我們的軍隊,最后和安略一樣,他們甚至開始自愿加班以維持‘安略’的行業領導地位,他們把我的榮譽當成了他們的榮譽,把我的力量錯認為是他們的力量。”
“這是這些人目光短淺的地方,所以,帝國可以輕松吸納他們,但那樣太慢,不過,如果用另一個辦法利用他們,最多不出二十年,一場真正的變革就將在帝國誕生,而這一次,帝國甚至可以摧毀精靈的原始生態,將陸地真正征服,把整個世界,每一寸土地都化為帝國之疆,這是在陛下有生之年就能看見的。”
“陛下將會因此,將自己的雕像和名字,留在皇宮的殿堂里。”陸恩扭頭望去,在外面,金色輝煌的大廳里,有幾十個矗立著的皇帝雕像。
他們都是功績沛然,文韜武略雙全,足以留名史冊的明君。
對于擁有一切的皇帝而言,這恐怕是除了永生之外,他唯一無法得到的東西了。
“你是在讓我不要學你嗎?”皇帝表情陰沉了下來。
他當然聽得出魔物之王的言外之意。
皇帝明白,魔物之王可以這么做,他在抉擇之中,選擇了利益最大化的做法。
什么叫利益最大化呢?因為魔物之王看穿皇帝的選擇,他扶持工人聯合,并且支持其活動,因為他知道,皇帝必然要壓迫這些工人們。
只有短時間內壓迫他們,才能有足夠的力量,在有生之年完成皇帝的宏大愿望。
所以,面對帝國的壓迫,魔物之王之前建立的口碑,外加對工人們的投資,將會在未來獲得無數的回報,一舉幫其在帝國立足。
毫無疑問,魔物新黨和革新黨結盟,也肯定是抱著這樣的目的的。
“你很聰明,但你為什么就是學不會裝蠢呢?”皇帝嘆了口氣。
魔物之王做事還不錯,不過做人這一點,還是不太像人。
“陛下,我從不掩飾自己的目的,這或許是魔物和人類的區別吧。”陸恩回答道。
“那你還猜到了什么?”皇帝則追問道。
“有一個我一直都猜不透的問題,陛下,八年前……我接觸到了一個以毀滅天界為己任的組織……他們邀請我加入,不過,雖然我答應了加入,他們卻從未和我聯系過,也不曾讓我做些什么,好像是不存在一樣。”
陸恩斟酌著語句:“和天界有矛盾的,除了地獄,應該,也就帝國了吧?”
“是朕。”皇帝高高在上的說道。
“你一直以為和朕沒什么直接的聯系嗎?不過,那時候的你,應該想不到吧,夜之眷族,一直是在為朕效力,不過現在你應該知道的很清楚了。”皇帝坐了下來,語氣淡淡的說道。
陸恩微微躬身:“是有那么些預感了,高等吸血鬼那么巧合的找到我,當時我就覺得有些蹊蹺,但也找不到他們的目的,后來他們對我說出了他們對天界的企圖和組織的存在,我就大致猜到了。”
其實猜起來并不困難,很簡單的邏輯。
最想要天界崩塌的是誰?最有能力能讓天界崩塌的是誰?
毫無疑問,是代達羅斯。
而代達羅斯,以及他一手扶持起來的學院派,背后是誰?
這個更沒有疑問了,除了帝國之外,根本沒有其他答案,除了帝國,沒有任何勢力能支撐得起代達羅斯那種用燒錢都沒辦法形容的研究,沒有任何勢力能夠提供世界上所有的奇珍異寶供他研究。
但是,代達羅斯也沒有讓帝國失望,他成功做到了,最終他的研究的確崩塌了天界,做到了史無前例的壯舉。
這是對教會的嚴重打擊。
“長者”說他和代達羅斯是同伴,那他究竟是在為誰效力,那自然不言而喻了。
不過——
陸恩咧嘴,非常自然的露出笑容:“那么,陛下,還有什么問題嗎?”
“你似乎并不覺得驚訝?”皇帝歪頭。
“您做出任何事,我都不會驚訝,而且我對您也只有一個承諾,那就是在很快,獄冰就會送到各個地方,屆時您只需要等待,等待嶄新的時代開幕就行了。”陸恩昂首回答道。
“而且,還會是和以往完全不同的獄冰,以我地獄
他離開時候,馬不停蹄,幾乎是幾分鐘之后,就來到了安略的魔物學院,他先要來見見白,隨后再去找‘長者’。
毫無疑問,從魔導機械的普及,流水線的出現,還有工人之中普遍出現的職業者開始,產業革命就已經開始了。
而同時,產業革命同時又引起了社會中的全面變革,而它的歷史意義只有少部分人預見到了,其中包括了‘長者’,以及阿尤肯等等睿智的存在。
這也是陸恩笑的原因。
長者預見到了,可皇帝卻還沒有看見這一切。
證據就是,皇帝甚至還在究糾結于利用愚民來摧毀天界,利用工業來擊敗精靈這種事情,這足以說明他完全不了解真正的未來,他被自己的固有印象愚弄了。
皇帝并不蠢,但再聰明的人,始終都會局限于自己的時代,對短命種而言,這種情況尤為頻繁,只有那些真正活過數個時代的長生種,才能明白時代的洪流是何等強大。
不過那些暫且不說,傳送到了安略的陸恩,剛剛步入安略的魔物學院。
這時候,天空一只翼展五米的巨鷹呼嘯而過,陸恩身邊則竄過去幾個學生,他們驚呼著:“快把實驗體攔下來!”
幾個學生紛紛用出了技能,其中一個一躍而起,跳起來三十多米,直接撲在低空飛行的巨鷹身上,剩下幾個人甩過繩子,將巨鷹活活攔下,然后在它的尖嘯中,把巨鷹強行逼停。
陸恩觀看了全程,這些學生行云流水一般的捕獲技巧,這個巨鷹看起來起碼也是等級4的魔物,而且……胸前還別著學生的徽章。
不過,那巨鷹似乎是受驚了,居然在一分鐘內就被抓住了,看起來他們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兒。
“先生,你沒事吧?”后面追過來的其他學生趕到了,不過,在看見陸恩的學者袍子與年輕的容貌之后,他們似乎松了口氣。
其中一個看起來像是領頭的女性走過來,對著一身學者打扮的陸恩一臉歉意的說道:“抱歉,同學,你沒受傷吧?”
看起來是被當成學生了。
陸恩反應過來,不過他也不打算揭穿,他只是搖搖頭:“沒事,你們忙你們的吧,我只是路過而已。”
說著,陸恩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上來搭話的人,穿著整齊的制服,頭發打理得當,身后拖著一套大尾巴,但沒有獸耳,應該是魔物混血。
看起來就是一個嚴肅認真的人,但應該是平民。
再看看其他的組員,陸恩在其中看見了一些熟悉的種族,是魔物新貴族的族人,以及一部分普通人類。
好事,平民居然在一群魔物新貴族里占了領頭的地位,看起來這里仍然是有能者上位。
“沒事就好,再見,同學。”她拍了拍胸脯,然后轉過頭,叉腰對那幫控制著巨鷹的組員大聲喊道:“我都說了讓你們別在校區里做測試了!現在連攔截網都被毛毛撕破了,我們下次試驗得等到下周!”
一個男學生顯得有些委屈:“組長,我哪兒知道校區今天有人放炮啊,礦石科那幫人的晶體爆破把毛毛嚇著了啊。”
“校區天天有人都有人搞出爆炸,你還非得選在這里,現在我們只能停止了,沒有攔截網根本測不出數據!”這個擔任組長的少女不滿的朝著其他人發火。
“只有晶體爆破的次聲波才能嚇到毛毛,我怎么知道今天礦石科的會正好在做這個啊!”兩個人爭辯起來。
而其他人看起來也沒怎么生氣,只是在旁觀,似乎這種事情時常發生。
學生們看起來關系很好的樣子。
“好了,好了,現在爭這些也沒用,還好沒有傷到人。”另外一個看起來比較冷靜的男人站出來制止了爭吵。
“對不起,我突然把你晾在這兒,這次都是我們的過失,我們有什么能補償你的嗎?最近學校里開了一家圖書館,我這里有一張免費借書證,你看看要不?”說道傷人這件事,那個看起來干練的女性又給陸恩道了一次歉,然后說起了賠償的事情。
“好了好了,都說了我沒事了,不用在意。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能問問你們在做什么實驗嗎?”陸恩拒絕了賠償,不過他突然對這個小組在干嘛有些興趣,開口問道。
那個看起來干練的女學生立刻介紹道:“我們在測試空間內的流體渦流,因為學校內控制風的煉金實驗室只有一個,太忙了,排單子排不過來……我們老實排不上隊,只能讓毛毛代勞了。”
“毛毛是巨神鷲,技能是風之靈4,天生就能控制風,所以很適合,只是……他還小,很難克制自己的本能,被嚇到了,就沖了出來,實在是抱歉!”她連連鞠躬。
“不用那么拘謹,謝謝你們告訴我這么多。”陸恩笑笑回答道:“這樣啊,那你們繼續努力吧,我就先走了,對了,這個或許可以幫你們做實驗,你們需要風動的話,這個東西應該幫得上忙。”他伸出手,從虛空里繪出一個符文。
暫時固化了一個小魔法,能夠控制一下風,對幾個學生來說,肯定夠用了。
但這一手卻把幾個學生嚇住了。
隨后就能固化魔法!?這是哪位大法師蒞臨?!
“同……不對,先生,您是?”那個女學生結巴了起來。
陸恩沒有回答,因為在女學生問出這話的時候,他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好奇心已經滿足了,該去見白了。
不過,一個男學生突然翻出了自己兜里的校園手冊。
“等等,你們看……剛剛那個人,是不是長得很像扉頁上這個人?”
他指著手冊的扉頁,上面是職工表,第二條上掛著相片,以及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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