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痂沙不禁發出慘叫,他跪在地上,胳膊上一塊肉被匕首削掉。
藍藻正是始作俑者,他將匕首交給身后的人,然后面無表情地離開。
在他身后的正是白芽。
白芽接過匕首,咬著牙,站在痂沙的面前。
他俯視著痂沙,這在平時他萬難想象到這一幕——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圣明大帝的神父痂沙,居然跪在自己這個平民的面前!
有時候,現實往往比幻想更荒謬。
痂沙已是傷痕累累,渾身浴血,他身上的肉幾乎被削光了,露出慘白的骨頭,偏偏他卻死不掉!
痛苦的折磨讓痂沙口吐白沫,神情扭曲。
“別猶豫,小子,動手吧。”藍藻沒有走遠,他站在一旁,催促白芽。
白芽只要用力咬牙,高舉匕首超過頭頂。
但他的動作定格在此處,他猶豫了,雙臂顫抖,雙手緊握的匕首顫抖得更加厲害。
痂沙看到這一幕,忽然笑起來。
他沒有頭發,生命力幾乎耗盡,整個人老朽至極,此刻滿臉血污,臉面的傷口扯動,露出慘白的面頰骨,顯得分外猙獰恐怖。
他極為虛弱的聲音,嘶啞地開口:“呵呵呵,我們的小伙子害怕了!你應該害怕,因為你知道這一刺刺殺了我,你將犯下死罪!你將成為帝國的通緝犯,圣明教派的敵人。你的罪孽之深重,就算是殺了你都無法償清,必須殺掉你的全家,才能稍稍平息帝國的怒火!”
“來啊,動手啊,殺了我你將萬劫不復!哈哈哈哈!”
白芽越發猶豫,整個人都幾乎晃動起來。
“閉嘴!你這個瘋子。”藍藻怒喝一聲,“正是因你,我們才身陷絕境。白芽,動手!”
白芽臉色慘白,他真的下不去手。
在他過往的二十幾年的生命里,他被身邊所有人教育,不可冒犯高貴的大人物,否則后果極其嚴重。現在,他卻要殺死痂沙!
他可以不惜性命去冒險,在蜥蜴群中營救蒼須,但他無法殺死眼前的痂沙。
“我做不到……”白芽哆哆嗦嗦,聲音微弱,簡直要哭下來。
幾乎所有人都對痂沙下了毒手,現在無數目光都集中在白芽的身上。
藍藻有些焦急,想要上前幫忙,但被鬃戈勸住:“讓他自己來。只有他親自動了手,才能算是自己人。”
“動手啊!”藍藻忽然怒吼。
白芽如遭電擊,身軀劇顫,雙臂用力下意識地刺下去。
匕首深深地扎進痂沙的脖頸右側,扎進了后者的氣管當中。
鮮血緩緩涌出,痂沙口中也涌出血沫,他笑起來:“你完了,你全家都完了。你們這群罪人,都得死!我只不過先走一步而已,我等著你,我等著你們,呵呵呵……”
白芽失魂落魄,他下意識地松開匕首把柄,不斷搖晃著頭顱,腳步向后退,然后屁股著地,跌倒在了地上。
痂沙的氣息逐漸消失,但笑聲卻在詭異地不斷擴大。
鮮紅的血液噴涌而出,越流越多,逐漸轉變顏色,從鮮紅色變成了深沉的藍。
藍色的鮮血直接淹沒了整個第四層,發出潮水般的響聲,呼嘯著,瞬間把白芽卷席到了海底最深處。
下一刻,白芽猛地驚醒。
他大口喘息著,渾身都是冷汗,反應過來:“又做噩夢了。”
他捂住蒼白的臉,半晌之后,呼吸才逐漸平緩,但心情仍舊沒有平復。
他望了一眼窗外。
巨大的圓窗,類似玻璃材質,厚達一米。
圓窗外是一片黑暗的海水。
白芽下了吊床。
這個吊床一頭一尾緊緊系在兩個堅固的金屬桿上,吊床下是一個木箱,木箱上擺放著白芽的衣物。
白芽將衣物拿開,打開木箱,珍重地取出墨水、筆以及羊皮紙。
他半蹲在地上,就這頭頂天花板上的藍色長條形狀的魔法微光,他開始寫信。
親愛的西萩小姐:
我再一次在怪魚號中驚醒。
我們乘坐怪魚號逃離迷怪島已經有五天了。
我們仍舊在搜尋青玉黃金棺。這件神器在之前被投入到了傳送門,只有痂沙才知道它的具體位置。
痂沙已經死了,被我殺死的。
我對此感到非常痛苦!
我很恐懼。
痂沙在夢中對我說的話,我知道都是對的。我犯下了殺人罪,并且還是一位神父,帝國的大人物!
我不想這么做,但是我沒有辦法啊,我真的沒有辦法。
其他人都動了手,只有我沒有,那我就會被他們拋棄。
當然,我也得承認,刺下去的那一刻,我的心中是有興奮的快感。
但這么多天過去,我冷靜下來后,心中充滿了悔恨和擔憂。
我原本想成為一名騎士,為帝國效力。但現在,我卻成了逃犯,被帝國通緝。命運……捉弄了我。
有時候,我甚至感到了絕望。
帝國是那樣的強大,終有一天,我會被抓住,低頭認罪伏法。我會被施以絞刑或者是被砍頭,我的家人也會因我而遭殃。
請相信我,尊貴的西萩小姐,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殺害痂沙神父的。即便他為了神器舍棄我們逃生。
針金大人并沒有被我們殺死,他一直被關押在怪魚號中。他是我們很多人的希望!
我們希望利用他,來和百針族長談判。通過這個曾經的南方大貴族,還有紫藤商會的影響力,來打通帝國高層的環節,為我們脫罪。
誰都知道和帝國對抗是愚蠢的,也是毫無希望的。
我們都是人,至少身上流淌著人族的血。離開了帝國,我們還能去哪里呢?
這一切真的是命運的捉弄。
我相信就算是頭領大人,也絕不是真的想對痂沙神父動手的。但真的沒有辦法。不殺了他,我們就無法逃生。
謝謝你,西萩小姐。向你寫信,我的心情總能迅速地穩定下來。
也請原諒我,這些信我不能寄給你。我必須保密!
寫到這里,白芽停住了筆,他聽到了巨大的動靜。
先是金屬開啟閉合的碰撞聲,然后是海水激流而出的聲響。
這番響動白芽一點都不陌生,他頓時意識到:“是大人回來了!”
他連忙起身,拿起佩劍,走出這個角落,來到金屬打造的狹小過道中。
他穿過這個過道,剛來到一扇金屬門前。
金屬門就迅速打開,露出里面寬敞的大廳,大廳的地上還殘留著些許水漬,正中央站在野獸騎士少年、鬃戈兩人。
“船長、鬃戈大人,你們終于取回了青玉黃金棺。太棒了,紫蒂大人有救了!”白芽看到了鬃戈扛著的華麗棺材,頓時歡喜不已。
兩人向白芽點了點頭,離開入口大廳,穿過通道,進入怪魚號的更深處。
被痂沙刻意拖延和揮霍,法力池的法力幾乎徹底干涸,連傳送全部人員都做不到,更別提帶走神器了。但在塔靈的幫助下,眾人找到了這艘煉金船。
仔細想想,并不奇怪。
既然迷怪島并不是半位面,而是隱藏在海洋之中,那么常備出入的船只也是很正常的。
不久之后,在煉金室中,圍繞著青玉黃金棺的煉金陣搭建完畢。
塔靈的聲音響起。
“開始檢測煉金法陣,10、20……100。煉金陣準確無誤。”
“開始輸送法力,煉金陣開啟倒計時5、4、3、2、1。”
輕微的嗡嗡聲傳出,煉金室的墻壁上、地板上、天花板上都亮起道道紋路,或直或曲。這些紋路緩緩延伸,離開平面,凝結在半空中,形成一個鏤空的球狀。最終道道紋路匯聚到最中央的青玉黃金棺上。
法陣的光線變得有些刺眼,青玉黃金棺開始發生輕微顫抖。
伴隨著怪魚號的法力大量消耗,棺中醞釀出了綠色的液體。
紫蒂的身體已經被擺放在棺中,在少年、鬃戈等人的注視下,逐漸被綠液淹沒。
不久之后,煉金法陣停息,青玉黃金棺平靜下來,產生的綠液被紫蒂身體吸收了一部分,但仍舊殘余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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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沒有蘇醒。
這個結果讓所有人都非常失望。
替身少年目光黯淡。
“是、是你殺、殺害了我家的會長!”肥舌最為激動,他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一把抓住了蒼須的衣領。
蒼須被勒得連連咳嗽:“冷靜,我曾經說過的,我并沒有十全的把握。”
“好了,放手吧。蒼須的提議,我們當時都是同意的。”少年嘆息道。
肥舌還是很激動,但藍藻將他拉了過來,解救了蒼須。
肥舌哭泣起來。
少年伸手撫摸著紫蒂的臉頰,感受到細膩和溫潤:“綠液還是有效果的,她的身軀傷勢應該徹底痊愈了。”
“這個綠液很稀,我們匆匆準備的煉金陣并不能徹底發揮出青玉黃金棺的效果。或許應該籌集更多的魔法材料,搭建出更好的煉金陣。”
但蒼須搖頭:“按照塔靈所說,就算是戰販的煉金陣也沒有重生的功效。我認為,問題應該出現在紫蒂會長的靈魂上。”
“靈魂?”
“是的。紫蒂會長之前在第四層和痂沙交鋒,精神損耗極大……”
轟轟轟!
蒼須的話并未說完,就會一連串的巨響打斷。
塔靈聲音變得急促:“警告!警告!東南方向海面出現三艘敵艦,敵人數量不明,實力不明。”
“迎敵!”少年下令,周圍人頓時應聲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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