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聽到了莊客們的驚呼,隨后,戛然而止。
白霧彌漫一切,籠罩一切,遮擋一切,周向南雙眼無所見,雙耳無所聞,面前只有一片白霧,只有無窮的寂靜。
怎么回事?
心中驚駭莫名,周向南險些大呼出聲。
冷靜!
他深吸一口氣,讓心跳變得平靜,情緒恢復冷靜,不再像一開始那般慌亂。
抬起右手,手指不停地變幻指引,識海內,一段咒文閃爍著金光漂浮在靈海上空,眉心,靈念涌出,落在左手的羅盤上,羅盤閃爍淡藍色光芒,金色符文虛影在藍色光海中生成,游魚一般游動。
這是周家的地師絕學,能夠在迷霧中找到前進方向。
這法術和顧朝陽手中的問路草的作用相同,然而,效果卻有著天淵之別,如同螢火與輝月相比。
一般情況下,金色符文會向著某一個方向。
然而,不知為何,這符文虛影卻在藍色光海中盤旋不止,像無頭蒼蠅一般亂撞,根本就沒辦法給周向南指點方向。
周向南眨了眨眼,再難保持冷靜。
他清楚自己手中這塊羅盤,也了解所使用的法術,能讓自己的法術失效,說明這白霧中有著強大的能量在蕩漾。
強敵!
……
時間往前推移一些,空間節點。
放出玄清妙化寶箓,利用鎮殿神將的力量將地靈真身鎖住,許正言一向沒有情緒變化的臉在那一刻也有著了反應,嘴角微微翹起,臉上漾起了微笑,很快,他就意識到了這變化,嘴角也就抿著,恢復了常態。
然后,他轉過身。
目光在躺在地上的顧朝陽和八臂童子兩人身上掃了掃,最后,落在了仍然保持清醒的顧朝陽那里。
“小友,你姓顧?”
其實,到了許正言這個層次,基本上是過耳不忘的程度。
在接風宴上,顧朝陽曾經做過自我介紹,哪怕許正言沒有留意,只要愿意,一動念也就能夠將當時的情景回憶起來。
所以,他絕對知道顧朝陽姓什么。
然而,他還是那樣問道。
顧朝陽沉默著,點了點頭,幅度非常輕微,臉上掠過一絲痛楚,似乎如此輕微的動作依舊讓他竭盡全力。
對此,許正言了然于胸。
他點了點頭。
“顧小友,辛苦了!”
隨后,他瞥了仍然昏迷不醒的八臂童子一眼,有著鄙夷。
當初,就不該對這家伙寄予厚望,若非顧朝陽異軍突起,整個計劃也就會功虧一簣,后果很難想象。
現在,只需要周向南做好他的事情。
如此,整件事也就收尾了。
顧朝陽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這一點,頗讓許正言意外,他深深地望了顧朝陽一眼,掉轉頭來,繼續盯著面前僵直不動的淡紫色霧氣,臉上露出一絲貪婪。
這個未完成的地靈若是能和他的元神融合,凝成的元胎保底也是四品,運氣好的話,甚至能夠成為三品。
就在這時,外界有著異變。
幾乎是同一時間,空間節點也出現了異變。
在山丘四周原本蕩漾著茫茫白霧,因為地靈的存在,也只是在周邊懸浮,不曾靠近這山丘,現在,這些白霧洶涌翻騰起來,就像是火山爆發一般。
“嘩啦……”
有聲音從遠方而來,破開白霧從遠方而來。
許正言扭頭望向某處,微瞇著眼睛,一臉凝重。
幾乎是同時,顧朝陽也望向了那一邊。
不一會,那一個方向的白霧破開了一個大洞,向著兩側逸散,一個人從那個大洞內走了出來,身姿飄逸,仿佛仙神。
顧朝陽識海內,青蓮在微微顫抖,青中帶紅的光芒閃爍著,那一瞬間,所有的念頭都從體外收回,縮回了眉心穴竅,不再外放。
危險!
有聲音在神魂邊纏繞。
當初,玄清妙化寶箓旋轉著外顯的時候,顧朝陽識海內也有著這警告,不過,現在這警兆比起那時候更加明顯。
就差在他耳邊大聲疾呼。
出現在空間節點的這個人,顧朝陽認識。
張家十七郎,年輕的舉人張憲寧。
只是,雖然音容笑貌全都和那個張憲寧一般無二,顧朝陽卻不認為眼前的這一位就是當初看不起他的那個張憲寧,就好比一開始出現的許正言絕非真正的許正言一般,眼前的這一位只是披著張憲寧的軀殼罷了!
“你是誰?”
許正言也這樣認為。
他盯著向著這邊翩翩而來的張憲寧,沉聲問道。
“洛陽許家辦事,還請道友給一個面子?”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沖入,許正言第一時間報出了家門來歷,洛陽許家,可以算是道門玄天院的中堅家族,有著好幾個真人,許正言在其中,實力也就在中間,最重要的是,許家的老祖是道門天官,陽神高人。
所以,哪怕一些許正言不敵的存在,多多少少也會給許家一個面子。
“許家?”
張憲寧冷哼了一聲。
這聲音透著一絲滄桑,蘊藏著言出法隨的意志,短短的兩個字,四周的靈氣頓時震蕩,向著遠處逸散,形成了一個靈氣真空。
“中州許家的確了不起……但,這不是你前來招惹老夫的理由!”
“你!”
許正言瞳孔微張,這瞬間,極其的驚詫。
“養靈?”
他指著張憲寧,聲音微微顫抖。
“你怎么敢?”
“哈哈哈……”
對面的張憲寧笑了起來,笑聲落下,他冷冷地瞄了許正言一眼。
“我這個邪魔外道在此,你這個道門真人,是不是要斬妖除魔啊!”
養靈!
對道門來說,這是褻瀆。
一般來說,地靈都是天然形成,因果也好,氣運也好,偶然也好,總之,是在天地運轉規則之下自然形成。
這一類地靈,將會得到道門敕封。
相當于被招安到了天庭體系,或為土地,或為山神,或為河伯……
就拿這茶山的地靈來說,若是擁有了自我意志,那么,也就成為了真正的地靈,那時候,許正言絕不敢來打它的主意。
哪怕沒有得到道門敕封,天然形成的地靈也算是天庭預備役,不許冒犯。
不過,在它沒有形成自我意志前,并不受道門和天庭的保護,所以,許正言完全可以為了自己的私利來對付它。
只是,這其實也有些犯忌諱。
所以,他才孤身前來,不敢明目張膽動用許家的力量。
和天然形成的地靈相對應的則是法師利用風水地理和法陣人工創造的地靈,這一類地靈并不受道門認可,也不會被天庭容納入體系,因為這一類地靈能夠生成的原因是損傷了周遭的地脈,有著極壞的因果。
這是對天地規則的破壞。
也就不被自認為代表天地意志的道門認可。
養靈,也就是褻瀆。
養靈的法師,也就是邪魔外道。
面對這樣的邪魔外道,凡是道門真人一旦遇上,也就只能拔刀相向。
聽到對方那樣一說,許正言也就知道面前這個家伙打定了殺人滅口的主意,自己哪怕想要妥協也是不成。
只能拼命了!
對方能夠以張憲寧的身份出現,最起碼也是出游境,已經形成了陰神,能夠短暫地寄身在和自己有關系的人身上。
出游境,那可是比元胎鏡還要厲害的存在啊。
當然,許正言也不是一絲活命的機會都沒有。
這種寄身,有著時間限制。
他只要拖到對方寄身的時間到了,希望那時候還活著。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許正言快速念誦真言。
定住了地靈的玄清妙化寶箓化為一道虛影,回到了他的識海,現如今,他唯有請神上身,希望能夠熬過這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