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與南城交界處,住著的都是小官還有落魄勛貴,柳湘蓮的家也在這里,顯然祖上的日子還算不錯。
時過境遷,柳湘蓮成了孤家寡人,也不怎么受理國公主家待見,為了生計只能跑江湖。
家里的三進宅院,也頗為破舊,只有一個老管家留守,到處都是破敗痕跡。
薛蟠身后跟著四個孔武有力的小廝,大搖大擺上門。
自從知曉自己名義上是個‘死人’后,這廝對自身的安全格外看重,同時也是薛姨媽的強烈要求,只要出門就得帶足了小廝保護。
至于如此,是不是太過囂張,也就顧不得了。
“嘖嘖,這宅院也太破舊了吧!”
跟著引路的老管家,薛蟠左顧右盼嘴上一點都不留情,指著這里不行那里也不行,一副雞蛋里挑骨頭的欠扁模樣。
“薛公子,我們家少爺可是理國公府旁支!”
老管家有些聽不下去了,一邊繼續帶路一邊沒好氣道:“國公府對少爺,還是挺看重的……”
“得了吧,別自吹自擂了!”
薛蟠是個混入,可沒什么尊老愛幼的習慣,嗤笑道:“知曉我第一次遇到柳湘蓮是在哪么?”
不等老管家接話,他自顧自道:“平安州啊!”
像是想起什么好笑事情,薛蟠樂呵呵道:“你家少爺確實有膽色,為了救人獨闖山賊窩,幸好那早已經被我老大拿下,結果你家少爺還是被旺財那小子狠狠揍了頓!”
說著說著,還搖頭晃腦很是得意,見老管家一臉疑惑,這才反應過來解釋道:“旺財那小子,是我老大身邊小廝,嘖嘖,說起來柳湘蓮這廝還真心倒霉……”
臉上沒有絲毫同情之色,嘿嘿笑道:“先是被旺財那家伙揍了個鼻青臉腫差點破相,轉頭又被老大打成重傷,也不知道他哪這么倒霉?”
老管家的臉色十分難看,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
自家少爺被小舅子打成重傷,還沒地說理去。
“薛蟠,你小子口下積德吧!”
柳湘蓮駐著拐杖立于中堂門口,氣色倒是不錯,沒好氣道:“真把我惹急了,以后天天找你當陪練!”
“哈哈,瞧你這熊樣,也敢開口威脅?”
薛蟠不屑道:“若非老大要我過來,幫你整飭整飭家里院子,免得到時候丟人現眼,你以為你是誰啊!”
柳湘蓮頓時氣得臉膛通紅,要不是身體還沒完全好利索,真想狠狠教訓薛蟠一通。
當然,心中還是很虛的……
厚著臉皮求娶榮國府大房小姐,結果家里卻是一副破敗模樣,真要說起來很有那么點子‘騙婚’跡象。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他也是勛貴子弟,雖然家道敗落,還是很能糊弄人的,不然也不能和一幫子勛貴子弟混在一起不是。
薛蟠可不在乎柳湘蓮什么心情,他這次過來,可是代表老大的,自然不能墜了氣勢。
里外里在柳家的宅院里溜達一圈,三進宅院占地不小,只是到處都是破敗痕跡,他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不過么……
既然老大應下了姐姐的親事,看重的是柳湘蓮有潛力,本身人品也還算不錯,至于家底厚不厚實就用不著在意了。
薛蟠雖然說話欠揍了點,卻也沒拿銀子砸人的心思,好好過了把嘴癮討了不少便宜后,這才和臉色漆黑的柳湘蓮說起來此的正事,
“你家這院子最好全部整飭一遍,銀子我可以先幫你墊著,以后賺了再還不遲!”
“不管理國公府那邊到時會不會來人,榮國府這邊卻是有不少賓客的,別的不說蓉哥兒和蓉哥兒媳婦都會過來,你小子最好心中有數!”
“對了,老大說過,等你身子骨好利索,就打算把你安排到五城兵馬司做事,老實本分點,以你的江湖經驗立功不難,到時候快速升遷也不成問題,可不要自己捅了簍子!”
薛蟠的語氣頗為囂張,可柳湘蓮卻是沒有生氣的意思,只是感覺很不可思議。
尼瑪,沒見過對還沒成親的姐夫如此厚待的小舅子,這是里子面子全都給足了啊。
他又不是棒槌,自然明白賈琮的一番好意。
不管是派薛蟠這個二愣子過來整飭宅院,還是打算等他傷好后安排進入五城兵馬司,這些作為主家的理國公府,可是沒有絲毫表示的。
作為京城勛貴子弟,若非家中確實破敗了,憑他一身好武藝,隨意找個機會就能出頭,哪用得著到外頭跑江湖混口飯吃?
見識過人心險惡,自然感受到了賈琮這個小舅子的善意,盡管派來的小弟薛蟠一副很不靠譜的樣子。
這份人情,他記下了!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往從來門庭冷落的柳家,又有一波客人來訪。
老管家樂得見眉不見眼,小跑著開門引著一干公子哥過來。
“柳兄,我們來看你來了!”
馮紫英,陳也俊,衛若蘭外加一個鳳凰蛋,笑吟吟出現,很有那么點子美如畫的架勢。
“諸位,寒舍簡陋……”
柳湘蓮很是感動,撐著拐杖急忙起身招呼道:“快快過來,咱們許久沒有見面了,正好說說最近的經歷和見聞!”
“嘖,你這家伙不是自詡武藝強悍的么,怎么傷成這樣子了?”
見到柳湘蓮的樣子,來的四個公子哥齊齊吸了口涼氣,衛若蘭眼中精光閃爍,好奇問道。
“不說了不說了,說起來丟人!”
柳湘蓮擺手笑道:“總之是我不對,合該挨揍!”
起碼沒被活生生打死,已經算是相當幸運了,還能遂了心愿即將抱得美人歸,有什么好說的。
真要把什么不好的話傳到小舅子耳中,還不知道以后怎么挨收拾呢。
見他如此,馮紫英,陳也俊和衛若蘭很有眼色沒在開口,把目光放在帶了四個強壯小廝,很有那么點囂張派頭的薛蟠身上,頓時樂了。
“喲,這不是薛大爺么……”
“聽說你這一身重傷,都是琮三弟那家伙打出來的,這也太狠了吧!”
鳳凰蛋的話,卻是將另一邊的對話生生打斷,眾人齊刷刷望了過來。
只見鳳凰蛋不知什么時候走到柳湘蓮跟前,看著他身上的傷勢眼睛都紅了。
絲……
這模樣,這架勢,可把其余幾位同伴,還有薛蟠看得牙都酸了,臉色也變得頗為古怪。
柳湘蓮只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很有一種拔腿就跑的沖動,被鳳凰蛋一雙飽含‘深情’的眼神,看的很不自在。
“咳咳,小傷而已,用不著太過大驚小怪!”
柳湘蓮撐著拐杖,下意識向后挪了挪身體,就算牽扯到傷口一陣陣劇痛也顧不得了,眾目睽睽之下他可不敢和鳳凰蛋太過親近。
尼瑪呀,這小子是不是瘋了。
“我說寶玉,你和柳湘蓮很熟么?”
氣氛尷尬的時候,薛蟠的大嗓門打破了尷尬,這廝一臉八卦不懷好意問道:“怎么瞧你這樣子,像是要替柳湘蓮,找老大的麻煩啊!”
“琮三弟本就做的不對!”
不等柳湘蓮開口,鳳凰蛋不滿道:“再說了,姐姐妹妹在一起不好么,為什么要嫁人,還惹出了這么多的事端!”
這下,不要說薛蟠,就是柳湘蓮的臉色都變了。
丫的你這是什么話,合著他不該求娶賈琮姐姐?
“寶玉,你說的什么混話?”
薛蟠額頭青筋一根根暴跳,很有一種大禍臨頭的趕腳,鳳凰蛋的話要是傳到老大耳中,他的下場絕對凄慘。
“不是么?”
鳳凰蛋也不知吃錯了什么藥,竟然跟薛蟠針鋒相對道:“自從迎春姐姐搬到大房那邊后,四妹妹也被蓉哥兒媳婦接走了,就是寶釵姐姐也好幾天沒出現了,林妹妹更是有大半個月不見蹤影,我一個人在后宅一點意思都沒有!”
尼瑪呀……
薛蟠一張臉頓時氣得通紅,若不是馮紫英見機得快,一下子站在兩人中間,他都有沖上去狠狠狂揍鳳凰蛋一番的沖動。
其余柳湘蓮,陳也俊,還有衛若蘭的神色也十分古怪,看向鳳凰蛋的目光很是微妙。
“寶玉不要胡說八道,小心回去后被套麻袋!”
薛蟠不滿道:“你這是,想毀了幾位堂姐堂妹,還有表姐表妹們的閨譽么?”
說著,一副咬牙切齒怒發沖冠的架勢,怒道:“要是在外頭聽到了什么不好的傳言,我跟你沒完!”
說著,從懷里掏出一萬兩銀票,直接塞給柳湘蓮,沒好氣道:“這是一萬兩銀子,我借你的,快點把你家這破落院子修整修整。下次我來的時候要還是這副破敗模樣,老大就該親自上門跟你談心了!”
說著,也不和馮紫英等人告辭,直接帶著四個壯實小廝揚長而去,這次柳家之行著實把他氣得不輕。
“薛表哥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走了?”
鳳凰蛋還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殺傷力有多大,一臉疑惑看向揚長而去的薛蟠,好奇道:“莫不是,有急事先離開了!”
柳湘蓮,馮紫英等勛貴子弟一臉懵:合著你丫看不出來啊,薛蟠不是被你氣走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