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送漕糧的海船船隊,經過膠澳外海的時候,放下了長江水師劉指揮和其麾下將士,他們將乘坐小船直奔被抓的海盜老巢而去,與海運船隊徹底分開。
“老大,是不是太過托大了?”
看著長江水師將士乘坐小船離開,史澤臉有憂色道:“若是再遇到海盜的話……”
“哪那么多海盜?”
賈琮嗤笑道:“北方海運不興,就是海盜的日子也不好過,能一次性湊齊三艘海船的海盜勢力已經相當強大了,你以為海船是小舢板呢?”
史澤臉一紅,尷尬道:“這不是擔心么?”
“沒什么好擔心的!”
擺了擺手,賈琮悠然道:“揚帆起航,咱們一口氣趕到津門,完成任務后都可以上岸好好休整三天,每人都有三兩銀子的花銷份額!”
在周圍水手的歡呼聲中,賈琮不緊不慢返回船艙,很快船身一震加快了航行速度。
數天后,一行十艘海船抵達津門外海,早就等候多時的漕運總督衙門官差,立即乘坐小船迎了上來。
老大被撤,對漕運總督衙門上下官吏的震動不小,這時候哪還敢炸刺?
只是……
“老大,這幫漕運衙門的官吏,未免太熱情了點吧?”
就是自詡長江水師第一衙內的史澤,都看出了一些不對勁,急忙湊到賈琮的船艙匯報道。
“不管他們有什么心思,咱們按照規矩辦事就成!”
嘴角露出一抹輕笑,賈琮悠然道:“先到碼頭靠岸,然后請碼頭工人幫忙御下漕糧,你小子和船上水手都睜大眼睛盯著,一旦察覺不妥立即制止!”
頓了頓,繼續道:“一定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搬運,若是碼頭上的百姓數量少了,可以到城里吆喝一嗓子,就算花錢也要喊來足夠數量的圍觀群眾!”
“老大你是說,這些官吏可能在御貨的時候動手腳”
史澤吃了一驚,不信道:“不會吧,都到這份上了,動手腳也遲了吧?”
“小心一些總沒錯!”
賈琮淡然開口:“總不能在最后一步出了差池,就算這次運來的漕糧損失部分,也不好交差!”
史澤這小子還是經歷得太少,或者說知道的東西實在太少。
在信息大爆炸的網絡時代,什么鬼魅計倆都能看到,有些人或者勢力,為了自身利益什么喪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在現代信息社會,一些存在都敢肆無忌憚,更別說朝廷控制力不算很強的封建時代了。
就算當著面,把海船上的漕糧倒進海里,你又能怎么樣?
津門,可是漕運總督衙門的大本營,在這里的影響力有多大,根本就用不著細敘。
果然……
見甄家船隊沒被煙霧彈迷惑,這些熱情迎接的漕運衙門官吏,臉上神色以肉眼可見速度變差。
然后,只在各處裝載漕糧的船艙掃了一眼,在身邊有水手嚴密監視的情況下,根本就不敢有任何舉動。
下船的時候,一個個心不在焉臉色不好看,可他們忘了這是在外海啊。
結果直接翻船,十幾位漕運衙門官吏全都成了落湯雞。
這幫家伙沒安好心啊,這是受到了賈琮身上的氣運反噬了。
跟氣運之子作對,就不要指望有好下場了。
等甄家海船船隊靠岸,果然碼頭上沒幾個閑雜人等。
這可不成!
史澤這個新晉長江水師第一衙內還算合格,很快就帶著大批津門百姓,沖破了漕運衙門設置的簡單封鎖線,跑到碼頭這里瞧熱鬧來了。
以賈琮的實力和五感敏銳度,就算沒有下船相隔數百米,都能清晰聽到這些看熱鬧百姓的議論聲。
“聽那位公子說,以后漕運大半要走海上,這可真稀奇!”
“是啊,聽說海上風高浪急行船相當危險,就不知道運送漕糧保不保險?”
“那些搞漕糧海運的大人物都不擔心,你一個小民擔心什么。那位公子不是說了,當年的大元早就有了完善的漕糧海運模式,只是后來被陳漢廢止了!”
“陳漢為什么要廢止啊?”
“那是異族朝廷弄出來的玩意,咱們漢人王朝自然不屑模仿。好在那位公子說了,漕糧海運古已有之,并非異族朝廷獨有,咱們漢人朝廷用一用也不打緊!”
“是這個理,就是不知道漕糧海運,比起河運如何?”
“自然更加方便,而且運載量也大,沒見碼頭上的海船么,一艘海船怕是能頂數十上百艘的河船!”
“你們傻啊,乘船從津門走海路到江南,聽說連十天都不用,若是漕糧海運也有這樣的速度,那可真真了不得!”
“不管了不了得。我只知道若是如此的話,漕糧運到津門的費用極低,不就是說糧價能夠壓下去不少么?”
“是這個理,看來漕糧海運對咱們屁民來說,還是很有作用的,起碼以后糧食價格能下降不少!”
“那還啰嗦什么,沒見船上已經開始搬運漕糧了么,咱們還不過去看個究竟?”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托在人群中起哄,海船這邊御下漕糧的時候,這幫突然跑來圍觀的百姓,一窩蜂湊到跟前看個究竟。
不想,史澤這小子,還有宣傳鼓動的本事。
賈琮微微一笑,讓小弟們都出去盯著,不要叫漕運總督衙門的家伙有機可趁。
這邊,碼頭上堆積的漕糧越來越多,古怪的是沒有多少運輸用的車輛,就那么直愣愣堆在碼頭空地上。
“薛蟠,派人去問問怎么回事?”
到了這時,他也算是開眼界了。尼瑪玩得這么粗糙,真以為大家都眼瞎啊。
很快,薛蟠一臉氣憤跑了過來,怒道:“老大,漕運衙門那幫家伙著實可惡,竟然說我們來的太過突然還沒準備好!”
屁的沒準備!
甄家船隊出發前好幾天,已經通過運河提前向漕運衙門做了通知,說明了船隊出發的具體時間,以及到達的可能時間,誤差絕對不會超過兩天!
有賈琮親自隨船,除非嚴重偏離航向,不然就算想遭遇暴風雨等惡劣天氣都難,肯定能夠準時抵達津門。
結果,漕運衙門竟然說不確定接待時間,還沒準備好?
準備你個錘子!
“那就先把這些漕糧,運到碼頭上薛家的倉庫吧!”
賈琮神色平靜,沒有受到絲毫影響,悠然道:“不管如何,都得保證這批漕糧的安全!”
“老大,碼頭上不是有很多力夫么?”
薛蟠有些不明所以,困惑道:“薛家在津門的碼頭倉庫究竟什么情況,我也不太清楚!”
心中有些忐忑,要是下面的管事糊弄他,那就要丟人現眼了,在船上的時候可沒少吹牛。
“你小子糊涂了,碼頭上的力夫,估計基本上都是漕幫的人手吧!”
賈琮淡然開口:“你敢保證,他們不會暗地里動手腳?”
這……
薛蟠啞口無言,他哪敢胡亂保證,要是出了意外可就丟大人了,還不好向老大交代。
“還愣著干什么?”
賈琮沒好氣道:“干活去,要是出了紕漏我唯你是問!”
揮手將礙眼的薛蟠趕走,看著碼頭上忙忙碌碌的人群,還有越堆越高的漕糧,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笑容。
就是不知道,當今知曉了津門這邊的情況后,會不會有種要殺人的沖動。
還真被他猜著了,此時的當今殺心大起。
津門距離京城也就百十來里,快馬加鞭的話一天就能跑個來回,津門碼頭發生的事情,第一時間就叫當今知曉了。
漕運總督衙門官吏的膽大妄為,叫他吃驚之余殺心大起。
尼瑪,這是明擺著對他的決定不滿,想要暗地里搞小動作啊,連漕運衙門的倉庫都不讓進,這是想讓那十船剛剛運抵得漕糧,出意外的節奏啊。
當今心中火氣旺盛,立即派出心腹太監,帶著一票龍禁尉火速趕往津門,一定要護住那一批漕糧,同時也在心中醞釀著,對漕運衙門更大的打擊。
既然這么不聽話,這個掌握了太多錢糧,以及近十萬兵丁的衙門,還有存在的必要么?
這次的海運漕糧嘗試,顯然已經徹底成功了。
以后的漕運,可以逐漸向海運轉移,至于運河沿線受到的影響,不是還有數量眾多的商船么?
賈琮那小子寫的《隋末梟雄》里,可是寫得相當清楚。
大運河想要真正發展,漕運絕對不能成為主流,而是應該讓往來大運河兩端的商船成為主力。
如此一來,朝廷刻意徹底從漕運這個大泥潭抽身,把運河維護的工作交給地方。
做得好的話自然一切好說,有足夠數量的商船往來,大運河沿岸城鎮的發展就不會受到太大影響。
可若是當地官府不作為,或者胡亂作為的話,運河出事對朝廷的影響也就那樣,而運河沿線城鎮的經濟將遭遇毀滅性打擊,可這都是當地官民自找的。
只要想想,每年投入運河治理上的銀錢,當今就忍不住陣陣心痛,根本就不想繼續維持下去便宜了那幫蛀蟲,真以為他不清楚漕運中間的門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