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對面的郝偉達一臉厭惡地看著蘇啟名,他總覺得這個人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就是這么回事。”蘇啟名的回答還是很肯定。
“那么,你肯定特恨你哥哥吧?所以,哥哥死了連看都不看一眼,立馬就跑到媽媽那兒去搖尾巴討好去了。”
蘇啟名撅著嘴,一臉的不屑。
“這樣一來,就沒人能再給你下‘禁止接近令’了,因為那一大堆財產,以后都成你的了,對吧?”
“這個嘛......”
一提到和錢有關的話題,蘇啟名嘴角的笑意就掩藏不住了。
“人死不能復生,這活著的人總得打起精神來,好好活下去啊。生活嘛,總得向前看不是?”
向前看,向錢看,好像確實沒什么毛病......
他舔了舔嘴唇,笑了起來,露出一排泛黃的牙齒。
“這個時候你還能笑得出來嗎?就算家教再爛,就算為人再自私。可你哥哥一家人全死了,至少也該,裝出一點傷心難過的樣子來吧?”
說這話時,郝偉達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在奚落還是在鄙視他了,或者,兩者皆有。
蘇啟名又將身子往后靠了靠,他抬起頭,冷哼了一聲:
“知道這些年來我跟我媽媽都學到了什么嗎?長這么大,我在她那里,只學到了一樣東西:搶下別人的飯碗才能吃飽,被別人搶了飯碗就得餓死。”
回到辦公室,郝偉達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
“靠,這什么鳥人嘛,簡直就是個人渣!”
他一臉的不爽,更可氣的是,這個人渣還他媽的很有錢,別看他現在那個衰樣,整天想條狗一樣搖尾乞憐,只要胡鳳云一嗝屁,他馬上就能變成億萬富翁。
自己辛辛苦苦,勤勤懇懇地工作,掙得還不如人家一個零頭,連房子都買不起!
這個世界還有王法嗎?
當然,說這些都沒什么用,本來,這就是個處處充滿不公平的世界。
“審下來感覺怎么樣?”坐在他身邊的警員問道。
“應該不是那家伙,心里有什么都擺在臉上的,不像是會耍花招的料。再說了,他那腦子也不像是能策劃出這種事的水平。”
雖然打心眼里瞧不起這個人,但這說的還真是實話。
總不能因為一個人無恥就隨隨便便給人戴個殺人犯的帽子吧?
“不過,郝警官。”
那位警員從桌上拿過一疊資料。
“案發現場的那部座機,我查了一下通話記錄,最近一周期間,在白天,總有人在給一個地方打電話,而且還是同一個號碼。你說,那家人里頭,有人會在白天打座機嗎?”
郝偉達沉吟了片刻,忽然,他靈光一閃。
“那個家里面,白天,會用座機打電話的人,只有一個......”
濱海區,案發現場的別墅內。
一樓客廳里,胡鳳云獨自走在最前面,在她身后,元辰,黎婷,還有那個叫舒春華的家政阿姨,都緊緊跟著她。
胡鳳云走到了沙發前,看著標記在那里的白色人形記號,那是蘇啟功尸體被發現的地方。
她慢慢坐了下來,目光變得呆滯。
在她的左側,元辰蹲下了身,以一種仰視的目光看著她。
“您兒子就是死在這里的。”
黎婷有些擔心地往胡鳳云臉上瞥了一眼,她生怕胡鳳云聽到這句話后,一激動直接昏過去。
然而,胡鳳云卻沒什么反應,她只是微微側了側頭,嘴巴微張,呆呆地看著那個人形標記。
沙發上,蘇啟功遇刺后濺出的血跡還原原本本地留在那里。
“這是您兒子的血。”
胡鳳云的眼珠轉了轉,她將頭慢慢扭了過去,伸出了一只手,想要觸摸那攤血跡。
她的身體漸漸開始有所起伏,眼睛漸漸睜大,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元辰看到,一行眼淚從她的眼角慢慢滑落。
終于,她忍不住開始大哭起來,隨著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她的雙手開始顫抖,身體漸漸往后仰去。
她倒在了沙發上,一動也不動了。
“奶奶,奶奶!”
舒春華見狀立馬沖了過去,她用力搖晃著胡鳳云的身體,然而,她還是沒什么反應。
“這可怎么辦吶!你怎么能這樣嚇她!”她明顯有些急了。
“奶奶,奶奶......”
元辰緩緩站起了身,他歪了歪頭,看著躺在沙發上的胡鳳云,若有所思。
沒過多久,胡鳳云就被安置在了一樓的一間臥室里,那里,原本是這家的女兒蘇宜人的房間。
她當然不可能就這么一下子死了,呼吸和心率都很正常,或許真的是如舒春華所說,是受到了某種驚嚇。
此刻,舒春華正坐在床邊,悉心照料著她,在她的呵護下,胡鳳云就像個孩子一樣安靜地睡著,她似乎也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呵護。
她側臥在床上,雙腿蜷曲,雙手并排放著,看起來睡得很安詳。
元辰和黎婷站在門口,注視著屋里的兩個人。
如果換做平時,看到元辰這樣的舉動,黎婷絕對會跳起來義正言辭地數落他一通,雖然是辦案,但用這樣的方式去刺激一個有病的老人,多少還是有些不妥。
然而這次,她卻說不出話來,甚至連阻止的欲望都沒有。和元辰相處了那么久,她多少也了解了一些一些他的脾性。
他絕對不是個沒道德的人,更不是一個做事不經思考的人,至少在辦案的過程當中,他的所作所為都是有原因的,而且通常他都是對的。
和他在一起,似乎根本不用去懷疑什么,只要相信他就行了,這個男人就是能給她這樣的感覺。
也只有他能給她這樣的感覺。
“人如果以那種姿勢睡覺,代表她心理上很疲憊。”元辰盯著二人,說了這么一句話。
“在內心孤獨凄涼的時候,應該都會本能地想尋找母親溫暖的懷抱吧。”
“話是這么說,可一個人如果想要隱瞞什么東西的話,也會擺出那樣的姿勢。”
黎婷轉過頭看著他,眼神中透著疑惑。
“因為那是人類所能夠擺出的,最具有防御性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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