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胡說八道些什么？我一生未和男子成親，怎會有孩子，更別說孫女了！”天山童姥看到楚錚的表情就氣得牙癢癢，忍不住怒斥了一句。
楚錚看她的神色，終究感覺這家伙是真正小女孩的概率不大，要么是真的返老還童，要么就是被某個老妖怪奪取了身體。
他眼珠一轉，計上心頭，這天山童姥脾氣火爆，是個急性子，簡直是使激將法來套話的最好對象，便故意一臉敷衍道：“哦哦，你說沒有就沒有好了。之前你在布袋里應該也有聽到了吧，我遲點去靈鷲宮，到時你給我引薦一下，免得我和你姥姥發生沖突。”
天山童姥果然中計。
她一輩子大多數時間都生活在靈鷲宮，早習慣了手下之人的各種討好，份外受不得楚錚這樣的目光神色，換了平時她早就一掌打過去了，問題是現在她半點內力都沒，任何上乘武功都使不出來。
何況這個年輕人終究是師兄無崖子選出來的接班人、是逍遙派的現任掌門，按理來說，自己這師伯也得叫他一聲掌門，哪怕武功未失也不能輕易殺掉他。
天山童姥只得氣惱地跺腳道：“算了算了，不妨告訴你，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是我逆轉逍遙派的‘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創出來的，那‘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原本只能由男子修煉，我強行逆轉功法，化陽為陰，威力更強，卻多了一個后遺癥，那就是每隔三十年會散功返老還童一次。”
“返老還童是整個身體都真正返老還童，無論是相貌還是身體聲音都是如此，連經脈里的真氣也會盡數散去，只余下一點點散在奇經八脈，這才使得我可以重修功法，一天如一年。”
“原本我在第一次散功重練時已想到了法子解決這個問題了，但在我修煉到緊要關頭時，被李秋水那賤人暗算，導致走火入魔，身體永遠長不大，身體和聲音容顏都如女童一樣，哪怕重新修煉恢復功力，也只能保持這樣的身材相貌和聲音……”
楚錚聽得目瞪口呆，也就是說，天山童姥保持目前這女童模樣有幾十年了？
這效果，堪比長生訣“永葆青春”的巔峰狀態啊，不過她是“永葆童真”而已！
天山童姥又瞪著楚錚：“小子，你現在是逍遙派掌門，為何我派人讓你到靈鷲宮見我，你卻沒遲遲未到？”
楚錚不由再次打量天山童姥，問道：“你真是天山童姥？”
“當然了。”天山童姥沒好氣道：“天山童姥永遠體如女童，不然為什么叫童姥？”
楚錚恍然，原來這個“童”不是姓，而是“女童”的意思啊……
“那你裝出蒼老的聲音，是為了保持‘童姥’的威嚴？”
“沒錯。而且平時我也很少露出本來面貌，出入都披著斗篷，靈鷲宮里除了貼身婢女外，沒多少人知道我這相貌，她們頂多只知道我體如女童。這次如果不是你剛好是無崖子選中的人、又救了我一次，我才不會承認身份。”
楚錚見她死要面子，不由好笑。若非他手段老到，連騙帶嚇的，你這老妖怪會自承身份來和我談條件？
天山童姥哼了聲，傲然說道：“小子，現在你可以叫師伯了吧？”
不過她個子實在太矮，只能抬起頭來仰視楚錚，讓這份威嚴變成得像極了小女孩裝成大人的模樣，加上她聲音稚嫩，份外可愛。
楚錚差點沒忍住笑出來，趕緊深吸口氣壓下去，像哄小孩子一樣哄道：“好好，以后我就叫你師伯。師伯你好。”
“哼！算你識趣！以后可不許對師伯不敬！更不許再捏我的臉，不然撒了你！”天山童姥以蒼老的聲音老氣橫秋道。
“是是。”楚錚又差點忍不住要去捏她的臉了，幸好及時收住手。
他忽然想起一事，問道：“你讓進入靈鷲宮之人都蒙上雙眼，就是怕他們看到你的體型，心生不敬？”
“沒錯。靈鷲宮里的女子都是我救回來的，不敢輕視于我，但外面的臭男人個個以貌取人，看到我體如女童，又怎會真心服我聽從我的號令？”
楚錚心里不由吐槽，烏老大這些人分明是屈服于你的“生死符”之下吧？
聽到這里，楚錚已基本上確定眼前這人是真正的天山童姥了。
而且是幾十年沒變過身材相貌的老妖怪——至于她所說的什么三十年返老還童一次，基本上就功力還原了，身材相貌本來就是女童，沒任何變化。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為何她體內沒任何真氣，但經脈關竅全部打通、經脈也得到拓寬。
楚錚好奇問道：“師伯，你明知快到散功的日子，不提前找個地方閉關修煉，怎么還在靈鷲宮里瞎跑，以致于被人生擒下山？”
天山童姥眼中又透出恨意，怒道：“還不是因為李秋水那賤人！她算準我差不多在這些時日里散功，不斷派西夏一品堂的超級高手來試探我的實力，我因為散功實力大減，沒法子殺盡那些高手，被他們逃回去兩人，想到李秋水極可能會趁機來殺我，我就想著秘密下山暫避風光，結果剛好遇著那姓烏的，將我綁下山來！”
聽到“李秋水”、“西夏一品堂”等字眼，楚錚如果不是事先就從段延慶那里獲得到詳細的情報，怕會聽得一頭霧水。
現在當然清楚得很，他甚至知道，掌握西夏一品堂的，正是李秋水的孫女、當前西夏國的銀川公主李清露。
而李秋水正是通過李清露來間接控制一品堂。
不過李秋水的權力也僅限于此，西夏皇帝李元昊是個梟雄，對兵權極為看重，哪怕李秋水是他疼愛的貴妃，也沒法子染指兵權，否則她既知道靈鷲宮的位置，早就派大軍過來滅了靈鷲宮。
楚錚只是弄不明白為何李秋水和天山童姥同為逍遙派中的師姐妹，關系如此惡劣？
難道蘇星河當時有意無意暗指的兩師姐妹為了爭奪無崖子而反目成仇是真的？所以李秋水才會在天山童姥練功的緊要關頭暗算于她？
但看無量山玉洞之中李秋水的留書，分明又是恨逍遙派的人入骨。
楚錚雖然對八卦緋聞興趣不大，但事關逍遙派的秘辛，還是忍不住問了句：“師伯，李秋水師叔為何要屢次暗算你？”
“不許叫那賤人師叔！”天山童姥氣呼呼道：“一提起這事我就火大。李秋水那賤人太可惡了！當初我身材相貌都在那賤人之上，她心懷忌恨，怕無崖子喜歡我。但她武功又不及我，只能在我練功的緊要關頭暗算我！”
楚錚奇道：“那她為什么不順手殺了你？”
天山童姥哼了聲：“你以為那惡毒的賤人不想殺我？只是當時我還有意識，她武功不及我，怕我還有什么絕招能拉她陪葬，一時不敢太接近我，然后無崖子聞聲趕到，她要在無崖子那里保持仙女形象，自然不能再殺我這師姐。”
說到這里她神色激動起來：“但最可恨的是無崖子那蠢材，身為掌門，卻聽信李秋水那賤人的一面之辭，以為我走火入魔是強行逆練‘長春不老功’所致，居然對李秋水不加責罰，還依然寵信有加！后來怕我找那賤人報復，還偷偷帶著她離開了靈鷲宮！可笑的是后來李秋水還不是拋棄了他，到西夏當皇妃去了？”
說到后面天山童姥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但看得出來，雖然她對無崖子相當不滿，卻沒什么恨意。
楚錚聽她話里的意思，似乎不知道無崖子后來與李秋水為何鬧起矛盾來，但李秋水與無崖子分手后，跑到西夏當皇妃的事倒是知道。
而且里面有句話讓楚錚頗為在意：“師伯，你是說，靈鷲宮乃逍遙派原本的駐地？”
天山童姥問道：“無崖子連這個都沒和你說？”
楚錚搖頭：“當時師父自知時日無多，匆匆把真氣傳給我就仙逝了，臨終時將掌門之位傳給我，還讓我去無量山找李秋水學習逍遙派的武功……”
天山童姥聞言大怒，打斷道：“他居然讓你去找李秋水學武功？難道他不知道論起武功，我更勝于那賤人么？”
楚錚眼珠一轉，問道：“師伯你會逍遙派的哪些武功？你是大師姐，想必會的比我師父和李秋水都多吧？”
天山童姥果然上勾，怒氣消退，傲然道：“當然，我跟隨師父逍遙子最久，逍遙派的內功我都會，不過專練自創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而已。我還會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陽掌，生死符……若我功力還在，殺人根本不用第二招！”
楚錚趁機問道：“師伯，你這么厲害，那我也不去找李秋水學武功了，跟你學行不行？你先傳我那生死符吧？”
天山童姥也不傻，冷笑道：“生死符？哼，你是想替那些家伙化解吧？別想了，我才不會上當。”
楚錚也猜她不會輕易說出來，便問道：“說來我很好奇，師伯你用生死符來控制那些人做什么？以他們的武功，應該還不如你靈鷲宮里的人吧？”
“那些人全是些惡棍，打家劫舍魚肉鄉里，不怕和你說，我宮里的女子除了收養的孤女外，還有近三分之一都是從那些人手里救出來的。我用生死符來控制他們，每年折騰他們，就是讓他們沒膽子為禍地方，順便替我們采購些東西罷了。你還想替他們解開生死符？”
楚錚暗道果然不能只聽一面之辭，在天山童姥口中，她用生死符控制那些妖人反倒是做了件好事。
不過楚錚略一琢磨，倒也更相信天山童姥的話，那些妖人的狠辣做派楚錚自己是親自體驗過的，如果不是他們一行武功高強，怕早被無辜殺光了。
楚錚想了想道：“靠這等手段終究落了下乘，他們現在怨氣太盛，遲早反噬，不如替他們解了生死符，以利益綁住他們更有效。”
天山童姥不服道：“解了生死符，他們就全跑了，哪還管什么利益？”
楚錚發現天山童姥的管理方式靠粗暴，估計與她的火爆脾氣有關，加上她恐怕這輩子都沒真正踏足江湖，只生活在靈鷲宮里，手段難免簡單粗暴。
他開導道：“師伯，你想想，任何人都有利益所在，比如這些妖人圖什么？一為財，二為名，三為權，四為色。只要有明確的賞罰紀律和監督機制，讓他們看到守規矩就能逐步獲得他們想要的利益，自然就會聽話從事了。”
天山童姥不耐煩道：“哪用得著這么麻煩。不聽話的就殺了，或者不給解藥就是了。如果不是這次正值我散功，又有李秋水這外敵，他們就算再怨恨，又怎么敢反抗？”
楚錚暗嘆，這天山童姥果然沒什么野心，從她的立場來看確實沒必要立什么機制行什么監督，反正聽話就活，不聽話就死，都是些妖人，全殺了也無所謂。
楚錚略一思考便有了對策，他微笑道：“既然如此，師伯將這些人交給我如何？靈鷲宮所需的東西我來采購，派人送到縹緲峰上，怎樣？你也知道我手握少帥軍，你們靈鷲宮區區千余人我還是能輕松養得起的。”
天山童姥狐疑道：“你要那些人來做什么？”
“三教九流自然也有三教九流的用法。”楚錚自然不會詳細解釋，又道：“師伯接下來的修煉也需要人護法吧，再加個條件，由我來替師伯護法，師伯傳我生死符如何？”
“護法？”天山童姥打量著他：“你的輕功還不錯，武功我卻沒見著，你有信心打得過李秋水？這賤人最擅長追蹤，她決不會錯過這個機會，遲早會找上門來……”
楚錚點點頭，指了指遠處：“那個是不是李秋水？她真找來了。”
天山童姥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到遠處山峰之上一條白色的身影飄然向著這邊而來。
動作輕靈好看，有如仙女下凡，又似在輕歌曼舞，人未到，笑聲已傳來：“哎喲，師姐，原來你藏在這里，讓我好找哪……”
天山童姥臉色一變，失聲道：“果然是她！小子，你輕功還不錯，快帶我離開，你打不過她的！”
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那女子已落在兩人丈許外，笑道：“師姐，小妹跑了幾百里路，好不容易才在這里相遇，你就要離開，不嫌無情了些么？”
她聲音輕柔婉轉，聽著就像二三十歲的模樣，一身白色衣裙，身材苗條，臉上系著白紗，看不清真實相貌。
但聽她的聲音，看她的身材，實在不像是與天山童姥一個輩份、起碼有八九十歲的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