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車單于這邊,到底是沒有得到所謂的不客氣的機會。
沒辦法,不是莫車沒脾氣,實在是王玄策給的太多了。
這又是糧草,又是兵器。
再加上茶葉,食鹽等等,全部都是匈奴緊缺的東西。
他們這些草原游牧民族往日上桿子的南下,為的是什么?為的不就是這些他們緊缺的物資嗎?
現大周承諾了,只要匈奴一方在近期出兵,這些就都是他們的。
最重要的是,在和大周的協議之中,沒有說是要強求他們,一定要打下幽州的某個關口,或者說是攻陷哪一座城池,占領某一地。
大周所求的很簡單,那就是匈奴盡可能的派兵,將鎮北侯府的軍隊盡可能牽扯到塞北這邊,拖在幽州最北方的幾個關口和城池里。
給這么多,要求又這么簡單,莫車完全沒有理由拒絕。
畢竟就像王玄策所說的一樣,他這個匈奴單于剛剛繼位,急需要功績來鞏固他的地位。
什么是功績?
這就是功績。
再加上為了給屠蓍單于復仇,他們本就需要南下。現在不過是將其中的日期,給提前了而已。
“那就這么定了,其中細節,到時候自會有人和王大人你們商討。”莫車單于拍板之后,繼而警告道:“不過有些話,本王要先提醒你們大周。本王不是屠蓍,可以任由你們戲耍。
如交易過程之中,你們敢耍一丁點花樣。本王可以在這里保證,你們大周,就是本王接下來的日子里,最大、也是最仇恨的敵人。
到時候,本王就算是身死,也要拖著你們大周進地獄!”
“自然,自然。”
王玄策表示有關于這一點,他一點也不擔心。因為在他眼中,莫車早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要是莫車不死,他的兒子又怎么可能登上單于之位。
現在之所以要留莫車一命,其主要原因還是他對王玄策來說,還有用。
要不然,如那位盛裝麗人所說,屠蓍單于都殺了,還在乎你一個莫車嗎?
不知自己已經在王玄策的心中,被安排了個明明白白。見自己的警告已經被王玄策收到,莫車肅冷的臉,也冰消融解了下來。
簡單的和王玄策就這么閑聊了幾句,突然開口道:“對了,王大人,不知你對屠蓍單于和左賢王的死,有什么看法?”
“外臣有些不太明白,單于這問話的具體意思,”王玄策目光閃動了一下,繼而故作困惑道。
“本王是想問,王大人,你覺得……屠蓍單于和左賢王的死,是鎮北候府的人做的嗎?”莫車一邊緊盯著王玄策的眼睛,一邊再次問道。
“這……此等大事,哪是外臣所能言語的,”王玄策微笑道:“不過外臣覺得,究竟是不是鎮北侯府做,此時已經不重要了。單于您覺得呢?”
“……有道理,的確不重要了。”
月上中天,王玄策辭了莫車的挽留,如同來時一樣,悄然乘車返回大行司駐龍城之中的秘密據點。
而此時,因為心系結果的關系,劍眉男子還沒睡。
聽聞首先人來報,王玄策已返回之后,劍眉男子便找上了門,出言詢問其中詳細。
對此,王玄策也沒有隱瞞什么,直接將莫車已經被他說動,同意出兵幽州的喜訊,和其中的過程,簡單地敘述了一遍。
讓劍眉男子不由連連道好的同時,滿臉也都是喜意。
而對此,王玄策倒是依舊平靜。甚至眉宇之間,隱隱還有著一絲憂色。
沒辦法,雖然一切都很順利,和他計劃之中的無二樣。但是不知怎么的,這幾日他心中總是莫名的有一絲不安隱現。
很莫名,很突兀。
這就怪不得他會有如此表現。
“究竟是我多想,還是有哪里……是我沒有算到的?難不成事已至此,還真的有人能夠扭轉、乾坤不成嗎?”
不提正查漏補缺,看看察覺到那一絲不安的源頭的王玄策,如何苦思。
另一邊,龍城,鐵衛大據點之中,白禮正提筆于一張宣紙上揮毫潑墨。
而也正是此時,白四來報:“公子,已經查清楚了,三日之后,待屠蓍單于發喪下葬完畢之后,便是莫車繼任之時。”
“三天嗎?”白禮一邊落筆,一邊淡淡道:“那就等他三天好了,通知天二,和天九,讓他兩個辛苦一下,再盯三天。等三天之后,我要在這單于繼任大典上……對了,三天后的繼任大典,還是在那天的祭臺處舉行嗎?”
“回公子,是,”白四回道。
“很好,”白禮收筆,一邊看著自己眼前揮毫潑墨所完成的佳作,一邊淡淡道:“因果輪回,報應不爽。還沒有人敢往本公子的身上潑臟水。不過既然現在已經將臟水潑到了我們幽州身上,那就別怪本公子真做些什么了!”
不提白禮接下來,如何裝裱手中的出塞圖。
另一邊,龍城一側的無定河的上游,連綿不斷的細雨正自天上傾瀉而下。一白衣人正在雨中,于一旁的山崖上盤膝而坐。
身邊雖放著一把青竹傘,傘卻未撐開。但那連綿不絕的細雨,卻出奇的并未將白衣人身上的衣服打濕。
其實不光是白衣人自身的衣衫沒有濕,就連白衣人身下所坐的崖石,也同樣不見絲毫濕色。
就好像是白衣人和身下所做的崖石,和周圍雨幕之中的一切,身處有兩個不同的次元似的。
而就在白衣人繼續無視周遭的連綿細雨,閉目盤坐之際。一只翠鳥突然穿過雨幕,來到了白衣人的近前。而白衣人也在這個時候恰到好處的睜開雙眼,伸出一只手來,讓翠鳥停在了他的手指尖。
取一下翠鳥腳踝的一枚銅環,自其中取出一張字條。
字條上寫著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三日后,返。
三日嗎?
白衣人隨手將這條化為飛灰,然后又重新閉上了雙眸,繼續端坐在細雨之中。
而和其相同時間收到信的,還有一位于無定河中游處的一身穿白袍戴著冰面者。信的內容一樣,只不過相較于上游的白衣人,他這邊倒是沒什么雨。
不過同樣,而他身下的崖石于崖石的夾夾縫之中,則多了十幾具死狀凄慘的匈奴人的尸體。正堆在一起,隨意的堆放在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