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僅僅是一名雪豹女武士的話,我當然愿意恪守古老的傳統,和你公平較量一番。”
通風管道內再次傳來卡薩伐低沉的笑聲,“但是,圖蘭人的勇氣,絕不意味著愚蠢,在沒有搞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之前,我有什么理由,非要冒險呢?
“你也不用裝可憐,我知道這頭‘突牙吼’是奈何不了你的,即便你的圖騰之力被封印,一定還有別的底牌,對吧?
“不要苦苦壓抑自己了,冰風暴,兩年來處心積慮、敬小慎微的偽裝,一定令你心情煩悶,苦不堪言吧?
“那就把你心底的怒火和真正的力量,盡情釋放出來吧!”
伴隨著卡薩伐的笑聲,突牙吼再度沖了上來。
這次,它恍若金屬外骨骼般的甲胄上面,有幾道好似旋風般的紋路,閃耀出了危險的光芒。
于是,在它周身,空氣被瞬間壓縮,發出“吱吱”的爆響,化作了一縷縷薄如蟬翼,卻鋒利無比的風刃!
風刃環繞著突牙吼的頭顱高速旋轉。
一下子令它的攻擊范圍擴大了倍。
冰風暴咬緊牙關,雙腿以近乎折斷的姿態發力,仍舊沒能完美閃避圖騰獸的攻擊。
她的額頭和臉頰上,被風刃割開了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鮮血濡濕了眼睛,像是一道蜿蜿蜒蜒的血淚,流淌到了不斷顫抖的嘴角。
她嘗試再次發動圖騰之力。
脖子、手腕和腳踝上,鐫刻著圣光符文的金屬環,卻同時從黝黑變成了銀白,向她體內釋放出一束束堪比閃電的力量,疼得她整個人都抽搐起來。
突牙吼趁機一頭撞上她的胸口,將她如斷線風箏般撞飛到了墻上,砸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悶響。
貌似堅硬無比的墻壁,都被砸出了一臂見方的蛛網裂紋。
冰風暴一口鮮血狂噴而出,單膝跪地,急促喘息,久久無法站立。
突牙吼趁機張開血盆大口,朝她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這種圖騰獸的名字里,既然帶個“吼”字,自然相當擅長聲波攻擊。
事實上,突牙吼的吼叫聲,非但能撕裂敵人的耳膜,甚至能引發敵人周身骨骼以及五臟六腑的高頻振動,令敵人的骨骼瞬間變得酥脆,五臟六腑都被活活震碎!
伴隨著怒牙吼的咆哮,冰風暴頓時感覺自己的骨骼統統變成了玻璃。
而五臟六腑仿佛遭到一雙無形怪手的擠壓,即將從口鼻眼耳中噴涌而出。
她被突牙吼完全鎖定,在不發動圖騰之力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依靠血肉之力,逃離高頻振蕩的攻擊范圍。
眼看突牙吼的咆哮聲越來越響亮,聲音甚至化作肉眼可見的波紋,從血盆大口深處,一圈圈炸裂開來,猶如驚濤駭浪般,將冰風暴徹底吞噬。
冰風暴的周身衣衫都被撕裂。
意識漸漸模糊,墮入無盡的深淵。
但是,隨著高等獸人的驕傲支離破碎,剝落殆盡。
另一股隱藏在腦域最深處的力量,卻漸漸浮出水面。
突牙吼充斥著整間地牢的咆哮聲中,傳來一縷縷異樣的雜音。
那是冰風暴下意識的呢喃。
一開始極其微弱,就像是垂死掙扎的呻吟。
但很快,貌似微弱的呢喃,卻蓋過了突牙吼的咆哮。
詭秘而悠長的音節,和抑揚頓挫的圖蘭語完全不同。
雖然聽不懂究竟是什么意思,卻仍舊為被逼到死角的冰風暴,涂抹上了一層圣潔的光輝。
一圈圈乳白色的光暈,伴隨著玄奧繁復的咒語,從她體內浮現出來。
在光暈的籠罩下,她身上屬于雪豹女武士的毛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脫落。
原本就如冰霜般白皙的皮膚,更是變得如玉石般溫潤而細膩。
她的手臂、肩膀、胸口甚至臉頰上,都浮現出了一道道閃光的符文。
只是,這符文既不同于圖蘭祖靈留在圖騰戰甲之內,用來操縱戰甲的楔形文字。
也不像是蘊藏著圖騰之力的刺青。
倒是和佩戴在冰風暴脖子和四肢上,來自圣光之地,用來封印圖騰之力的裝置上面,如蚯蚓般蜷曲的文字極為相似。
倘若說,非要有什么不同的話,那就是從冰風暴的皮膚下面,浮現出來的符文,更加復雜、立體、玄奧,仿佛無時無刻不在變化,蘊藏著無窮無盡的信息。
當這股不可思議的力量,閃耀到極致的時候,它甚至將冰風暴的尾巴都焚燒殆盡。
不,這條時常在冰風暴身后甩來甩去的尾巴,原本就不是和她血肉相連的真正的器官。
僅僅是極其高明的,用肌肉收縮和尾椎骨的顫動來操縱的偽裝而已。
身為雪豹女武士的冰風暴,根本沒有尾巴!
不止是沒有尾巴,當光芒漸漸退散時,仿佛脫胎換骨的冰風暴身上,連半根屬于高等獸人的毛發都沒留下。
除了一對仍舊高高豎起的耳朵,以及尖銳突出嘴唇的獠牙,還有手掌和腳掌上厚厚的肉墊、尖銳的利爪之外,她身上再看不出半點來自圖蘭澤的特征。
特別是那對充盈著光焰,仿佛水晶雕琢而成,不斷閃耀著符文的眼睛。
簡直就是圣光之地,無比虔誠的守夜人的標志了!
“瞧瞧,我們究竟發現了什么!”
通風管道彼端,傳來了卡薩伐充滿惡意的驚呼,“一名玷污了高等獸人的榮耀,體內流淌著所謂‘圣光之血’的混血兒!
“怪不得,無論我怎么邀請,你始終不愿意加入血蹄家族。
“原來,你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因為在賜血儀式上,我們兩個的鮮血要徹底交融在一起,并且得到血蹄家族的七位祭司的祝福。
“當大祭司將源自萬年前,血蹄家族初代祖先的圖騰之力,注入到我們的血液當中時,身為半個圣光人族的你,一定會生出激烈反應,被所有人識破你的身份,到時候,呵呵,你就會被憤怒的血蹄武士們,撕成碎片的!”
冰風暴的臉色煞白,心臟墜入無盡的谷底。
強烈的求生欲,卻令她顧不得應付卡薩伐的聲音,而是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突牙吼身上。
她加快了吟唱的速度。
從口中傾吐出來的,已經不是人耳可以理解的語言,而是類似突牙吼的聲波攻擊般的超高頻震蕩。
而伴隨著周身圣潔的符文交替閃耀,她掌心相對的雙手之間,也飛快出現了一顆乳白色的光球。
當突牙吼再度朝她撲上來時,她竭盡全力,將光球朝圖騰獸的頭顱狠狠推了出去。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這枚光球和冰風暴平時使用的冰霜之力截然不同。
并沒有在突牙吼身上砸出半點冰霜。
反而順著甲胄的縫隙,和無法覆蓋甲胄的眼窩、耳道以及血盆大口,飛快沒入了突牙吼體內。
突牙吼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固定在了半空中。
它的利爪距離冰風暴的眼球,明明只剩下一根手指的距離。
卻偏偏揮舞不下去,像是被封印在了粘稠的時間里一樣。
而冰風暴雙掌周圍的時間流速卻被調快了數倍。
令她雙掌翻飛,十指交錯,瞬間畫出了上百枚令人眼花繚亂的符文。
上百道閃閃發亮的符文交錯,重疊在了一起。
組成一座在虛空中熊熊燃燒的魔法陣。
當魔法陣四分五裂,化作萬千光點,如天女散花般激射而出時。
凝固在半空中的突牙吼身上,也出現了無數縱橫交錯,閃閃發亮的裂紋。
從這些裂紋中射出了刺眼的光線。
就像是剛剛沒入它體內的光球,在五臟六腑之間發生了爆炸。
最終,將外骨骼堅硬如鐵的突牙吼,從內部活生生地炸裂!
“呼哧,呼哧,呼哧!”
冰風暴大口喘息。
突牙吼的殘肢斷臂灑落一地。
她卻來不及品嘗勝利的喜悅,就陷入過度透支的眩暈,以及被卡薩伐看穿底牌的絕望中去。
果然,這次卡薩伐從通風管道的上方,發出了真正的驚嘆。
“瞬發魔法?怎么可能!”
卡薩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為圣光的子民,遵從圣光的指引,不斷完成圣光降下的任務,慢慢積累自己對真神的虔誠,和真神對自己的恩寵,最終,當恩寵達到一定的程度,才能通過一系列的冥想,咒語,符陣,得到真神的恩準,以‘魔法’和‘神術’的形式,來使用‘圣光之力’——這可是常識啊!
“而只有對真神格外虔誠,通過重重考驗的苦修士,或者為圣光之地做出過重大貢獻的守夜人和魔法師,才能盡量縮短甚至繞過冥想、咒語和符陣的繁瑣過程,瞬間激發圣光之力。
“冰風暴,身為圣光人族和高等獸人混血兒的你,絕不可能對那些號稱‘真神’的存在,有哪怕一絲一毫的虔誠吧?
“不,僅僅普通程度的虔誠,是遠遠不夠的,除非你從娘胎里就開始不分晝夜地祈禱,并且在守夜人的隊伍里,苦苦煎熬過了數千個血色長夜,打退過無數波深淵魔族、幽冥帝國以及高等獸人的進攻,否則,你怎么可能如此迅速地激活圣光之力。
“而你體內的圣光之力,又怎么可能和圖騰之力和睦相處,互不沖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