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的真神啊,您最虔誠的信徒在這里為您獻上貪婪的靈魂、新鮮的血肉以及最原始的恐懼……”
此刻海船上血流漂櫓,所有船員包括掌舵手、大副以及船長,全都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這些船員在船長的慫恿下最終忍不住對這位斗篷老人動了手,想要獨吞羊皮海圖上記載的“寶藏”。至于寶藏的真實性根本不用猜疑,如果這是假的,這個斗篷老者怎么會向他們許諾十箱鉆石珠寶,只為了尋找這個“莫須有”的存在。
雖然現在少了九箱珠寶,但是他們得到了羊皮海圖,只要能找到小島,就占據主動優勢。
只是萬萬沒想到,這個出手闊綽的斗篷老人,竟然不似看起來那般文弱。他們剛準備動手,此人就已察覺,然后只是神神叨叨念了幾句咒語,他們不少人的腸子直接撕破肚皮,貫體而出。
片刻功夫不到,船上的二三十人就已經哀嚎倒地,腸子扭繞打結,纏在一起,肚子里的污血就像是噴泉一樣,滋滋往外冒,所有人都清楚地能感覺到生命力急速流失。
斗篷老人緩緩摘下斗篷,說了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本來打算等你們找到海島再了結你們,既然你們迫不及待送死,那就獻祭你們滋養真神,為我指明道路……”
眾人奄奄一息張大嘴巴,內心無比震驚,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們本以為是自己貪婪結果錯誤估計了敵人實力而被反殺,現在看來對方是早有預謀要置他們于死地……
老者一頭銀發,皮膚姣好,臉上只有極少皺紋,外表看上去仿佛只有三四十歲,精神矍鑠,一雙眸子銳利逼人。
老人邁出兩步,緩緩抬起手臂,撐起寬大的灰色長袍,從懷中取出一個古樸造型的立方體——一個雕刻著艱澀難懂符文,散發著淡黃色金光的盒子。
盒子的每一面,都被整齊的分割為九塊……
老人一臉虔誠地捧著盒子,莊嚴肅穆地走到眾人中間,緩緩彎腰將詭異的符文盒子放在地上。
盒子浸泡在血河中,片刻后表面的符文晦明變化,盒子頂蓋緩緩打開,露出里面宛如虛空一般的空洞。
地面上的血河開始沿著盒子的縫隙被吸入空洞中,就像是一頭看不見的怪物正在大口吮吸。船上的所有血液都被盒子吸食殆盡,宛如吝嗇的葛朗臺,一星半點都不會浪費。
當散落的血液被吸食完畢后,躺在地上的船員面色更加驚恐。
因為他們感覺到自己外露的腸子,被一股無形力量拖拽著靠向盒子。一個無比荒誕卻真實的想法從他們腦海中涌現,讓他們遍體生寒,生出強烈恐懼。
腸子一點點被盒子吞噬,連帶著身體也被拖拽著移動。
哀嚎和恐懼在船上蔓延,正午在海面上飄蕩的船只,竟然透出一股陰森詭異的味道。
慘叫聲逐漸消失,盒子將所有祭品吞噬完畢。
老者匍匐在盒子面前,語氣恭敬:“希望神靈可以助我盡快找到遙望島。”
深邃如深淵的盒子里猛地噴出一團黑氣,黑氣將整艘船纏繞,裹挾著在無邊無際的海面上行駛。
符文盒子合上頂蓋,晦明變化的符文逐漸失去光澤,重新歸于沉睡。
咚——
船只沒有飄蕩多久,突然發出一聲巨響,船體猛烈晃動,隨后停滯不前,明顯是擱淺造成的動靜。
老者重新戴上兜帽,將盒子藏在斗篷下面,走出船艙,赫然發現眼前的場景已經從茫茫大海,來到了一處島嶼岸邊叢生的礁石上。
島上郁郁蔥蔥,沙灘不遠處就是森林環繞,而在這片面積不小的島嶼上,還能看到逐漸升高的地勢,由北向南從沙灘變成山巔。山巔聳立,筆直的峭壁下就是海面,洶涌的浪潮如驚雷拍打著石壁,片刻不歇。
而在小島南部最高的山巔上,肉眼可見一個半圓穹頂的占星臺。
老者眼前一亮,就是這里沒錯了。
跳下船,淌過沙灘邊的淺水,拖著腳下已經浸濕的長袍踏上島嶼,一路沿著泥濘道路走向小島南部最高峰上的占星臺。
大約半個小時后,老者成功來到山頂。
火山巖打造的占星臺古樸中透著神秘,占星臺大門早已敞開,似乎早已料到有客人會來。
老者沒有猶豫,徑直走進占星臺。
占星臺內部,周圍的墻壁上畫滿了星星,彼此之間用實線相連,形成一幅幅熟知的星圖星座。
隨著老者進入占星臺,背后沉重的大門逐漸合上,光芒收斂黑暗更甚。
頭頂露天的觀星臺,此刻也蒙上了一層紫色物質。
伴隨著這層紫色物質覆蓋穹頂,外面明亮的艷陽天變得深沉,藍色的天空變成紫黑色,陽光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只有晚上才會出現的璀璨星辰。白天肉眼無法察覺的滿天星斗,在這一刻盡數投影到占星臺地面上,給人一種身臨其境、出現在宇宙星空的感覺。
而在如神龕的占星高臺上,逐漸走出一人。
“詹姆斯,大費周折來到我這偏僻小島,不知道有何貴干……”裹著素袍,花白長髯的老者,佝僂著背拄著骨杖,面容枯槁,臉上就像是干癟的樹皮。
名為詹姆斯的老者輕笑一聲:“齊,我想沒人比你更清楚我來這里的原因。許天照和奧古斯丁還健在,但是龍城和法夜的龍脈氣運卻發生了變化,龍城的龍脈之氣已經盡數被沙都吞并,法夜的龍脈現在茍延殘喘,不出月余也將被沙都蠶食殆盡,這里面有蹊蹺!以我淺薄的水平只能看到這么多,但你是最頂級的占星師,肯定看到了更多……”
提及此事,這名叫做‘齊’的老者輕嘆一口氣,指了指頭頂蒼穹星空西北處,有七顆明媚閃亮的星辰連成一線。
但隨著‘齊’輕輕揮動手臂,其中的四顆星辰黯淡無光,化作流星消失,只剩下三顆星辰明暗交替,但光芒比之前也弱了許多。
詹姆斯驚愕地看著星空中僅剩的三顆星星,片刻后眉頭緊蹙,小聲嘀咕著:“阿隆索、莫羅斯、冷關……這也才三個人,為什么代表奧古斯丁的命星也隕落了,他不是還健在……”
詹姆斯話音未落,整個人突然僵住,腦海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奧古斯丁其實早就死了,現在這個只是掩人耳目的替身?”
‘齊’沒有回答,再次揮了揮手。
蒼穹之中再現異象,在原本七星連珠更遠處的地方,出現了一枚主星,原本單獨運轉三顆星辰,此刻全都成了這顆新星的伴星。
詹姆斯嘴巴微張,這顆主星的位置他可太熟悉了。
在他們七人宣誓對王子效忠之時,作為擅長占星的‘齊’就算過,七星伴主恰逢天象。
而在他們七人密謀殘殺王子后,這顆代表沙漠王子的主星就消弭隕落。
可如今又有一顆新星出現,比昔日王子更加恢弘,無形的引力已經形成一道繩線,牢牢將三顆星辰的運行歸于手中。在這顆主星的恐怖引力下,三顆星辰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接近,一旦進入主星的引力剛體極限,就只有灰飛煙滅被完全吞噬這一個結果。
“新星大勢已勢不可擋,之前隕落的四星,皆出自于此人手筆。”‘齊’開口說道,話語間似乎已經認命。星象大勢不可逆,這顆主星已經攪動風云,星域周遭一切唯有臣服,不臣者就會被大勢碾碎,死無葬身。
詹姆斯面容陰沉,他是來找阿齊茲了解真相的,并不打算坐以待斃。
“如果是一人所為,那么阿隆索、莫羅斯、冷關,奧古斯丁,結合龍城盡數消散的龍脈,我有理由相信許天照也被人頂替了,能布如此大局的人,且有動機和嫌疑的,那就只有林克一人。”
林克,辣個以一己之力改變廢土格局的男人。
自由聯邦合縱連橫四十載,阿隆索、冷關和奧古斯丁也斗了大半輩子,沒想到最后卻被一位年輕人摘了桃子,可悲可嘆。
詹姆斯快步走到阿齊茲身邊,問出了此行最關鍵的問題:“你覺得林克和王子之間有沒有關系?”
從阿隆索和莫羅斯同一天死亡,詹姆斯就嗅到了一絲古怪。再之后他在暗處緊盯著廢土局勢,親眼見證了林克的崛起以及龍城、法夜龍脈氣息的消散,這讓他感覺無比惶恐,讓他冥冥之中想到了四十三年前的事情,愈發覺得林克和王子有點什么關系。
阿齊茲并沒有回答這位老友,反問道:“是的話,你待如何?”
詹姆斯面色陰沉,昔日他們七人可以為了榮華富貴干掉主子,今天為了活命自然也能扼殺對自己不利的威脅。
“如果是的話……那我不會坐以待斃,只能主動出擊了。”
林克勢大,且現在統一了整個自由聯邦,在廢土不敢說一手遮天,但基本上也差不多。更可惡的是林克確實解決了底層平民生存的問題,極端思想無法傳播,其他勢力沒辦法吸納新人,如無根之萍,只能一點點被蠶食。
這種情況下,僅憑詹姆斯一人的力量,僅憑廢土可以聯絡的勢力,對付林克簡直是癡人說夢。尤其是林克的個人實力,白金酒店派出閃靈夢魘,結果一死一傷,損兵折將,僅這一點就讓一些蠢蠢欲動的勢力偃旗息鼓,收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現在林克氣吞萬里的氣勢已經成形,你我二人無異于螳臂當車。不如想辦法遮掩天機,躲在島上茍活幾年。”阿齊茲這話已經算是實錘林克和沙漠王子的關系。
在阿齊茲觀星這段時間,發現林克不僅取代了原來主星的位置,甚至還延續了主星格局,得到了沙漠王子消散的絲縷氣運,這基本坐實了林克和沙漠王子之間的關聯。
詹姆斯冷笑一聲,看著疲態盡顯的阿齊茲:“昔日氣場無敵,沙漠王朝最后一任占星者家族的血脈,一直說著要重塑家族榮光的阿齊茲已經死了嗎?現在只剩下茍延殘喘,把自己一身命運交到他人手上的廢物?”
阿齊茲冷笑幾聲:“我已經七十六歲,不再是中年熱血,你的激將法對我沒用。況且你不識星象,根本不明白席卷廢土的大勢有多么恐怖,林克格局已成,勢不可擋,你又拿什么來阻擋他?”
詹姆斯抬起手臂,展開罩在身上的長袍,隨后一手托著符文魔盒:“或許是你太老,老到已經忘記了昔日我為什么會出現在王子身邊。”
阿齊茲看到魔盒后,表情無比震驚,饒是鉆研星象一輩子看盡廢土氣運,但是在看到魔盒后,依舊震驚。
詹姆斯冷笑一聲:“我原以為你已經參透萬物心如止水,沒想到還是能有讓你驚訝的東西。”
阿齊茲沒有理會老友,顫顫巍巍從蒲團上起身,看著眼前的魔盒不由說道:“廢土上能讓我提起興趣的東西屈指可數,這個魔盒就是其中之一。畢竟這個東西來自天外,不是廢土本來之物。”
“迪恩魔盒,相傳只要付出代價,魔盒就會給予你所想。布道者千百年來一脈單傳,你是迪恩家族最后的單傳,這也是你為什么會出現在王子身邊的原因,我又怎么會忘記。”阿齊茲回憶道。
“只可惜,王子志不在此啊……”詹姆斯輕嘆一句。
沙漠王子作為沙漠王朝唯一的正統繼承人,胸中卻無半點爭霸大志,寄情于藝術文物。身邊七人都是各方面的翹楚,有這樣的配置,只要他愿意站出來振臂高呼,絕對從者云集,加上七人實力,復辟沙漠王朝指日可待。
“雖然有迪恩魔盒,但是僅憑此物,想要和大勢抗衡,還是太難了。”阿齊茲不禁搖頭。要是一個魔盒就能改變廢土局勢,那么詹姆斯也不會投靠王子,更不會隱姓埋名。
“所有見識過迪恩魔盒的人,都以為他是個可以‘以物易物’的煉金裝置,但只有一直擁有它的布道者一脈的人才清楚,它是一把鑰匙。一把可以和更高等文明溝通的鑰匙。”詹姆斯將迪恩魔盒放在地上,隨后拿出匕首割開自己的手指,開始在地上繪制血符。
“而慶幸的是,我的先輩們在千百年的時間長河中,逐漸摸索出召喚上等文明的方法。既然僅憑我們的力量阻擋不了林克,何不讓魔盒背后的力量出手……”
阿齊茲眉頭微蹙,不禁問道:“據我所知,迪恩魔盒只有付出足夠的代價,才能夠獲得所想。你想要憑借這把‘鑰匙’召喚上等文明,那你考慮過你要付出的代價嗎?”
詹姆斯血符繪制完畢,張開雙手。
此刻指尖血液潺潺流下,滴在血符之上。
“代價……這一切……”
魔盒符文點亮,將布道者獻祭的鮮血盡數吸收,地面上的血符化作焦痕。
魔盒打開,里面傳來一道攝人心魄回響。
“異星的仆人,說出你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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