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韓江來到徐家匯,國泰藥業的門口。
距離藥廠大門還有五六米,便有兩個青幫弟子跳出來:“老頭兒,你來這里做啥?藥廠雖然關了,卻不是什么人都能進去的!閑雜人等,趕緊離開,別給自己找不自在,否則打你個鼻青臉腫,別怪我們欺負你!”
韓江陪著笑,道:“我是來看大門的,有人給我工錢,讓我過來守著。”
其中一個年輕稍大的青幫弟子,大約有二十六七歲,上下打量他一樣,道:“藥廠的大門原本被日本人打破了,上個月剛剛修好,你有進去的鑰匙嗎?”
“有,我有鑰匙!”韓江摸出一把鑰匙,打開了門上的大鐵鎖。
另一個年輕的青幫弟子,見了這番情景,便露出笑容,退到了遠處。
年紀稍大的青幫弟子問道:“老頭兒,你怎么稱呼?我叫張淳,是游先生派來的,專門負責在藥廠外頭巡視。藥廠里面,不歸我管……”
韓江報了自己的名字,問道:“你說的游先生是哪位?”
張淳一挑眉:“你連游龍都不曉得?他是秦爺的得力手下,主管許多房產!誰給你的大門鑰匙?”
韓江道:“我原來是跟著孫勝的,前兩天見到了秦先生,他給我的鑰匙。”
張淳被嚇了一跳:“啊呦,失敬了!老先生,你好好守門,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大聲吆喝,我在外頭能聽見。”
韓江問:“日本人還來這里巡查嗎?”
“日本人早就查過好幾遍了,工廠里空空蕩蕩,就剩下一個空殼子。”
“既然是空殼子,秦家為啥還請人看守呢?”
“游先生說,日本人早晚會離開。等日本人一走,藥廠還會復工,所以得看好這片地盤,不能被阿貓阿狗侵占了。”
“我聽說日本人將很多工廠當成了兵營,他們為什么不占據藥廠呢?”
“據說藥廠里可能有殘留的細菌,日本人忌諱這個,說待在里面可能會生病……”
其實,隨著太平洋戰爭的爆發,大量的日本兵去了南洋,正在跟美國和遠征軍交戰;還有一部分留守東北,防止蘇聯突然發動攻擊;另一部分則在武漢、長沙、陜西、河北,正在跟青白黨和大赤黨交戰;留守在魔都的日本兵已經不多了。
日本軍隊為了恢復魔都的經濟秩序,在進行一番劫掠之后,便將大部分工廠發還給中國人,希望這些工廠繼續開業。只有工廠復工,他們才能攫取到更多的利潤,如果大家都不干活,想剝削也找不到源泉。
而魔都和周邊地區的治安,很大程度靠汪偽政府撐著,日本人主要負責絞殺抗日分子。
韓江關上大門,一個人在工廠里四處查看。
果然,偌大的工廠變得空蕩蕩的,很多精巧貴重的儀器都不見了,還有一些粗重的設備留下來,比如說大型培養罐,一拉溜三十個,每個都有十幾噸,筆直的站在那兒,還有一些鍋爐,以及種種無法說出用途的大型設備。
除了這些廠房之外,工廠里還有一座辦公樓,
辦公樓只有三層高,地下卻有好幾層,被間隔開不少的房間。
韓江按照秦笛的交代,找了好半天,才進入第三層地下室,然后在一個角落里,打開一個特制的機關,找到進入地下倉庫的入口。
他走進去一看,發現里面的空間很大,堆著一個又一個箱子,有紙箱,有皮箱,也有笨重的木頭箱子。
韓江打開幾個紙箱,發現里面都是藥物;打開一個皮箱,里面有一臺發報機,和一臺收音機;打開一個木頭箱子,里面赫然是手槍和手榴彈!
韓江越看越感到震驚,同時也為之欣喜若狂!
他看見墻角還有兩個立柜,走過去打開門,里面竟然是大量的錢鈔,可惜一多半是重慶政府的法幣,在魔都沒法使用,必須要去中西部地區才能用;除了這些法幣之外,還有美元、英鎊、黃金、白銀,堆滿了兩個柜子!
韓江驟然看到那么多好東西,一時間手足都為之顫抖!
他心想:“難道說秦家的財富都藏在這里了?要不然怎么會有這么多?”
其實這兩柜子錢財能有多少?秦笛從15家魔都銀行和9家港島銀行搶來的錢財,比這兩個立柜多百倍以上!秦笛巴不得拿這些錢支援抗日力量呢。
韓江卻覺得很燙手,還想再去問秦笛,到底能不能動用這些錢,他懷疑自己先前是不是聽錯了。
開展地下工作當然要花錢,沒有錢做什么事都很困難。
他坐在一個大木箱上,雙眼緊盯著柜子,呆呆的看了許久,琢磨秦笛先前說過的話,使勁拍打自己的腦袋:“我應該沒記錯啊,秦先生是那樣說的,說地下倉庫里的東西,即使搬空了也不要緊。”
他再轉念一想:“秦家在好幾年前就將關鍵的企業轉移到西部,怎么可能將所有財富留在這里?秦先生既然將這些東西留在此處,還告訴我地下倉庫的位置,就是讓我來取用的。這也說明秦家的財富浩如煙海,而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發出嘆息:“不愧是民國首富,首屈一指的大資本家,只是露出一只腳丫子,就跟樂山大佛的腳一樣!”
他在地下倉庫待了許久,然后從另一條秘道出來,出口有一座民宅,位于弄堂的深處,倒是不容易被人發現。
隨后,韓江把這件事稟報給敵工部長劉長生。
劉長生前往民宅,從床下進入地下倉庫,看到里面的物品,同樣感到目瞪口呆。
“秦先生的手筆令人驚嘆,他為革命做出重大貢獻,我會將此事,通過秘密途徑,稟報給寶塔山。”
數月之后,秦笛拿到一封信,拆開看了看,發出一聲感嘆:“山不厭高,水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這位大神的心胸,果然是無比的廣闊……”
他把這封信小心翼翼的收藏起來。類似的信箋和字條,他已經有好幾封了,他只是想收藏而已,并不準備將來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