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卓慶看來,一個孤零零的低階金仙并不可怕,因為缺乏資源,修煉將陷入停滯狀態。
反過來講,如果這位女仙實力很強的話,又怎會甘愿蟄伏于秦府中呢?顯然她即便是金仙,也必然有難言之隱,沒辦法獨立自主,成為一個世家的家主。
因此,當卓慶看見另一側的青環仙子,身上也帶著特殊的氣質,看上去出塵而又飄逸時,便覺得很可能是自己看錯了,忍不住在心中苦笑:“我還沒老呢,怎么變得這么多疑了?唉,最喜歡騙人的就是女人,不管是老女人,還是年輕的姑娘,精心化妝之后,都讓人看不懂。”
他卻不知道,青環仙子乃是散仙,修煉過青木雷龍生劍訣,跟正常的祖仙有所不同,所以猛然一看,也像是不食煙火的上仙。
青鳥仙城緊靠著青鳥主峰的的山腳下。會場并不在仙城之內,而是在城西側的一片山坡上。地勢較高的地方,有一個凸起的‘青鳥崖’,高二三十丈,崖頂有一個平臺,乃是講道人立足的地方。下面山坡上有很多的石凳、石臺、石桌、石椅,前來聽講的修士可以坐在那里,也可以自帶蒲團席地而坐。
山崖左側地勢稍高的地方有一個平臺,布置了十幾把金色的太師椅,是給前來參會的金仙準備的;山崖右側地勢較矮的地方,也有一個寬敞的平臺,那是給青鳥家的族人預留的。
除此之外,距離山崖較近的地方,分成了二十多個小區域,乃是給二十來位主賓設置的;距離山崖稍遠的地方,是給青鳥家的數萬客卿準備的,按照貴賓,嘉賓上賓客賓、游賓來排列,等級越高距離山崖越近;再往外則是外來的修士只要繳納一定數量的仙石都可以前來聽講。
秦笛領著家人,在距離山崖比較近的地方找到一片石凳坐下來。
那不是普通的石凳,而是產自“北安城”的青白玉摸上去光潔圓潤坐在上面有寧心安神的作用。
眾多的青玉石凳之間,還有幾張石桌。
晏雪取出自帶的茶壺、茶杯,讓小狐貍青鳳和弟子元簫給眾人準備悟道茶。
經過數千年培育,秦府已經有了仙階二品的悟道茶在傾聽講道的時候喝一杯悟道茶,有助于開啟眾人的心神,加強對于大道法則的理解。
距離他們不遠,左右兩側,還有一些主賓的家人。那些主賓帶來的人比較少最多不過三十人。而跟秦笛來的人比較多,這些人還怡然自得的喝茶顯得格外的引人矚目。
不遠處,有些修士望著晏雪等人議論紛紛:“這都是什么人?看上去女修居多她們的家主是誰?”
“不是說,每個主賓只允許帶三十位家人嗎?怎么他們來了五六十位?”
“這家人實力不弱啊除了三位祖仙之外單是天仙就超過十位靈仙有二三十位,竟然還有地仙也跟著來了!”
“這些人看上去好年輕!英氣勃發,富有生機,似乎修仙時間并不長。”
“他們的面孔很陌生,但也有幾位似乎見過……我想起來了,他們在南安城開了家‘怡然閣’,買賣的東西很雜,丹器符陣都有,還有一家仙醫館,專門給低階修士看病……我兒子受傷以后,就是他們給治好的……”
“這么多人,誰是家主啊?三位祖仙中,我只認識一位,那位年長的乃是鐘花娘……咦,她不是陷入天人五衰,躺在冰棺里很久了嗎?怎么變得活蹦亂跳起來?另外兩位都不太熟悉……”
“我知道那位青年男子,他叫‘秦竹’,曾經以天仙的身份,參加過上次的劍會,取得了全勝的絕佳成績,沒想到從南明山回來才過數百年,他就進階祖仙了,鯉魚跳龍門,前途一片光明,真讓人羨慕啊!”
“他就是‘秦竹’啊?我總算明白了,他是鑄劍師,憑著獻上仙劍,在短短的數千年內,就成了青鳥家新晉的主賓,很是了不起!”
眾人議論了一陣子,然后便失去了興趣,轉而討論接下來的講道。
“聽說老祖出關了,他會親自現身說法嗎?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除了老祖卓鷹之外,老太太郭冰憐也進階金仙了,而且將會出來講道。真是讓人不可思議!想當初,我跟她算是同門,都是從下界的萬劍門飛升上來的。她嫁給了卓鷹,抓住了那一線生機,而我進步遲緩,迄今還是五階祖仙……唉,可惜我不是女兒身……”
“不會吧,你今年多少歲?郭老太太又有多少歲?”
“咳咳……我說跟她是同門,實際上她算是我的師姑,年齡比我大一些。”
“對你來說,這終究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唉,你哪里曉得啊!自從她嫁給卓鷹后,便很少出門,我差不多有五十萬年沒見她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越來越多的修士聚攏過來,在山腳下找個位置坐下。
有人看見山坡上有幾個隔開的玉池,想過去坐在邊上,然而卻被擋住:“這里是火池,夜晚會生起仙火,因此不能坐!”
“怎么?法會晝夜不停?晚上也有人講道?”
“是的,白天有三位金仙主講;夜晚有青鳥家的主賓出來講道,每人講一個晚上,如果哪位主賓講得好,還可以再增加時間。”
“這倒是有意思,我知道那些主賓都是老牌祖仙,每個人都有修煉的心得。”
“如此說來,那位秦竹也會出來講道?他剛剛修成祖仙,哪有講道的資格啊?哼哼,我才不會聽他瞎講呢!沒來由擾亂了心境!”
大多數人都一大早就來了,然而等到日上三竿,眼看快到中午了,才有五位金仙出現,在左側的平臺上坐下來,而青鳥家的族人早已在右側平臺上坐定。
正午時分,青鳥家三位金仙出現了!
卓鷹、郭冰憐和卓慶,三人聯袂出現在青鳥崖上。
卓鷹的目光掃視下方數萬修士,其中大多數都是本家客卿,從外面趕來旁聽的外人比較少。
他對著左側平臺上的五位金仙拱了拱手,道:“多謝諸位前來捧場!”
老實講,這樣的大型法會,只來了五位別派的金仙,算是比較冷清了。但出現這種狀況也不難理解,因為十大劍派,七大世家,彼此之間關系冷淡,甚至還可能是敵對的關系,鑒于這種情況,卓鷹不可能講出精妙的大道,否則那不是資敵嗎?
因此之故,那些金仙并沒有對法會寄予太大的希望,也就懶得來青鳥山觀摩了。
這次前來的五位金仙,算是比較年輕的,功力都在四階金仙以下。那些老牌的金仙一個都沒來,明知道收獲不大,又何必來浪費時間呢?
而且按理說,這些來觀摩的金仙,身份都很高,自然會受到邀請,請他們出來現身說法。然而這些人都婉言謝絕了。
五位金仙,分別是長生劍派的薛明;五莊劍派的碧云仙君;連山家主連成毅的兄弟,剛剛進階金仙的連城勉;青萍劍派的二階金仙青冥客;再加上扶桑家的三階金仙碧桑子。
他們站起身來,對著卓鷹抱拳還禮,然后又坐了回去。
隨后卓鷹開始講道,先從自己的修仙歷程開始講起:“我生于金仙界,一生下來就有結丹期的修為。然而家父和家母的功力并不高,他們是某位老牌金仙的仆人,因此我生下來也有奴仆的身份。所幸我的資質不錯,后來歷經千辛萬苦,成為白帝宮的內門弟子。白帝宮乃是盛產劍修的金系大宗門,可惜不知何故,它莫名其妙的解散……我今天講的,乃是金修士經常遇到的問題……”
那五位金仙一聽,禁不住心想:“我就知道,他不會講青鳥劍訣,果然猜得沒錯!唉,我這次算是白來了!”
卓鷹懶得搭理他們,徑自不緊不慢的講解道法。他講道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培養自家的晚輩和依附的客卿,又不是給這些外來的金仙講的。
在場的有不少的金系靈仙、天仙和祖仙,這些人都在側耳傾聽,對他們而言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即便不是金系修士,也有借鑒的價值,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修仙之旅需要觸類旁通。哪怕什么都聽不懂,只要聽見老牌金仙的勵志故事,也能堅定眾人的信心。信心是修仙能否成功的關鍵因素之一。
晏雪、顧如梅等人也在凝神傾聽,她們掌握了七八萬仙文,了解大量的道法,正需要跟具體的實例來驗證,從而對自己的修行有借鑒意義。
卓鷹講了兩個時辰,天色開始黯淡下來。
隨后卓鷹退下去,幾處仙火熊熊燃燒,照亮了整個會場。
夜晚,該到青鳥家的主賓出來講道了,首先出來的是一位名叫“鐵龍子”的七階祖仙,此人是卓鷹剛來劍仙界收服的客卿,因為年代久遠,做了不少的貢獻,再加上殺伐實力很強,因此很受人尊重。
鐵龍子出身“鐵劍門”,那是一個古老的宗門,在劍仙界有悠久的歷史,但因為一直沒有金仙誕生,所以無法成為獨立的宗門。
鐵龍子講的內容,乃是“削鐵如泥”和“鐵樹開花”。這是兩步的功夫,先要從仙鐵中提煉鐵精,然后以其來培養鐵樹,直到讓鐵樹開花,便能進階金仙了!
這種事聽起來很奇怪,然而他說的鐵樹,并不是地球上常見的植物,而是用鐵之精華,演化出來的鐵樹。
講到最后,鐵龍子深深的嘆了口氣,道:“說句實在話,我們老鐵家之所以誕生不了金仙,是因為傳承的丹書鐵契出現了斷層,鐵契還在,丹書殘缺,因此鐵樹無以開花……誰要是有任何涉及到丹書的消息,可以私下里通知我,我愿意重金酬謝!”
下面的數萬客卿大都一頭霧水,心想:“什么丹書鐵契?鬼知道那是什么玩意?”
懸崖上方,卓鷹、卓慶和郭冰憐還在,他們覺得鐵龍子說這番話毫無意義;左側的五位金仙都閉著眼睛,不知道有沒有聽見鐵龍子說的話。
這些金仙高高在上,并不希望鐵龍子修成金仙,所以就算知道什么,也不會主動告訴他。
“哼,又不是我的弟子,鐵劍門跟我有毛關系?”
再者說,這些人也不曉得啥是丹書鐵契。更別提下面那數萬客卿了。
秦笛雖然知道何謂鐵契,但也不會平白無故告訴鐵龍子,沒有好處他才懶得說呢,關鍵是他剛剛進階祖仙,還不想得罪青鳥家的幾位金仙。
等到鐵龍子從懸崖上下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然后由卓鷹繼續講道。
按照預先的安排,整個布道大會將持續一個月的時間。其中卓鷹講十五個白天,卓慶講十個白晝,郭冰憐講五個白天,夜晚有主賓來講,而青鳥家的主賓總共有二十三位,每人講一個晚上,秦笛被安排在最后一位出場。當他出場的時候,后面還有七個夜晚,如果講得好的話,可以一直講到結尾。
因為在場的金仙中,卓鷹的功力最高,所以他才是人們關注的焦點,每當他出來開講,下面數萬人鴉雀無聲。
就連那五位金仙都睜開眼睛看著他,希望能聽到稍微高深的道法。
卓鷹從天仙開始講,連續十個白晝,一路講到祖仙巔峰,事無巨細,闡述得很清晰,然而關于進階金仙的部分卻一帶而過,因為他并不希望客卿修成金仙,所以沒必要講得太詳細。
劍仙界的資源相對有限,無法支撐太多的金仙,所以各大門派都有類似的情況,只有關系最親近的嫡系弟子,才有希望獲得高階仙材從而進階金仙,普通的客卿就算再努力也難脫穎而出。
這就像地球上的核不擴散條約,幾個核大國自己擁有核武器,就不準別人擁有。這是約定俗成排他性的。除非有一天,像卓鷹這樣的人,自身獲得飛升金仙界的機會,才會打開心胸,允許手下人進階金仙。
秦笛從頭聽到尾,越聽越沒勁,感到有些失望。于是等到第二十三天晚上,當他出來講道的時候,便將事先準備好的題目悄悄更換了。
他講的是比較生僻的法門《煉器之道》,重點在煉器的火候和手法。
因為在場的煉器師很少,很多人對這個題目不感興趣。
“哼,我又不想煉器,你講這個做什么?罷了,我先瞇一會兒,等明早再聽道法。”
“秦竹乃是煉器仙師,除了這個,他還能講啥?”
“不應該啊!我記得他參加劍會,連戰連捷,一口氣贏了十六場,怎么可能只懂得煉器呢?”
卓鷹、郭冰憐,連同卓明、卓風、卓雨,都感到有些詫異,不過既然秦笛不愿意嶄露頭角,他們也沒法逼他講。
卓慶有些不甘心,次日夜晚,依然安排秦笛開講。
沒想到秦笛繼續講煉器之道,講的是煉器相關的道法。一夜功夫,他只講了十條大道,不過等到黎明的時候,他卻聽見不少掌聲。
有些人睡得懵懵懂懂,問道:“怎么回事?為何煉器之道,還有人喜歡聽呢?”
旁邊有人道:“哎呀,你錯過機會了!秦竹講的大道,不光能用于煉制外在的法器,還能凝煉和溫養本命法器!”
“啊?真的嗎?可惜了,我沒有聽見!”
“或許有人用留影石記錄下來了。”
“秦竹明晚還講嗎?”
“不曉得,我倒是希望他多講一點兒,昨夜聽了一宿,深受啟發,為我凝煉五階本命仙器,節約數千年光陰。”
臺上的卓鷹和卓慶也是識貨之人,聽到秦笛講解的十條大道,對他們凝煉七階本命仙器也有啟發,所以接下來讓他繼續講。
而秦笛接著講的還是煉器大道,因為直接相關的大道,至少有三千條,每晚講十條,足夠他講三百天!除此之外,還有間接相關的道法,那就數不清有多少了。
劍仙界這些修士,每個人都想要一口厲害的本命仙劍,這是他們安身立命的仙基。
秦笛名義上講外在的煉器之法,實際上講本命仙器得凝練。
反正還有幾天布道大會就結束了,他無論如何都講不完,也就無所謂講什么內容了。
他先后講了七個夜晚,詳解七十條大道,另外簡單提到三十條,加起來總共一百大道。
有人將他講道的內容整理出來,錄入玉簡中,名之為“秦竹七夕談”,拿出去對外銷售,沒想到還十分搶手!
到最后,布道大會結束了,很多人感到意猶未盡,戀戀不舍。
秦笛就像璀璨的晨星,無法被烏云遮蔽,是金子哪里都會發光,紙里包不住火,猶抱琵琶半遮面,反而比赤身露體更有吸引力。
就連那五位金仙都對秦笛贊賞有加:“青鳥家的客卿,水平很高啊,雖然講的是鑄劍之道,然而對我們都有啟發。”
“是啊,這樣的人才十分難得,沒想到被青鳥家招攬過來。”
“我看秦竹才是祖仙初階,距離祖仙巔峰還差很遠,能為主家效力很多年,要是能讓他,改換門庭就好了!”
大會結束之后,青萍劍派的金仙青冥客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