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的氣氛更加凝重了，冷颯看著三老爺和三夫人瞬間微變的臉色和大夫人勾起的一抹嘲弄的笑不由在心里也笑了笑。“祖父，這個婚約…到底有什么特別的？”沉默了許久，冷颯終于開口問道。
冷老太爺皺眉，“什么特別？婚約就是婚約，你四妹一個姑娘家隨隨便便被人退婚，這是什么好事？”
冷颯看了冷明淑一眼，皺眉道：“三嬸，你要不要讓四妹先下去休息一下？”
看冷明淑那紅腫的眼睛蒼白的臉色，一副隨時都要搖搖欲墜地模樣冷颯瞬間覺得自己說下面的話倒像是個惡人了。
不等三夫人反應，冷明淑就抓住了三夫人的胳膊，“不…娘，我、我想留下。”
冷老太爺皺著眉頭看著冷明淑，三夫人安撫地拍了拍女兒的手背柔聲道，“沒事，別怕。”
“老太爺，淑兒也不是小孩子了。這也是她的事，就讓她留下來吧。”
冷老太爺并不在乎冷明淑是不是留下來，在他眼中冷明淑無論留下或者離開都無法左右事情的結果。
“你想說什么直接說吧。”冷老爺沉聲道。
冷颯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我以為蕭家的態度一直以來都表現的很明顯，上次我就跟老太爺說過這件事了，當時老太爺和三叔三嬸兒都覺得可以忍著維持這樁婚約，但是現在……明顯是蕭家不想忍了。”
“老太爺還要堅持，有意思嗎？蕭家不情不愿的婚姻，是將來四妹嫁過去能幸福，還是冷家能從蕭家得到什么好處？”
“玥兒。”三老爺輕咳了一聲顯得有些不太高興，“你這么說未免太…大家都是一家人，你要是能辦就替你四妹想想辦法，要是不行咱們也不勉強何必說這些風涼話。”
“辦不了。”冷颯堅定地道。
這個她真不是為了堵冷老太爺和三房，而是她真的辦不了。
她跟蕭家沒什么交情，傅夫人也未必就跟蕭郡王家有什么交情。就算蕭家肯看在傅家的份上讓步，傅夫人會替冷家出面么？
再說了，讓傅家跟蕭家說什么呢？
你退了我兒媳婦妹妹的婚事傅家臉上不好看，要不你別退了？
“玥兒！”
“三妹！”
冷老太爺和冷衍齊聲開口，冷颯側首看著他們微微挑眉示意兩人有話直說。
冷老太爺盯著冷颯沉聲道：“你想要什么條件？”
冷颯有些驚訝地看著冷老太爺，這是鐵了心要保住這段婚事了？
到底為什么？真相信冷老太爺是為了冷明淑除非冷颯傻了。
如果說當初傅家的婚事冷老太爺不肯退是因為傅家的權勢和在南六省乃至整個安夏的影響的話，蕭家出了一個皇室的身份可是什么都沒有。
哪怕就是聘禮，蕭家只怕都不會比傅家出得多。
而會答應換婚這種荒謬要求的冷老太爺，冷颯也不相信他真的是什么食古不化遵循禮制的人。
搖了搖頭，冷颯道：“我沒有什么條件，抱歉老太爺，這件事我做不到。”
話音剛落就見眼前人影一晃，一個人撲通一聲跪倒了冷颯跟前。
是冷明淑。
“三姐！求求你幫幫我！”冷明淑紅著眼睛扯著冷颯的裙擺道，“我不想被退婚，如果真的被退婚了，我還有什么臉面出去見人？我寧愿去死！”
“淑兒？！”三夫人也嚇了一跳，連忙起身過來想要將冷明淑拉起來。
只是冷明淑跪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來，三夫人雖然性格彪悍身形卻是典型的南方女子甚至比冷明淑還要嬌小一些，一時間竟是拉不動她。
當然，也有可能三夫人并沒有真心想要將人拉起來。
“三妹。”冷衍猶豫了一下道：“如果能請傅督軍幫忙說句話……”
滿屋子的人大概沒有人比冷衍更了解冷颯的彪悍了，就像是冷颯在冷家三年多沒有一個人知道她會玩槍一樣。
“三姐，求求你救救我！”冷明淑哀求道。
冷老太爺盯著冷颯，“你當真就這么狠心看著你四妹去死也要見死不救？”
冷颯微微勾唇，低頭注視著冷明淑。
冷明淑有些茫然地抬起頭與她對視，看著冷颯平淡無波的眼神突然就有些說不話來了。
冷颯伸手捏住冷明淑小巧的下顎，“你寧愿去死？”
冷明淑含著淚沉默地點了點頭，冷颯放開了手，“那你就去死吧。”
冷明淑呆滯地望著冷颯冷漠的容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終于無措地放聲大哭起來。
“你們在做什么？！”二老爺和二夫人焦急地推開了試圖擋在他們面前的人沖了進來，看到這一幕冷二老爺腳下頓了頓同時拉住了二夫人。
他們以為老太爺又要刁難玥兒才故意把他們支出去的，看這情形好像…跟他們想象的有出入啊。
“爹，娘，你們怎么回來了？”冷颯看著滿頭大汗顯然是急匆匆趕回來的冷二老爺和二夫人心中微暖。
冷二夫人走過去抓住冷颯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才松了口氣，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冷明淑，“淑兒這是怎么了？”
冷老太爺嘆了口氣，“老二兩口子既然來了就坐下說罷。”
冷二老爺有些不太高興，他這些日子努力適應外面的環境打理自己手底下并不算多的產業，雖然辛苦卻自覺努力工作的自己總算不是只靠父親養著的廢人了。
總有一天他會能夠靠自己庇佑妻子兒女，甚至是孝順父親。
沒想到父親還是越過他隨隨便便地刁難他女兒。
不是說祖父不能叫出嫁的孫女回來說話，但連跟他這個做爹的打聲招呼都沒有還特意把他支出去明顯就是防著他，不是想刁難他女兒是為了什么？
“爹，玥兒是出嫁的人了，整天往娘家跑別人會說閑話的。”冷二老爺道。
冷老太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這段時間她也沒少往家里跑也沒見你說什么，我這個做祖父的叫她回來說幾句就要有人說閑話了？”
冷二老爺摸摸腦門干笑，“這不就是怕有人說閑話，我跟她娘才說讓她這段時間少回來嗎？”
冷二夫人扯了扯丈夫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說了，看向地上的冷明淑，“淑兒這是在做什么，哪有你做妹妹的跪姐姐的道理？快起來。”
說著就俯身拉冷明淑，有二夫人和三夫人一起拉著冷明淑也不好再跪在地上了，只得順勢站起身來卻依然紅著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冷颯。
冷颯站起身來，“祖父，這件事我真的幫不上忙，如果沒有別的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冷老太爺沉聲道，“你當真這么無情？別忘了你也是冷家的姑娘，這些年…冷家也沒虧欠你什么。”
冷颯冷笑一聲，“老太爺，要人辦事還遮遮掩掩的，我怕哪天被你給賣了。”
蕭家的婚事真的有這么重要嗎？重要到冷老太爺這種清高自詡的人連臉都不要了？
就算傅家肯出面，冷老太爺真的不知道如果傅家出面對冷明淑來說會有什么影響嗎？
絕不會讓蕭家覺得冷明淑有傅家撐腰不敢怠慢，傅家遠在南六省隔著千里之邀真有什么事傅家能有什么用？蕭家如果狠狠心，冷明淑就算死了傅家都不會知道。
冷颯深深地看了冷三老爺夫妻倆一眼，“三叔，三嬸，沒什么比四妹的人生重要，三思。”
說完，冷颯拉著冷二夫人就往外面走去。
“玥兒……”冷二夫人有些擔心地看著冷颯，冷颯搖搖頭，“娘，不用……”
“碰！”身后突然傳來眾人的驚呼聲，冷颯回頭就看到冷明淑滿頭是血慢慢倒了下去。
三夫人尖叫了一聲撲過去抱住了冷明淑，“淑兒！淑兒！你怎么樣了？快…快叫大夫！”
“這……”冷二夫人也驚呆了，她怎么都沒想到一向溫順端莊的冷明淑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冷颯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睛壓制住了心中的暴躁情緒。
轉身回到大廳里走到冷明淑跟前低頭查看，“你還想怎么樣？！”三夫人怒瞪著她。
冷颯眼神清凌凌地掃了她一眼，“讓開。”
三夫人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往后讓了讓卻還是摟著冷明淑不放。
冷颯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冷明淑并沒有昏過去不過顯然這一下撞得也不輕，額頭上鮮血直流整個人也奄奄一息的模樣。
“三姐……”冷明淑哭泣著想要去拉冷颯的衣袖，冷颯看著眼前的少女沉默不語。
冷明淑一貫都是維持著書香門第淑女的范兒，端莊嫻靜，一舉一動都仿佛是用尺子量出來的一般。
這副狼狽不堪地模樣還是頭一次見到。
冷颯深吸了一口氣，“蕭浩然不是良人，跟蕭浩然退婚，我幫你爭取賠償，以后無論是送你出國讀書還是找個更合適的人家都不是難事。你才十七歲沒必要吊死在蕭家這棵樹上，就算是你從小受老式教育長大，也不是不會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你知道，如今這世道對這些事情并沒有那么苛刻。”
真正苛刻的是抱著那些老朽規矩不放的人。
“……”冷明淑艱難地搖頭。
冷颯微微低頭打量著她，“如果你嫁到蕭家，孤身一人遠在京城身邊沒有一個親人，蕭家人不將你當成自家人，婆婆欺壓你，丈夫忽視你，你能忍？”
冷明淑咬著蒼白的嘴唇，點了點頭。
“蕭浩然心里有別的女人，你能忍？”
冷明淑眼神動了動，還是點了點頭。
冷颯嘆了口氣，“也就是說，無論如何你都要嫁給蕭浩然？”
冷明淑這一次眼神變得堅定起來，艱難地點了點頭，“我…我絕不會后悔，三姐、幫我…求你。”
“玥兒…算三嬸求你了。”三夫人看著女兒這副模樣也不由得心酸。
她是貪慕蕭家的身份地位，但也不是真的對女兒毫不在意，看到女兒這副模樣如何能不難過？
冷颯低頭輕笑了一聲，“三嬸，你隨隨便便就求我，怎么沒想過我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我辦不到，你是不是還要怪我見死不救？”
冷颯不再理會冷明淑和三夫人，站起身來面對冷老太爺，“帶她下去看大夫，老太爺，我們談談吧。私下。”
冷老太爺沉默地看著冷颯，良久方才點了點頭。
“玥兒？”冷二老爺有些反應不過來，冷颯安撫地對他笑笑，“爹，不用擔心，我心里有數。”
“玥兒，要不還是……”冷二夫人拉著冷颯的手，“你才剛嫁進傅家，這事你……”這不是一件小事，女兒才進傅家跟傅夫人的關系也不好，攬了這么大一樁事怎么得了？
冷颯看著冷二老爺，“爹，是不是我做什么決定你都會支持我？”
冷二老爺有些不解地看著冷颯，卻還是點了點頭。
冷颯對兩人一笑，“我知道了，爹娘，你們也先出去吧。我想跟祖父單獨談談。”
冷二老爺嘆了口氣，他不知道女兒和他爹都在想什么，這么看起來倒依然是他最沒用了。
“行，你看著辦吧。不管你做什么爹娘都會支持你的。”冷二老爺伸手拍拍女兒的肩膀拉著妻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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