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上下并沒有因為四姨太和三小姐的消失而掀起什么風浪,整個傅家上到少爺少夫人姨太太,下到傭人也沒有誰敢因此而對傅揚城傅安妮兄妹倆有什么差別待遇。
這倒不是傅家的人突然之間素質急速拔高,而是這段時間傅家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先是傅大少遇刺,又是傅夫人被軟禁,現在再少一個三小姐和四姨太大家自然知道什么叫明哲保身,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了。
至于傅揚城和傅安妮既然傅督軍和傅大少都沒說什么,別人自然也不敢對他們做什么或者說什么,一時間整個傅家竟然出奇的安靜。
沒有人追究傅家三小姐怎么了,也沒有人追究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溫詡去哪兒了,就仿佛是這個人從來沒有出現在傅家過,之前那些傳得沸沸揚揚的八卦都是浮云一般。
同樣也沒有人知道四姨太到底怎么樣了,無論是傅鳳城還是冷颯都沒有去問傅督軍這個問題。傅揚城和傅安妮倒是想問,但不知道傅督軍對傅揚城說了什么,最后傅揚城也只是帶著傅安妮回去了,沒有再追問這個問題。
只是冷颯明顯能感覺到短短的一段時間,傅揚城就長大了很多。
漸漸安靜下來之后,時間也仿佛過得快了。
剛剛進入十月初,五姨太生下了一個男嬰,傅家有了六少爺。傅督軍為這個孩子取名為傅安城,同時為之前一直過于忙碌而被忽略了的長孫女娶了名字——傅錦云。
不知是不是被傅鈺城之前的作為打擊到了,鄭纓生了孩子之后一直都很安靜,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如何照顧女兒身上。
十月初九京城傳來消息,蕭郡王府大少爺蕭浩然與冷家四小姐大婚當天發生了意外。
蕭大公子被突然闖入禮堂的暴徒開槍射擊,連中數槍命懸一線。蕭家兩名親近晚輩因為當時離蕭浩然太近當場身亡,蕭郡王被打斷了一條腿,蕭郡王妃當場被嚇得心臟病發作險些沒命。而可憐了身為新娘子的冷家四小姐,在一片血泊之中被嚇得直接昏了過去。
聽到徐少鳴來通報這個消息的時候,傅鳳城正在做復健。
雖然馬上就要到十月中旬雍城的天氣已經不算溫暖了,但傅大少卻穿著單薄的襯衫滿頭大汗,后背也被汗水浸濕了一大片。復健從來都是一件十分辛苦且痛苦的事情,冷颯坐在一邊看著也不得不佩服傅大少的毅力。
可惜時間還是太短了,短時間內傅大少想要正常行走依然還是奢望。
起身扶著傅鳳城坐下,冷颯才問道:“看來事情鬧得很大?”
徐少鳴抿了下唇,笑道,“這是自然,皇室雖然已經沒有實權了,但畢竟也還是皇室。更何況,這種事情就算不是發生在蕭家,也不是小事。”
畢竟是京城,首善之區發生這樣駭人聽聞的事情,肯定是要鬧得風風雨雨的,“我們先一步接到消息,現在恐怕已經傳遍整個京城了。不過再要傳就得等到明天早上了。”
明早全國各地大小報刊的頭版頭條算是預定了。
冷颯有些好奇,“蕭浩然沒死?”
徐少鳴搖頭道,“應該沒死,不過跟死了也差不多了。”雖然督軍的意思是不要讓人死了,但是身中數槍哪怕是避開了要害,是死是活也不是誰都能拿得準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蕭浩然這次算是廢了。
冷颯對此也完全沒有同情的意思,只是略微表示了一下憂心,“蕭家不會懷疑我們吧?”打哪兒不好故意打人腿,就不得不讓人懷疑傅家是蓄意報復了。
雖然幕后真正的主使者還沒有抓到,但蕭郡王肯定是知情而且有份兒的,所以傅督軍報復他肯定是一點兒也不冤枉的。
徐少鳴笑道,“懷疑肯定是會懷疑的,不過懷疑有什么用?”這年頭,懷疑有用的話傅大少剛剛受傷那會兒傅督軍能干掉大半個安夏的權貴。
傅鳳城問道:“蕭郡王如何了?”
徐少鳴正色道,“左腿斷了,同一個地方連中五槍,開槍的人是個神槍手。”
“”神槍手就意味著,對方有能力真的將五槍都落在同一個點上或者偏移的位置極小。在這樣的情況,蕭郡王那一塊腿骨真的能被打得粉碎。這情況可比傅鳳城當初絕多了,傅鳳城那至少還有一絲搶救的希望。
蕭郡王這個傷,直接就可以宣布放棄了。
傅鳳城淡淡地看了徐少鳴一眼,道:“我是問,蕭郡王有什么反應。”
徐少鳴搖搖頭道,“暫時恐怕沒有什么反應,這會兒人說不定還在手術室里沒有出來呢。”事情一發生他們就接到電話了,這一會兒遠在京城的蕭郡王府應當還是一片混亂。
“讓人盯著,有什么消息立刻回報。”
徐少鳴笑道,“大少放心,王侍衛長還在京城,有他盯著肯定不會有什么事的。”
此時,遠在京城的蕭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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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確實是一片混亂和血腥。
開槍的暴徒已經被人當場擊斃,但是造成的損失卻是怎么也彌補不了的。
幸運的是,受傷的全是沐澤王府以及和他們關系親密的近親,而沒有別的達官權貴。如果傷到了來參加婚宴的貴客,那蕭郡王府今天是真的沒法善了了。
蕭郡王、郡王妃和今天的新郎官蕭家大少都進了手術室急救,新過門的大少夫人直接被嚇暈了過去。整個郡王府的眾人都惶惶不安不知所措。
皇室派來的二皇子蕭朗然和三皇子蕭軼然只能負擔起送客的責任,帶著歉意親自送各位貴客離開。
“辛苦二皇子和三皇子了。”郡王府門口,一個穿著儒雅長衫,容貌清癯湛然的中年男子轉身對送別的兩位皇子道。
站在蕭軼然身邊的二皇子笑道,“張相言重了,今天實在是抱歉,改日”二皇子頓了一下,也有些拿不定今天這事兒弄成這樣,到底還有沒有改日再請。
中年男子顯然很是善解人意,笑道,“蕭郡王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會平安無事的。我們就等著改日重新再討一杯喜酒了。”
二皇子連忙點頭應了下來,目送一行人離去。
不等二皇子說什么,里面又有人走了出來。兩人連忙轉身上前看到對方卻是微微一愣,還是蕭軼然反應得快連忙上前一步欠身道,“卓女士,今日讓您受驚了,實在抱歉。”
迎面而來的是一個穿著一身干凈利落的女士西裝的中年女子,身后還跟著一男兩女三個隨行人員。
那中年女人看上去仿佛才三十多歲的模樣,即便是已經不復妙齡少女的青春嬌嫩,眼角仿佛也有了淡淡的細紋,卻依然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由此可見,她年輕時候又是怎樣的絕色姿容。
只是這美人兒的氣勢卻有些驚人,她并不故作冰冷高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態,甚至還朝蕭軼然微微點頭,神色平和。但是她的眼睛太過鋒利,她的背脊太過挺直,她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種上位者才有的瀟灑果決。
因此總是讓人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只可遠觀不可接近的感覺。
似乎再怎么樣的風流浪子,在她跟前都會不由自主規規矩矩地低下頭來。
當然,她也確實值得所有的人欽佩折服,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
這中年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云州地方次長卓琳。
“三皇子客氣了。”中年女子道:“辛苦兩位了,我先走一步,還請替我向蕭郡王致歉。”
蕭軼然點頭道,“是,卓女士慢走。”
目送一行人離去,蕭軼然和二皇子對視了一眼都忍不住在心中嘆了口氣,雖然心中所想未必一樣卻也忍不住發出同樣的心聲。
好好的一場婚禮怎么就變成了這樣?
“學妹,好久不見。”
卓琳女士帶走人剛走出蕭郡王府不遠,還沒來得及上車就聽到身后傳來一個聲音。回頭就看到站在路邊的中年男子以及跟在他身邊的年輕人,有些驚訝道,“張相?”
中年男子有些無奈地苦笑了一聲,“多年不見,連一聲學長都不能叫么?”
卓琳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張學長,好久不見。”
中年男子正是如今安夏名義上掌握著最高權力的人,內閣首相——張弼。
張弼道:“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再見到學妹竟然是在蕭家的婚禮上,我記得你以前可不怎么喜歡蕭云濤。”
卓琳淡然笑道,“我也沒想到,原本是來京城辦點事,順便替人送一份賀禮。”
張弼點點頭,“我記得,你們云州現在的州長是蕭云濤的至交好友。”
“是。”
“既然現在婚禮參加不成了,不如咱們找個地方喝杯茶敘敘舊?”張弼問道。
卓琳沉吟了片刻,才點頭道,“也好,學長請。”
片刻后,一行人在一家環境優雅寧靜的茶室坐了下來。
張弼親手倒了茶,一邊笑道,“說起來,學妹已經有快十年沒有回過京城了吧?”
卓琳點頭道,“差不多了,這位是大公子?”
張弼笑道,“這是犬子靜之,靜之,這位就是當年名動京城的卓琳女士,也是如今的云州次長。”
張靜之恭敬地點頭笑道,“卓女士名揚安夏,靜之慕名已久。今天能見識卓女士風采,實在是不勝榮幸。”
卓琳打量了張靜之片刻,突然笑了笑道:“學長,令公子跟你年輕時候很像。”
張靜之一時還有些不明白這句話到底算是褒是貶,就聽到張弼有些無奈地苦笑了一聲道,“你這么說,我就知道你是看不上靜之了。”
卓琳搖頭,“哪里,令郎跟在您這樣的父親身邊當然獲益匪淺,跟著我才是虛度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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弼回頭看了兒子一眼,輕嘆了口氣道:“靜之是很好,只是男兒到底要離開家才能飛得更高。如今整個安夏年輕一輩說起來,誰不說一句南鳳北龍,天縱奇才?”即便張靜之并不比他們差,卻也注定了要被掩蓋在他們的光芒之下。
卓琳微微一怔,垂眸淡淡道,“人都有各自的路要走,不到最后沒有人知道到底誰才能走到最后。龍少帥我是見過的,確實是深肖其父,龍督帥有子如此足慰平生。但安夏何其遼闊,藏龍臥虎又豈止是南鳳北龍?就像當年群雄逐鹿,星光璀璨,又有誰真的能獨領風騷?”
張弼嘆了口氣道,“但是學妹應當知道,安夏不能一直這么下去。我們這些人總還是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安夏真正成為一個強大的國家啊。我們這一代人只怕是不成了,總希望他們這一代能有個結果。”
“父親?”張靜之有些驚訝,他沒想到父親竟然會對卓琳女士說出這種話來。
張弼擺擺手道,“無妨,卓學妹不是外人。”
卓琳道:“我不過一個小小的州次長,學長跟我說這些事情我可不知道該怎么接下去了。”
她不接茬張弼也無可奈何,只得搖搖頭,“罷了,好不容易見一面不說這些掃興的事情了。那就聊聊別的吧”
“你說什么?!她在蕭郡王府!”書房里,傅督軍拿著電話怒吼聲震天,嚇得站在跟前等著匯報工作的韓冉也忍不住再次挺直了身體抬頭去看傅督軍。
傅督軍臉色陰沉,咬牙切齒地道,“你怎么不早說!”
韓冉有些好奇,不過他也知道電話對面的人是王誠。只能在心中對自己的直屬老上司致以最深切的同情。
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么,傅督軍的臉色漸漸地緩和了下來,“你確定只有蕭家的人受傷?”
“沒事就好,受驚?那女人膽子大著呢,她能受什么驚?不用管她,繼續盯著蕭家。”傅督軍道,“對了,她在京城干什么?”
那邊又是一番匯報,傅督軍的臉色再次陰沉了下來,“張、弼!”
韓冉眉梢忍不住跳了跳,雖然督軍平時脾氣就挺火爆的,但是今天這情緒起伏也太大了一點。
還有,督軍說得那個女人是誰?似乎還跟張相扯上了關系?要不要找機會問問王長官呢?
“行了,就這樣!”傅督軍怒氣沖沖地掛掉了電話,抬頭就看到韓冉面無表情實則正在神游天外的模樣。
當然,傅督軍看到的只有面無表情,在傅督軍身邊久了表情管理韓副官還是做得很好的。
察覺到傅督軍的目光,韓冉立刻立正神色肅然地道,“督軍,大少讓人送來了幾個人的資料和畫像。”
傅督軍皺眉,“什么東西?”
韓冉道,“是之前抓到的間諜供出來的同伙,屬下看了一下其中有幾個有點眼熟,但不是咱們南六省的人。”
“哦?”傅督軍伸手接過了韓冉遞過來的東西打開,里面是七八張畫像,每一張畫像下面都備注了人物的姓名年紀特長。不過這些人傅督軍看著都挺陌生的,皺眉道,“你看著眼熟?”
韓冉點頭道,“督軍還記不記的,去年去京城開會的時候,龍督帥手下有一個身手不錯的侍衛,還跟我們的人打了一架?”
傅督軍當然不會記這種小人物的樣貌特征,不過韓冉的記性不錯,他既然說是那應當就是了。
韓冉繼續道,“還有第二張那個人,屬下記得應該是西南沈家的一個營長。”
“你連沈家的營長都認識?”傅督軍揚眉道。
韓冉道:“前幾年督軍去西南的時候,屬下也是隨行。當時就是他負責招呼我們的,應當是沈帥準備要提拔的年輕精銳。”
幾年前他還不是督軍的隨身侍從官,只是普通的隨行人員而已,負責招呼他們的自然不會是什么大人物。不過這人那時候已經是營長了,現在可就不好說了。
“大少也說,這些人大都分布在各地軍中,政務部門,商場上都有。雖然還沒有成大氣候,但是再過一些年可不好說。”
其實這么一看南六省其實已經算好的了,這段時間雖然抓了不少細作,但間諜這種東西大家都心知肚明誰家都有抓是抓不干凈的。
至少南六省這些都還沒有涉及到什么重要的職位,唯獨就是傅家三小姐和四姨太卷入其中有點不太好看。當然了她們跟那些間諜也不是一回事兒,另一方面不也正是說明那些人無計可施才只能將手伸向傅安言嗎?
傅督軍臉色陰沉,“京城里那些人到底想干什么?!真當勞資沒脾氣是吧?!”
韓冉看了看傅督軍的臉色,有些小心地問道,“督軍,那這些”
傅督軍掃了一眼陌生的畫像,冷笑了一聲道,“查清楚這些人的身份,挑幾張給那些老小子各送一份吧。”
韓冉了然,點頭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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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
韓冉拿著東西出去,傅督軍獨自一人坐在書房里沉思。
許久之后臉上才露出了一絲猙獰的笑,京城里有這個能耐的也不外乎就是那些人,不管是誰他都絕不會讓他好過的!間諜是吧?奸細是吧?跟誰不會玩兒似的!
拿起旁邊的電話,傅督軍冷著臉撥了一個號碼。片刻后電話被接通,也沒有多余的寒暄,傅督軍只是沉聲道,“行動吧。”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極低的男聲,“明白。”
傅督軍放下了電話,書房里半晌才溢出了一聲殺氣騰騰地輕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