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蕙?昭盛商會又是什么東西?”傅鈺城忍不住問道,這外面的世界怎么總有那么多可怕的女人?還是雍城好一點吧。
不過…想到雍城有冷颯,只是這一個就能抵得上外面十個八個了,所以這個世界果然哪兒都不消停。
宮思和似笑非笑地看了傅鈺城一眼,果然看到傅四少打了個哆嗦又縮回沙發里了。
宮思和淡淡道,“昭盛商會是北方最有實力的商業聯合會之一,不過說是商會…其實更像是半黑半白,會加入昭盛商會的人或者勢力,私底下多半都不怎么清白。所以在北方,正經做生意的人都不太想招惹他們。”
南六省倒是沒有太多這個組織活動的跡象,不說傅家的態度龍門和飛云會洪幫這些人就不會允許北方人來瓜分他們的利益。
說到此處宮思和又沉吟了一下才道,“昭盛商會私底下還還養著一群很厲害的打手,其中絕大部分都是當年各地停戰之后退出來或者是受傷的人,還有一部分是從前的黑道綠林大盜被收編的。”
傅鈺城皺眉道,“京城官方都不管他們嗎?”
宮思和道,“南六省從前不也沒管洪幫龍門這些組織嗎?更何況,人家還是名正言順的商會,又不是黑道組織。”
宮思和沒說的是,更重要的原因當然是這個昭盛商會背后必然有官方或者軍方的大人物撐腰。
否則區區一個商會就算再囂張敢在京城里半夜截殺北四省云州州長?怕不是早就被龍督軍和龍少把頭蓋骨都給你掀了。
“那這個章蕙……”冷颯有些好奇地問道,她之前可沒怎么聽說過這個名字,可見這位應該不是受京城權貴主流待見的人物。
當然了,想想昭盛商會的性質,不受待見才是正常的。
畢竟人都怕死,哪個權貴夫人小姐愿意跟這種背景的人物打交道?
宮思和道,“章蕙今年三十五歲,原本是京城一家舞廳的頭牌,不知道怎么搭上了昭盛商會的會長池渭,池渭為了她連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十年前池渭的妻子被氣死了,之后池渭就把她接回了家正式成為了會長夫人。不過在這之前兩三年,京城暗地里就在流傳說章蕙才是昭盛商會真正的夫人。不過…池渭也沒多好過,章蕙雖然出身低卻非常厲害性格也強硬,她還沒嫁給池渭的時候就開始摻和昭盛商會的事情,正式成了會長夫人自然就更加名正言順了。這幾年池渭的身體非常不好,特別是近兩年幾乎都是臥病在床,昭盛商會現在幾乎都是章蕙在管理。”
傅鈺城道,“商會那些元老難道不反對?”
傅四少也不傻,這世上的事情并不是說你有身份就能拿得下來的。
就算是傅大少這樣的人中龍鳳,如果傅督軍突然出了什么事傅大少臨時接替底下的人肯不肯奉命還要打個問號呢。
章蕙一個出身不好,而且是氣死了原配上位的女人,哪里能那么順利?
宮思和瞥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你怎么還這么天真”的眼神,回頭對傅鳳城和冷颯道,“大少,少夫人,看來你們家四少還得再教教啊。”
傅鳳城難得回了宮醫生一句話,“多謝提醒。”
傅四少接收到他大哥冷颼颼的眼神,瞬間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惡意和人心險惡。
女人果然好可怕,好想阿纓和女兒,好想回家。
宮思和道,“我跟章蕙其實并不熟悉,只見過她兩次。章蕙自己也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太多了,很怕有人會刺殺她,所以很少出現在人前而且身邊總是帶著不少護衛。”
“大多數我都是聽…老、邢夫人說的,據說商會四大元老有兩個都是章蕙的入幕之賓。排行前十的成員里至少有三四個都跟她關系曖昧。邢夫人…最討厭的人就是卓女士和章蕙。”
比起卓琳應該更討厭章蕙一些,畢竟卓琳跟那位連傳聞都沒有更多的只是邢夫人自己一些嫉妒的小心思,而那位跟章蕙是真的有關系的。
而且邢夫人也是真的惹不起章蕙。
傅鳳城若有所思,“如果章蕙真的能控制昭盛商會,那么她……”
冷颯看向他,“她怎么樣?”
傅鳳城道,“她可以跟衛長修比比,到底誰更有錢。池家本身就是北方有名的豪商,再加上商會的資源必要時也可以利用,衛長修未必拼得過她。”
當然了,這也得章蕙的腦子也夠跟衛長修拼才行。
“好厲害啊。”冷颯托著下巴思索著這個新解鎖的人物,一個女人在這個時代靠著那樣的出身能混到這個份上簡直就是爽文大女主的存在啊。
雖然手段不怎么光明磊落,三觀堪憂很容易上法治新聞就是了。
一直旁聽的傅督軍哼了一聲,道:“有什么厲害的?去給勞資查清楚,到底是不是她干的!”
冷颯偏著頭好奇地問道,“督軍,如果是呢?”
傅督軍冷笑道,“勞資弄死她!”
“你未必能弄死她。”傅大少毫不客氣地打擊傅督軍的雄心壯志,“這里是京城。”
昭盛商會才是地頭蛇,除非傅督軍從南六省把軍隊都拉過來,否則京城的人不配合,傅督軍還真未必能弄得死章蕙。
昭盛商會能在京城盤踞這么多年,各方面的渠道自然是打通了的。哪怕是沒有打通,官方和軍方那些人到底是看傅督軍更不順眼還是看章蕙更不順眼還真的不好說。
老頭子說這話明顯是對自己的人緣沒有絲毫的自知之明。
“混賬東西!”傅督軍氣得吹胡子瞪眼,傅大少卻已經站起身來對冷颯道,“時間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
冷颯想想也是,這轉眼間都快凌晨四點了,再不睡天都亮了。
于是也跟著站起身來道,“爹,早點休息吧,休息不好容易老得快。”
“……”看著兒子和兒媳婦手牽手上樓休息,目前孤家寡人住在傅公館的傅督軍覺得格外凄涼。于是怒氣沖沖地瞪向宮思和和傅鈺城,宮思和也趕緊起來,“我也走了,督軍晚安。”
“我……”傅鈺城嘴慢晚了一步,心中暗恨不已。
傅督軍冷笑一聲道,“你去給我把京城里那些黑道勢力的資料整理出來。”
傅鈺城不滿地抗議,“爹,我還沒睡覺!”
傅督軍已經站起身來轉身上樓去了,“年紀輕輕的,睡什么睡?勞資當年打仗的時候兩天兩夜沒睡不也好好的?年輕人趕緊去奮斗。”
“……”姓宮的,我跟你不共戴天!
第二天冷颯一覺睡到了快十一點才起來,她下樓的時候就看到傅鳳城正坐在大廳里看報紙,傅鈺城頂著兩個黑眼圈正坐在一邊跟他匯報什么。
見冷颯下來,傅四少才松了口氣連忙站起身來,“大嫂。”
傅鳳城放下報紙朝冷颯伸出手,“餓不餓?該吃午飯了。”
冷颯搖搖頭,“還不餓,這是在說什么?”
傅鳳城還是叫人送了一些點心水果過來,才接上了冷颯的問題,“他昨晚查了一些關于昭盛商會的事。”
“昨晚?”冷颯有點詫異,昨晚…不對他們睡覺的時候就已經是今天了。
看傅四少那仿佛畫了個煙熏妝的模樣,顯然是一直都沒睡啊。
“怎么突然這么勤奮了?”勤奮也沒勤奮到點子上,傅四少分析情報的能力真的很一般,還不如從傅督軍和傅大少手底下隨便抓一個參謀來做。
傅鈺城幽幽道,“爹讓我做完了再睡。”他就一直做到剛才。
冷颯看著他蔫巴巴地模樣十分可憐,忍著笑道,“資料放在這兒我們自己看,你回去睡吧。”
傅鈺城抬頭去看傅鳳城,傅鳳城道,“不吃午飯的話就回房吧。”
“哦!”傅四少立刻精神百倍地從沙發里蹦起來往樓上跑去,吃飯重要嗎?不,睡覺更重要!
看著傅鈺城的背影,冷颯笑倒在了傅大少懷中,“有時候覺得你弟弟還挺可愛的。”
傅大少微微挑眉,低頭看著自己懷中笑得東倒西歪的女子,“可愛?”他沒看出來哪兒可愛了。
冷颯笑彎了眼睛,抬頭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道,“大概是,弱智兒童歡樂多?”想當初她竟然還以為傅鈺城是個反派,沒想到竟然是個逗比。
傅大少思索了一些,贊同地點頭,“是挺弱智的。”
“颯颯姐姐!”楚渺從外面進來,滿是笑意的小臉紅撲撲的,顯然剛出了一身汗。
見冷颯坐在大廳里,立刻高興地撲了過來。
冷颯伸手接住她,仔細看了看小姑娘似乎并沒有不適應的模樣,心情還挺不錯的。
“去外面干什么了?怎么還一身汗?”
“呀……”楚渺有些不好意思,“袁映姐姐帶我去跑步啦,醫生說我只要堅持鍛煉,身體就會好噠。我先上去換衣服。”
冷颯也覺得楚渺身體差除了底子本身就不好,缺乏運動也是一個原因。
畢竟她并沒有余心攸那樣無法克服的心疾,只是單純的體質弱而已,多運動總是好的。
于是叮囑道,“不要太累了,要注意休息。回頭我們回雍城了先請華老給你瞧瞧,然后再指定詳細的鍛煉方案。”
“嗯嗯。”楚渺乖巧地點頭,站起身來朝兩人揮揮手,“我先去換衣服,颯颯姐姐,大哥,一會兒見。”
“趕緊下來吃午飯。”
“好噠。”
陪楚渺吃了午飯,冷颯和傅鳳城就出門了。
下午他們得去探望一下卓女士,畢竟昨天經過那樣的事情雖然沒受傷但于情于理他們都應該上門探望。
卓琳住在龍公館旁邊的一座小房子里,與龍家的房子相連安全自然是非常有保障的。
冷颯和傅鳳城被人引進去的時候同樣來探望卓琳的張靜之和張徽之兄妹倆都還沒走,看到兩人張徽之顯得十分高興。只是在別人家里不好表現得太過明顯,只是朝著冷颯招了招手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張靜之就顯得要溫雅拘束一些了,文質彬彬地向兩人點頭致意。
卓琳招呼兩人坐下,才對張靜之道,“替我轉告你父親,這事兒不必放在心上,有人要沖著我來就算昨晚不是去張家而是去做別的事情,他們也總會找到機會的。”
張靜之雙手扶著膝頭坐姿端正,神色恭謹,“不管怎么說,卓女士也是從張家離開之后遇險的。我們沒能親自送卓女士安全回家,是我們的疏忽。”
這其實有些太過苛刻了,如果每家招待客人都得親自將人送到家,只怕誰家都忙不過來。
更何況,誰又能猜到竟然有人膽大包天在京城襲擊北四省要員張家的貴賓呢?
“父親讓我轉告卓女士,這件事張家一定會追查到底給卓女士一個交代的。”張靜之道,“只是今天上午議政廳有會議需要父親親自主持,稍晚一些才能登門致歉,還請見諒。”
卓琳擺擺手表示不在意,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張靜之才帶著妹妹起身告辭。
送走了張靜之兄妹,卓琳仿佛才放松了下來。難得有些懶懶地道,“張少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跟他父親一樣,禮太多了。”
有禮貌當然是好事,但太有禮貌了也未必是好事。有時候跟他相處的人會覺得很累,畢竟人家時時處處端肅有禮你總不便表現得過于懶散了。
而且這樣的人也很難讓人產生真正的親近感。
就如同張靜之,觀之可親,真正親近了卻未必。
卓女士顯然很少在人前吐槽晚輩,說了一句就察覺不妥,很快轉變了話題笑道,“我還想著應該登門謝謝你們昨晚的救命之恩呢,不想卻讓你們先上門了。”
冷颯笑道,“卓女士客氣了,我們是晚輩,登門拜訪是應該的。昨晚的事情…卓女士沒事吧?”
卓琳搖頭笑道,“能有什么事兒?這點小陣仗還嚇不到我。”
冷颯一想也對,卓女士這半輩子經歷過的風風雨雨只怕比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都多,哪里會真的被嚇到?不過……
“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殺您,您心里有數嗎?”
卓琳思索了一下,道:“我也覺得挺奇怪的,已經有好些年沒人想殺我了。”
冷颯有些驚訝,“從前也有人想要對您不利嗎?”
卓琳笑道,“也沒什么,你知道的…人有時候正面拼不過,總是忍不住會想一些歪門邪道。”官場險惡,這可不是一句空話。
冷颯道:“難道這次也是……但您不是去年才剛升職嗎?”升職前都沒有人動手,這都快一年了再動手反射弧是不是有點過于長了?
卓琳笑道,“我也覺得不是,我們北四省的人現在還是挺友好的,這事兒阿鉞在查恐怕還得再等等。”
冷颯抽了抽嘴角,心中暗道:北四省好些高官都是踩著您的功績才上位的,他們好意思不友好嗎?他們要是都不友好,得被民眾和其他各地的同僚嘲諷死。
冷颯想了想,還是問道,“卓女士,您認識章蕙嗎?”
“章蕙?”卓琳微微一怔,沉吟了片刻才笑道,“我還真認識她。”
冷颯眼睛一亮,“您跟她有恩怨?”
卓琳立刻明白了冷颯的意思,點頭道,“有點,三年前昭盛商會想要強迫云州一個富商加入商會,那位富商是個本分的皮草商人自然也知道昭盛商會是什么東西就當場拒絕了。不到半個月,那富商出門進貨的時候遇到劫匪,跟著他一起去的兩個兒子還有他本人都死了。之后家業落到了那他弟弟手里,不到幾天就整個加入了昭盛商會。”
說起這事卓琳的神色也有些惋惜,“后來那富商才十二歲的小兒子帶著他爹死前匆匆寫的簡信找到我,他當時其實偷偷跟隨父兄一起去了,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那孩子被父兄藏了起來才躲過了一劫。他親眼看到帶領那些所謂的劫匪殺了他全家的人就是昭盛商會北四省分會的副會長。”
傅鳳城開口道,“之后您將昭盛商會逐出了北四省,并且殺了當時參與這件事的所有人,還有二十多個有連帶關系的商會成員以及官員被下獄。”
卓琳點了點頭,神色漠然道,“不錯,那次遇難的死者共計十六人,這些人死不足惜!因為這件事章蕙親自去云州找過我,我就見過她那一次。”
卓女士威武!
冷颯和傅鳳城對視了一眼,原來這其中竟然還有這么多事兒。看來昨晚的事如果真的跟章蕙有關,那她跟卓琳的恩怨里男人還是其次的這件事才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