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三十四
蔣凡晞這一夜睡得并不好,頻頻驚醒,睡不踏實。
第一次醒來的時候,唐熠還沒睡。屋里暗成一片,但她聽得見他躺在沙發上不斷翻身的動靜。
第二次醒來,唐熠睡著了,鼻息均勻。可她卻睡不著了,這樣共處一室卻分開而眠,對她來說了,其實特別煎熬。
第三次醒來,天亮了,她便沒再睡,只是靜靜地躺在床上。
后來,唐熠也醒了。
她立馬閉上眼睛裝睡,這一裝,反倒又睡著。
再醒來,已是中午。
唐熠雙手抄兜站在窗邊,看腳下的長安大街。
聽見動靜,看過來,溫柔地她笑了下。
窗外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灑在他身上,他看上去一如過去溫柔,蔣凡晞一陣恍惚,有一種倆人還在一起的錯覺。
“井勤在中餐廳等你,要不要我陪你過去?”
蔣凡晞回神,掀開被子下床:“不用了,我自己過去。”
她沒再看唐熠,直接進入浴室。
站在鏡子前,十指抓了抓長發,戴在手腕上的電話圈發繩隨便一扎,松垮卻活潑的韓式馬尾就扎好了。
她低頭看洗手臺,尋找牙刷牙膏的蹤跡,右手邊一個白色的袋子與周圍格格不入。拿起來一看,里頭是兩包facelle衛生巾。
這是德國牌子的衛生巾,一般要網購或者進口商品店才有。唐熠以前看她用過,這是昨晚聽說她來了例假,一大早去哪里買的?
她想到去年,在唐熠辦公室通宵開會那次,唐熠也是在得知她例假來了,出去幫她買了兩包衛生巾……
意識到自己又要想起唐熠的好,蔣凡晞火速打開水龍頭,連連掬水潑到自己臉上。
洗好出去,唐熠還站在窗邊。
蔣凡晞沒理他,走到鞋柜邊,換好鞋,直接就下去中餐廳了。
遠遠的,就見井勤一身休閑白衣白褲坐在靠窗的位置,正拿著手機和人講電話。
蔣凡晞走過去,和他點了一下頭,在對面位置坐下。
“OK沒問題!回德國之前,我先去你那兒一趟!行行行!到時候見!”
井勤說完,掛上電話,手機往桌上一丟,拿起水杯咕嚕嚕喝下半杯。
蔣凡晞渾身不自在。
面對井勤,本就緊張,現在還被他知道自己與資助人談過,心里更沒底氣,畢竟井勤之前話里話外點過她,以她的條件,不要妄想去攀附資助人。
井勤喝完水了,雙手往桌上一放,十指交疊,看著她,連連嘆氣:“你跟韓熠到底怎么回事兒?你之前費盡心思要找到他,現在你倆自個兒的緣分走到一起,怎么還不知道珍惜呢?”
蔣凡晞難為情:“您今天跟我見面,就是要說這個嗎?”
井勤皺眉,一副“你怎么這么不聽話”的不耐:“我跟你說啊,韓熠就不是那種人!他如果想找有錢人家的女兒,不用等到現在!他十年前……”
提以前的事情到底麻煩,井勤沒有那么多耐心跟一個學生講這些,即便這個學生現在正和唐熠糾纏不清。
他轉而說:“這么跟你說吧。韓熠他……因為父母的關系,本來是不婚主義者,再加上工作很忙,從沒有戀愛的想法。他會跟你在一塊,一定是因為很喜歡你。”
蔣凡晞不想聽這些,拿起菜單看。
井勤登時也懂了。
但他也不是能受得住沉默的主,安靜不到一分鐘,又說:“行了,我就不多言了,你有什么想問的,可以問我。”
蔣凡晞現如今也沒什么想問的。
之前一直纏著井勤問這問那,是因為一心想找到資助人,現在知道資助人是唐熠,那就沒什么可以問的了。
但和井勤坐一起吃飯,卻沒什么話說,也怪尷尬的,便隨口問了句:“唐熠好像不知道自己當時資助過我們?”
“這事兒說來話長。”井勤喝一口水,大有要長談的意思。
“韓熠18歲那年,拿到他母親留給他的遺產。這筆錢包含他父親婚前婚后給他母親的錢,還有他母親與他父親離婚時所獲得的賠償,以及他父親在離婚后給他的撫養費。總歸是一筆不小的錢。他當年性子很淡,不泡妞、不買豪宅不買豪車,所以一直沒有去動到這筆錢。后來,他可能在美國受到一些攻擊……”
井勤比劃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和臉:“你也知道,在歐美某些地方,華人的膚色和發色,本身就容易招來歧視和攻擊。韓熠希望為國家的強大做點什么事兒,所以我們決定將他母親的遺產拿去做信托,產生的收益用來資助你們這些孩子出國留學。”
所以,當年才會有那樣一句囑托——
韓先生唯一的希望便是你們將來能夠學成回國,為國家的工業發展出一份力。
因為他希望國家強大,海外華人能得到更友好的對待。
這便是他資助學生的初衷。
蔣凡晞明白了,但并不想對此發表什么意見。
井勤繼續說:“但因為韓熠當時剛上大學,學業緊張,課余時間還要去盛華幫忙,所以當時這些事情都是我在處理,包括回國物色資助對象,跑手續,在國外安頓好你們,給你們匯錢,都是我在處理,韓熠沒管過。我和他這些年見面不多,大家平時都很忙,幾乎沒聊過資助的事情,久而久之,他就忘了。”
蔣凡晞說:“可我當時每個月都給他寫信,他就是一年看上一兩次,也不至于忘了這件事。”
井勤嗤笑:“你那些信寄給我,我平時都給你收起來了,跟韓熠見面再順帶拿給他。我剛才說了,我跟他幾年見一次,他也就一開始看過幾封吧,后面壓根不看。”
蔣凡晞:“……”
雖說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到自己這十年來寫的一百二十封信,資助人壓根不看,還是有點難受。
井勤見她那樣兒,心想:糟了,說錯話了。
忙補充:“不過韓熠他最近看了,都看了!我那天去他家,看到他把你這些年寫的信全按時間整理好,一封一封都看了!”
蔣凡晞心情稍舒。
井勤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畫風也是轉得很快:“那你接下來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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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唐總不是失憶,是真的忘了,畢竟01年的事情了,到17年18年忘記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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