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唐熠這幾句話是否只是當下對她的安慰,蔣凡晞都挺感謝他的,感謝他在見到她如此平凡的家庭、如此不體面的母親,還愿意說一句“我愛你”來安撫她。
她莫名就想哭,雙臂抱著自己,咬著下唇,在黑暗中紅著眼眶,強忍著不當著唐熠的面哭出來。
她也不懂面對一個已經分手的男人,她到底在難堪什么,在擔心什么……
身后,唐熠抱緊了她,將她牢牢鎖在懷里:“有我在,不哭。”
男人僅穿著薄薄T恤的胸膛溫熱而堅硬,緊緊裹住她所有柔軟與脆弱。
她其實也想他,懷念他滾燙的身體和抱著自己的感覺,在無數個孤單的日夜,把曾經的溫存釀成一杯杯苦澀的烈酒,獨自品嘗。
可今晚,唐熠就在她身邊,抱著她,與她同床共枕,她再也克制不了對他的念想,煎熬片刻,還是翻身抱住了他,將臉埋到他胸膛。
蔣凡晞這一晚睡得很好,很久沒睡得這么踏實了。
身后,男人氣息均勻。腰上,是唐熠有點重的手臂。
蔣凡晞把手伸進被窩里,在身上摸了摸——睡衣很完整。
昨晚,她還擔心唐熠會控制不住想做點什么,但他沒有,只是特別老實地抱著她一起入睡。
“醒了?”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傳來,“怎么不多睡會兒?”
唐熠翻了個身,仰躺著,手臂從她腰間移開,橫到自己眼睛上。
蔣凡晞這才發現房間太亮,小聲問:“要我去把遮光簾拉上嗎?”
“不用,我就起來了。”說著,人已經睜開眼睛,翻身,又一把將她攏到懷里,“睡得好嗎?”
“挺好的。”蔣凡晞也不掙扎了,就任由他抱著,“八點多了,你如果要回北京,早點走吧,今天是除夕,別太晚回去了。”
“我等你北京的時候再跟你一起走。”
蔣凡晞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是,大過年的,你不回去過年好嗎?”
唐熠笑:“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只有這么個年,要在家過年,往后機會多的是。”
“那你?”要在我家過年?
后面那幾個字蔣凡晞都沒好意思說出口。
唐熠替她說:“嗯,要在你家過年。”
蔣凡晞頭皮發麻:“你會覺得很無聊的,因為我們過年和往常一樣……”
話沒說完,唇已是被唐熠吻上。
耳鬢廝磨片刻,唐熠才放開她,臉埋在她頸窩間,呢喃道:“昨晚這房門一關,今早出去,咱們若還是‘朋友’,對你爸媽可是不好交代了。”
說到這個,蔣凡晞就來氣,抬腿踢了他一記:“知道這樣,你昨晚還進來?”
唐熠握住她纖嫩的腳踝,大拇指指腹在上頭輕輕摩挲著:“你看不出我一直想復合?昨晚這么好的機會,豈能放過?”
蔣凡晞已是羞到無話可說,背過身去,不理他。
她還在想著昨晚糾結的事情——希望佟玉英能跟著他們到北京生活,照顧、陪伴蔣志存。
可佟玉英去北京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她得與唐熠在一起,讓佟玉英有個盼頭。
可她……也確實沒法和唐熠復合,即使現在為了父母復合,將來,還會有第二次分手,還要再傷一次。
她已是經不住再來一次了。
無解的事情想多了,蔣凡晞人就特別煩躁壓抑,雙臂又習慣性緊緊鎖住自己。
身后,唐熠說:“要不這樣吧,暫時在你爸媽面前裝裝樣子,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
大腦神經一跳,蔣凡晞試探:“什么叫先裝裝樣子?”
“就是讓他們以為咱倆還在一塊。”
“那以后呢?你有女朋友了,準備結婚了,就跟他們說我們分手了?”她自己都沒發現這句話帶著情緒。
唐熠聽出來了,撐起身子,雙目灼灼地望著她,反問:“你希望我找別人談戀愛結婚?”
蔣凡晞別開目光,不去看他:“你說過你是丁克,你可沒說過你是不婚主義,結婚不是很正常嗎?”
“是嗎?”唐熠手撫上她剛睡醒還微腫的臉頰,一路來到精致的下巴,輕輕一捏,逼她看著自己。
“那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遇到你之前,我確實是不婚主義?”
蔣凡晞皺眉,撥開他的手:“沒有!”
“那你現在知道了?”
“不想知道!”
唐熠的行李袋放在客廳,蔣凡晞披上睡袍,打算出去幫他拿進來。
出去時,廚房里已經有動靜,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走過去一看,還真的是佟玉英在里頭忙活,準備早餐。
蔣志存一身穿戴整齊,坐在客廳看報紙,見女兒出來,臉色不太自在。
蔣凡晞知道父親在想什么,走過去,小聲安撫:“爸,我們和好了,您別擔心。”
蔣志存點點頭:“那就好,好好處,小唐是不錯的人。”
蔣凡晞“哎”一聲,拿上唐熠放在沙發上的行李袋和昨晚換下的外出服,又溜進房里。
進去時,書柜打開著,唐熠身上穿一件白色T恤和灰色棉質運動長褲,站在那兒不知看什么。
蔣凡晞把他的東西放到椅子上,問:“在看什么呢?”
唐熠指著書柜頂層一排獎杯和證書,笑問:“從小拿獎拿到手軟?”
蔣凡晞登時腦子一炸,快步走過去,踮起腳尖,使勁兒往上夠著什么。
唐熠笑:“要拿什么?我幫你拿。”
說著,已是將一個金色獎杯后頭的相框拿出來,挑眉道:“跟你一起合照的瘦竹竿,就是任泫寒?”
蔣凡晞抬手要去搶,唐熠不給她,舉得老高,還說:“珍藏別的男人的照片,我可是要生氣了。”
“啊不是,”蔣凡晞急到說話都沒有邏輯,“我不放那照片了,你先給我!”
唐熠不給她,抬頭去看,又說:“你以前還挺胖。”
蔣凡晞:“……”
得,不用搶照片了,唐熠都看明白了,還搶什么槍,讓他看去吧。
她垮下雙肩,默默往衣柜那兒走。
唐熠笑著將照片擺回去,就站在那兒看脫下睡袍、只穿一身純棉睡衣的她,:“照片里這人不是你吧?你身材什么樣的,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
蔣凡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