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嫲嫲，你們在做什么？”
霍希安推門而入，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對視。
霍云易收回目光，看了眼侄子，轉身一言不發回辦公桌后面。
“希安呀，你過來啦？”霍夫人臉上露出慈愛的笑：“晚上有沒有時間回家吃飯？”
霍希安聳聳肩：“等會要去H市一趟，應該趕不回來。”
“呵呵……”霍夫人笑了兩聲，“去H市啊，正好跟嘉嘉一起吃個飯，不急的話明早再回。”
“哦。”霍希安隨意應了聲：“我跟小叔談點事情。”
“你們忙。我先回去了。”霍夫人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包，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兒子：“云易啊，你先送我到樓下一趟吧。”
“嫲嫲，我送您吧。”
霍希安自動請纓。
霍夫人只能：“好啊，好啊。”
待希安陪同老母親離開辦公室后，霍云易才松了口氣。
整個人倒在椅背上，揉了揉眉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真是讓人，頭疼。
他與嘉嘉的事情，估計要瞞不住他老媽。
只是這檔口啊，事情還真是多到不行。
電梯里，霍夫人緊盯著自家孫子俊秀的臉龐。
“嫲嫲，你看著我做什么？”
霍希安有些不解。
“希安，你最近跟嘉嘉還好嗎？”
霍夫人笑問道。
“很好啊。”
“那就好。”霍夫人點頭：“上次嫲嫲跟你們提過的事情，你們要抓緊啊。”
霍希安一聽到這個就頭疼：“嫲嫲，我們還年輕，不急。”
“怎么跟你小叔一樣呢？嘴里都嚷著不急。”霍夫人又有些抱怨。
“嫲嫲，我們都不是小孩子子，自己的事情會處理好。我接個電話。”
傅衍的電話解救了霍公子。
一直到霍夫人上車，他電話還沒掛。
那邊的傅衍困惑地問了句：“希安，你不會是病了吧？”
“你才有病。”霍希安替霍夫人關上車門時，不爽地回了句。
“沒病，你在那邊說什么一堆不著邊際的話？”
明明兩三句話解決的事情，他在他耳邊嘮嘮叨叨地半天不掛機。
“掛了。”
這回，霍公子干凈利落地掛了機。
車子里。
霍夫人拿出手機，想了想發條語音信息給霍云易
“阿易啊，媽剛才有點口不擇言了。不過，上次在倫敦跟你講過的話，你都還記著吧？”
語音剛發出去，老頭子來電了。
“你去公司半天磨磨唧唧不回來做什么呢？”
霍爺爺略帶不滿的聲音傳入耳內，霍夫人也是心有怨氣：“我就看個兒子一會兒，你還有話講？怎么越來越啰嗦了你？”
“我懶得跟你廢話。阿榮他們提前回來了，晚上回老宅那邊跟老爺子一起吃飯。你快回來招待一下。”
“不是說下個禮拜嘛？”
聽聞此事，霍夫人也有點驚訝。
老頭子說的阿榮，是霍家另一支旁系親屬，清末時舉家搬遷至S國，幾代人經營下來，S國的霍家已成東南亞頂頂有名的豪商。
雖然移民國外數代，但與S城的霍家還是有禮節上的往來。
而到霍太爺這一輩人，往來更是親密許多，在各行各業的交集也不少，每三年的祭祖大禮更是舉家族回歸參與。
霍太嫲住院至今未醒的事情，霍越榮他們得知后，便商量著回來探望一下。
原本是預計下個禮拜到的，沒想到提前回來了。
“回來探老媽子，順便回鄉看看唄。”
霍家還有一支旁系在鄉鎮那邊，一直堅守著霍家最古老的根基地，每年祭祖大典也是回鄉鎮。
霍越榮去年祭祖因有事情未能回歸，此次回來探霍太嫲，勢必要帶新娶的兒媳婦回鄉看看。
“哦。”霍夫人應了聲，霍爺爺又道：“你還在不在公司了？跟阿易，希安講一下，讓他們晚上回家一起吃飯。”
霍夫人哼了聲：“你兒子要趕去T市，你孫子要去H市。所以，你不用期待太多。”
“那你讓希安跟嘉嘉晚些回來，還有云霆他們也通知一下，明日一起飲個早茶。人家大老遠回來的，就我們幾個老的作陪像什么話！”
“行了行了，知道了。”
霍夫人掛了機，又是一聲長嘆。
界時他們問起自家兒子忽然取消婚約的事情怎么辦？他與林菲菲訂婚的時候，人家可是舉家回來祝賀的。
現在忽然說沒就沒了，真是愁人。
霍云易在候機廳給小祖宗撥電話。
“剛回來又要去啊？”
賀小姐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妹妹將親手做的巧克力一一裝好，讓她帶回去給從S國回來的親友當作伴手禮。
“嗯，明早回去把哄嫲嫲開心一些。”
他慢條斯理的交待。
“你惹嫲嫲不開心啦？”聽他這么一講，賀小姐眼珠轉了轉。
“大概有一點。”霍云易莞爾。
這生活真是越過越刺激啊！
“知道啦。包在我身上。”賀小姐信誓旦旦。
翌日，霍太爺攜家人陪同遠道而歸的旁支親屬一行人在老茶樓飲早茶。
席間，賀靜嘉八面玲瓏，將在座的各位長輩親友招呼得妥妥帖帖，面子、里子都顧全。
霍越榮夫婦夸了她好幾次，夸得霍家幾位長輩笑得合不攏嘴，連霍夫人也是笑意融融。
“嘉嘉跟希安也結婚幾年了，還不打算生個小BB嗎？”
霍越榮夫人慈愛地問道。
聞言，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她與希安身上，包括霍家幾位長輩。
霍希安腳下被人重踩了一記，清了清喉嚨：“我們還年輕，不急。”
“對呀，嫲嫲，我們還年輕呢。您呀，先催催世炎小叔跟小嬸才對。新婚燕爾，正好再添喜事一樁。”
賀小姐將話題引到叔字倍的霍世炎這對新婚夫婦身上。
二人早已過了而立之年，比起他們這對年輕‘夫妻’更適合催生。
席間又是一派言笑晏晏。
賀靜嘉哄得了老人，與霍希安的‘夫妻情深’也演得十足入戲。
霍夫人看著他倆的模樣，又覺得自己昨日在兒子辦公室的那一番話有多疑過頭的嫌疑。
賀靜嘉起身去洗手間回來時，霍夫人笑咪咪地將她招到身側。
“嘉嘉啊，來教教嫲嫲怎么發朋友圈。”
“好呀。”賀靜嘉脆脆地應了聲。“嫲嫲，早就跟你說要教你了，現在大家都喜歡玩，你要發什么？”
“嗯，發這幾張照片。”
霍夫人指了指幾張剛剛拍下的照片，都是她與希安‘恩愛情深’的模樣。
賀靜嘉依言，將幾張照片全選了上去。
“嫲嫲，你要發給誰看呢？”
“恩，發給你小叔呀，還有我們家里人就行了。”
“哦。好呀。”
賀靜嘉選上霍云易的名字與頭像時，似乎有些明白昨晚他讓她回來哄嫲嫲開心的意思了。
飲完早茶，一行人六輛車浩浩蕩蕩往醫院而去。
賀靜嘉在車上發了條消息給霍云易
嫲嫲都會發朋友圈了，去點個贊呀。
一直到醫院，沒有任何的回復，她也沒理會。
在醫院探完未清醒的霍太嫲，霍越榮一行人便同他們辭行，回鄉。
送走他們，霍希安與賀靜嘉正要走人時，被霍夫人叫住了。
“你們去哪？今天正好來醫院，張醫生也在，過去看看。”
霍希安忽然伸手，親密的摟住賀靜嘉肩膀：“嫲嫲，你看我身強體壯的，看什么醫生啊。我們現在就回去造人。”
“真是不知丑。”
霍夫人看他們這副樣子也是沒話講了，揮手讓他們走。
死渣男！要摟她也不提前報備一下。
賀靜嘉心中暗罵，臉上卻笑靨如花。
“嫲嫲，我們先回去了。”
上了車，賀靜嘉馬上將輕薄的外套給脫下來，扔到后座。
“臟，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么不干凈的病。”
霍公子：“……”
真想抽她兩巴掌。
霍云易看到她消息時，已經是下午兩點。
分公司這邊的會議剛剛結束，程東將午餐送到他面前時，他手里還拿著手機，表情凝重，微微蹙眉。
“霍生？”
他叫了兩聲。
“用餐了。”
程東提醒他，他才回神放下手機。
用餐至一半，賀小姐的信息又來了。
照片好看嗎？
好看。他回了兩個字。
全都是溫情脈脈，恩愛有加的模樣，怎么不好看？
那下次讓嫲嫲再多拍一點給你看。
霍云易：“……”
記得去給嫲嫲點個贊啊，我今日把她哄得不知幾開心。
點什么贊？
霍云易將手機丟到一邊。
日子如水，生活如歌，忙忙碌碌。
NSA二次投標方案提交后，葉臻正式邁入HY，接替謝筱晴的位置任COO，直接上司是陸懷遠。
HY投資整個團隊加起來不足50人，她小小年紀便擔此高位，團隊里多名精英高管心下有些不服，但礙于陸生的堅持及準陸太的身份，他們也不敢多做質疑。
徐洛冰是個好幫手，葉臻正式接位后，在她的幫助之下加上之前陸懷遠跟她分析交流過，短短幾日內便對公司所有項目了然于心。
今日NSA收購案二次投標結果要出來，葉臻在十點之后就一直在等電話，但一直到午餐時間，電話一直沒響起來。
陸懷遠在投標提交后就回S城，葉臻有些心焦，忍不住發了消息給他。
他回了電話過來，讓她先吃飯。
她知他那邊還在與人談事情，應了聲后就掛了電話。
“葉小姐，這是您要的資料”
秘書敲門進來，將資料放到她桌面，正要離開時，葉臻叫住她
“麗薩，你吃飯了嗎？”
“正準備出去。”
“伊瓦她們呢？”
“都還在。”
“介不介意我中午跟你們一起用餐？”
葉臻請的是幾位日常與她接觸最多的兩名高級行政人員及幾名主管，還有徐洛冰。
午餐氣氛還算融洽，只是幾名男性主管態度有些疏離，餐后甜點剛上來，其中一名投資部主管就起身，稱手上還有很多工作要處理，率先回辦公室，緊接著另幾名主管也以此借口離開。
最后就剩下她與徐洛冰。
“別介意。通常來說，除非有必要，要不然下屬都不是喜歡跟上司同桌吃飯的。他們已經挺給你面子。”
徐洛冰不甚在意。
“我覺得我應該不是那種很嚴肅，不拘言笑，讓下屬難以下咽的上司吧？”
徐洛冰笑了下：“下屬通常分兩種，一種是忠于職守，遵從職業本分做人做事，一種是圓滑世故，刻意逢迎逗你開心，你喜歡哪種？”
“那我還是選第一種。”
葉臻吃了口甜點，若有所思。
初入職場，確實很多東西要學。
她空降下來，在座所有人不僅年紀都比她大，工作經驗與閱歷更比她豐富得多。
她只是想與大家打好關系，畢竟以后要一起工作。
不過，比起打好關系，更重要的還是她的工作能力，能讓他們信服。
午餐回來，剛進辦公室，桌上的專線響了。
葉臻心頭一緊，快步走過去，接了起來。
一分鐘之后，她面無表情地放下電話，有些無力地坐下來，雙手撐著腦袋。
一直到座機再響，她才抬起頭。
“臻臻，手機呢？怎么不接電話？”
陸懷遠略帶焦急的語氣傳入耳內，葉臻隱忍著情緒忽地爆發出來——
“XYS中標了。”話剛落下，哽咽也隨之而來。
剛才的電話，是投標委員會打過來的，他們沒有中標。
“……非常遺憾，我們董事會已經選擇與XYS簽署合并，投標正式結束。感謝HY對我們的信任與支持……”
遺憾，怎么能不遺憾？
他們辛辛苦苦了幾個月，為了拿下NSA，陸懷遠在最后關頭還放棄了他一直堅守的原則，放棄絕對控制權，保留他認為不值得的保健品業務，提高報價，最后還是輸了。
接到那通電話時，她先是無措，然后是難以置信，最后胸口悶悶的，胃里一陣痙攣。
聽到他的聲音之后，一股難以言語的不甘與委屈同時涌出，讓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復雜情緒，聲音哽咽。
“我知道了。”陸懷遠語氣淡然通達，“沒關系，已經結束了。”
“我們努力了那么久，我覺得我們的方案是最好，最符合股東利益的，NSA那些董事為什么會選擇XYS呢？”
“他們應該還有其它的原因。不管怎么樣，投標已經結束。你做得很不錯，別難過，晚上我回來再說。”
陸懷遠在電話里安撫了她許久，剛掛機，邵百川就到了，他與陸懷遠一樣，對這個結果心平氣和，葉臻還是覺得有些意難平。
但不管如何，葉臻都需要與一起并肩做戰過的整個團隊的人會面。
顯然，大家對這個結果都同葉臻一樣意難平，但事實就是事實。
他們沒有中標，工作生活還在運轉。
“或許還沒結束呢？”
從會議室出來，邵百川對一臉不甘的葉臻輕聲道。
“他們都選擇跟XYS合并了，我們還能怎樣？”
邵百川拍了下她肩膀：“不用氣餒，大家都努力了。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就因為大家都努力了，結果卻是一場空，怎么能讓人不氣餒？
畢竟，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參與的大項目。
明明已經勝券在握，結果還是錯失交臂。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她最大的收獲大概就是經歷項目的經驗。
失敗的經驗，也是經驗吧。
與此同時，許澤瑋他們正在慶祝這一場勝利。
在一片喝彩聲中，許澤瑋握著兩只酒杯敲了敲龐董的辦公室的門，得到應允后推門而入。
龐董正立在落地窗前，許澤瑋走了過去。
“在這歡慶的時刻，龐董不出去跟大家喝兩杯？”
龐董轉身過來，看著滿面春風的許澤瑋，搖了搖頭，沒出聲，卻還是接過他遞過來的酒杯，與他碰了碰－
“這杯酒，理應我跟陸生喝。”
若不是他有一筆難以收拾的爛帳在外，被他抓住把柄的話。
只能說，許澤瑋這個人，真的是不簡單。
“商場上沒有什么應該不應該，輸就是輸，贏就是贏。”
“輸的是我。不過，你們也要小心，董事會里還有很多人對這事不滿。”
許澤瑋點了點頭：“我會盡量保持NSA的完整性。”
“給SMG參與進來，你覺得有多大的可能？”
許澤瑋喝了口酒，聳聳肩:“我只能說，盡力而為。”
出去之前，龐董叫住他：“你跟陸懷遠是不是有什么私人恩怨？”
這場收購，投行賺取了高昂的服務費，SMG也有他們的目的，許澤瑋與葉國禮或許也得到他們想要的部分，但有了SMG的參與，與他們的預期值肯定少了很多。而他們同樣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值不值得現在不好說。
許澤瑋回身，抬了抬眉：“沒有。不過，贏他的感覺，確實很爽。”
晚上十一點，陸懷遠風塵仆仆返回半山住處。
才下車，在門口等候多時的葉臻朝他跑過來，沖進懷中，像是被父母撂下幾天不見的孩子般。
陸懷遠無聲地任她抱了好一會兒，才抬起她臉，確認她并沒有哭后才輕刮一下她臉頰：“還抱？不冷？”
十一月中旬的夜晚，確實多了抹寒意。
葉臻任他摟著，一同進了屋。
沒有回樓上，他帶著她去了藏酒室。
葉臻靠在沙發里，托著下巴，雙眼看著正在倒酒的男人。
不管發生任何事，他總是能鎮定自如，處之泰然，就連倒酒的動作都那么的從容不迫。
一個男人擁有這樣的氣度，怎能不讓人傾倒與折服？
他走過來，將其中一杯遞給她，然后在她身邊坐下來，朝她舉杯
“慶祝什么？”葉臻聲音還是有些低落。
“小別勝新婚。”他低笑，率先飲了一口。
好吧，他們確實是小別了幾日，所以，她的負面情緒應該到此為止了。
不管有多不甘心，既已成事實，她要做的是往前看。
一次失敗不算什么，這不過是她人生在事業中的第一次挫折。
總是沉溺于一次失敗的人格局未免太小了。
很多道理不是不懂，只是總是一種心有不甘之感。
只是，見到他的那一刻，被他擁進懷中的那一刻，身心從內到外都有一種卸下重負之感。
只要有他在，有他在。
不管何時，不管何地，他永遠與她站在一起。
她朝他露出笑容，他最熟悉的那種，真摯，坦誠，還有絕對的信任。
什么也不必他說，她那么聰明，很多事情，總得自己親自經歷了，才能深刻領悟。
揭標這么重要的時刻，他沒有留在H市等待，而是全權交給了她，讓她自己去感受，不管輸贏。
其實輸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之中，她用心了，盡力了。
結果如何，并沒有那么重要。
“今天邵生跟我說了一句‘或許還沒結束。’是什么意思呀？”
喝了兩杯酒，葉臻雙頰開始泛紅，放下酒杯靠到他肩膀。
他伸手將她用夾子綁好的長發放下來。
燈光下，青絲如緞披在身后，他的小姑娘，臉頰鮮艷誘人，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落了一片嫵媚的陰影。
“良辰美景，我們是不是應該做點別的？”
“陸生想做什么呀？”
“你說呢？”
她眨著睫毛看他。
都說戀愛里的女孩是最漂亮的，尤其是她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神看著你，滿心滿眼里都是你時。
酒那么香，那么濃，那么甜，卻怎么也不敵情人的吻。
－－－－－－題外話－－－－－－
真的要把我霍叔關幾天才行，不打臉，好疼。
